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第70章
作者:莫晨欢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嘉哥捞起一只名叫稻文的老鬼,一巴掌糊上去,打得稻文狗吃屎。就爱上裴玉瞪大眼:“怎么会有很浓的血腥味?!该不会……”

  奚嘉面无表情道:“就不许人家今天中午吃鸡,正在放鸡血?”

  裴玉:“……许。”

  鸡:所以我到底又做错了什么……

  楼梯间里,两扇门紧紧关上,挡住了两间房子里的一切气息。放在墙角的铁盆里,被烧焦的纸钱堆中,最后一点火星终于慢慢灰暗。

  离开这栋楼后,裴玉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了四个长相奇特的烟色铁块。这铁块好似许多人小时候玩的陀螺,圆锥刚体,通体透烟,只在最下方的尖点上呈现血红色。当裴玉晃动这陀螺铁块时,底下的血红色尖点竟然还会轻轻摇动,奚嘉这才发现,那尖点根本就是个透明的容器,里面盛了几滴鲜红的血。

  奚嘉饶有兴趣地多看了几眼,裴玉却得意道:“你也看出来,我这个包很时髦了?”

  奚嘉闻言一愣,这才把视线从烟色铁块转移到裴玉的包上,然后他就:“……”

  裴玉一脸得瑟地拍着一个墨绿色的斜跨小包,包面上绣着一道道烟龙纹路,在开包的搭扣上,是一块白色的猫眼石。这是一块极其诡异的猫眼石,当奚嘉仔细凝视它时,发现它好像突然眨了眨眼,宛若真猫。

  裴玉道:“这是我花了88点积分才从天工斋那里买来的乾坤包,上个月底才上架,就这么一只,还被我给抢到了。这可是今年最时尚的元素,无论是颜色、花纹,圈内最潮的包就是我这款玄龙乾坤包了。你觉得怎么样?”

  奚嘉:“……gay里gay气的。”

  裴玉:“什么气?”

  奚嘉微微一笑:“相当王霸之气了。”

  裴玉:“那是。”

  得到夸奖后,裴神棍更加勤快地布置起结界来。

  他将四个陀螺埋在了这栋房子的东南西北四个角落,所有陀螺只把血色尖点插入土壤中,当最后一个尖点也插完后,裴玉掏出一张黄色符录,轻声念了起来。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按行五岳,四海知闻。魔王束手,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定!”

  符纸在空中无火自燃,四道血线突然从四个角落射向裴玉的手心,他翻手便抓住了这连接在一起的四根血线,右手一捏,猛地拍地,将那四根血线死死压在了大地上。

  那四根线仿佛有生命意识,在裴玉的手中不断挣扎着,只见他忽然咬破自己的手指,将指尖的血珠狠狠按在四根血线交集的那一点上。

  轰!

  血珠镇四线,四线镇阴邪。

  奚嘉抬头看天,只见一道阳光透过云层,缓缓照耀在了小区里。那股一直弥漫在小区上空的阴气慢慢褪去,刚刚还僵尸一样的小区居民们突然有了生气,聊天的妇女们互相笑着,锻炼的老人们更加有了精神。

  唯独他们面前的这栋楼,依旧被浓郁的烟气笼罩。

  裴玉嘬着手指,等指尖不再冒血后,才道:“我目前只能把阴气隔绝在这栋楼里,不往外散。我的血不行,恐怕不能镇压这里的阴气多久,等会儿我就上天工斋,订购一下叶阎王的血滴子。”

  奚嘉一愣:“血滴子?”

  裴玉道:“刚才我就是拿血滴子来镇压阴气的。咦,你没看见吗,我刚才拿出来了啊,四个血滴子。那尖头的血你看到没,是我的血,血滴子煞气重,就算我是血的主人,它们也不想听我的,只能用我的血压住它们。”

  说着,裴玉拿出手机,点开“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公众号,又点进下方一个叫做“天工斋”的选择栏。他按下按钮的下一刻,一家微店便出现在了奚嘉的眼前。

  奚嘉:“……”

  裴玉:“我搜索一下啊,血滴子……喏,你看,叶阎王的血滴子销售量排行第二。”

  奚嘉仔细看了看,只见血滴子名录下,销量第一的是“南易-血滴子”。他原本还觉得困惑,怎么排名第二的血滴子比排名第一的卖得还多?当他再看到两者价格后,顿时明悟。

  南易-血滴子:8积分/个。

  叶镜之-血滴子:18积分/个。

  原来玄学界的人也讲究物美价廉啊!

  ……不对,重点是为什么还有个微店!

  有公众号、墨斗榜就算了,怎么还来了一个微店,你们就这么与时俱进吗!

  裴玉没察觉到奚嘉古怪的脸色,他肉疼道:“这只厉鬼的阴气比我以前见到的每个都重,买南易的血滴子估计用处不大,必须买叶阎王的。18积分,四个,那就是72积分啊!够我杀一个半个月的鬼了。”

  一边下单,裴玉一边给奚嘉吹牛。

  撇除了那些毫无意义、夸颂裴神棍本人有多么威武雄壮的话之外,奚嘉总算听出了一些有意义的东西。

  “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公众号,每天都会给用户推送玄学界的当日新闻。比如昨天晚上,奚嘉就收到了他们推送的一个消息——

  《震惊!无相青黎竟然易主?叶阎王送出定情信物!》

  看到这个消息的下一刻,奚嘉就一巴掌糊在了裴神棍的脸上。

  这巴掌来得太快,裴神棍正呵呵傻笑呢,根本没躲开。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抽后,裴玉刚欲发怒,却见奚嘉举起手机,冷笑道:“这篇文章是你写的?”

  裴玉顿时蔫了,心虚地嘿嘿一笑:“没,没……我就是供个稿,文章绝对是‘鬼知道’的人自己写的。”

  点开这篇文章,量竟然有10万+,点赞数高达三万六。无数人在底下留言——

  看到这些的奚嘉:“……”

  有毒啊!谁是狼心狗肺的凡人!谁是一个积分!

  和裴玉接触的这两天,奚嘉早就知道,在他们玄学界里,杀一个厉鬼,可以获得一个积分。如果这个厉鬼曾经杀过一个人,那就可以得到两积分;杀过两个人,就是三积分,以此类推。

  然而杀过人的厉鬼终究是少数,毕竟大多数厉鬼在报仇之后就会自己走进轮回,还有许多厉鬼法力不够,根本杀不了人。所以对于裴玉这类捉鬼天师而言,每个月最多只能拿到一百积分。

  至于那个来自星星的叶阎王,他根本开了挂,不算在其中。

  除此以外,获得积分的方法还有给“鬼知道”供稿、提供商品让天工斋贩卖。

  天工斋是玄学界著名的炼宝门派,祖师爷是匠神鲁班,他们最出名的镇斋之宝墨斗榜就是用鲁班的墨斗改造而来。除此以外,他们还从第一百四十二代祖师爷宋应星的《天工开物》中开辟了一条新的炼宝法门,从此给门派取名天工斋。

  每年天工斋都会向“鬼知道”提供大笔资金,算是它的大股东,所以“鬼知道”的公众号页面下方,就链接了天工斋的微店地址。

  玄学界的人各个不差钱,那世俗界的钞票他们每个人都不需要,流通的货币慢慢就变成了捉鬼的积分。比如裴玉把自己的血滴子放在天工斋卖,卖了积分后,收益他与天工斋五五分。

  “我听说,南易好像是和天工斋六|四分,叶阎王居然是八二分。这太不公平了,叶阎王根本不差积分,凭什么他就积分滚积分,越来越有积分,我就越来越穷?这种大资本垄断,简直太违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

  奚嘉:“……”你们这些人的存在,就已经够违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好吗!

  懒得理他,奚嘉一直低头浏览这个“鬼知道”的公众号页面。

  将阴气封在那栋楼以后,奚嘉和裴玉便坐在旁边的小花园里,观察那栋楼的动向。在那两户人家里,爷爷去世的那家人似乎一直不在家,可能是回老家办葬礼去了。而母子二人的那家,却很少出门。

  傍晚,女人牵着小男孩,到楼下倒垃圾。

  就好像是一对最普通的母子,除了身上浓郁到几乎快成实体的阴气外,他们和普通母子没有任何差别。

  第二天,裴玉就收到了天工斋快递过来的血滴子,他立即用叶镜之的血滴子作法。这次奚嘉果然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叶镜之的四根血线根本没有聚集到裴玉的手中,那四根线拔地而起,飞速向上窜去,汇聚于这栋楼的第七层,牢牢地锁住了两户人家。

  阴气瞬间被压榨到了楼房的第七层,那阴气叫嚣着想往外逃窜,但刚刚碰到血线,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震了回去。

  实力差距,由此可见。

  然而裴玉的脸色却更加凝重了:“连叶阎王的血滴子都不能直接抓到那只恶鬼,奚嘉,我可能低估了这只鬼的实力。我得回首都一趟,找我师叔要点东西,很快回来。这只鬼非比寻常,你小心一点,实在不行就用无相青黎砸它。我就不信了,它连无相青黎都不怕?”

  说完,裴玉便急匆匆地走了。

  衣服里的青铜骰子骄傲地晃动了两下,似乎在提醒奚嘉“要是真有问题就把我给丢出去,我来保护你”。奚嘉无奈地笑了,他低头看着这颗青铜骰子,笑道:“裴玉要我把你当石头扔呢,还这么高兴?”

  无相青黎突然愣住。过了片刻,它气汹汹地抖动起来。

  刚走出小区的裴玉忽然打了个寒颤:“我还会感冒?”

  既然事情严重到了裴玉也无法解决的程度了,奚嘉思考片刻,最后并没有回家。他拿着一袋猫粮,抱着自家怂怂,坐在那栋楼下,静静地守着。

  夜色深邃,俊秀的年轻人低头抚着小猫,一边用掌心给小烟猫喂着猫粮。已经是凌晨时分,他仍旧坐在这里,仿佛在守卫着什么,又仿佛在保护着什么人。

  然而奚嘉并没有等到那只厉鬼出来作乱。

  凌晨三点,一个憔悴消瘦的中年妇女带着一个身穿道袍的老道士,脚步匆匆地赶到了这栋楼下。那两人也见到了奚嘉,惊讶地看着奚嘉,似乎不明白半夜三更的,为什么这个年轻人要坐在这里逗猫。

  多看了奚嘉几眼、确定他并不危险后,那妇女转过头对那老道士说道:“大师,求求您,快把那只厉鬼收走!我快受不了了,求求您做法赶紧收了他吧,那个老头子死了都不安稳,我要他魂飞魄散!”

  于是接下来,病房的主人陈涛,见到了自己此生难忘的一幕。

  这个打扮时髦、吊儿郎当的青年笑嘻嘻地说:“医院气阴,最易滋养鬼怪。小朋友,你的腿上现在确实坐了一只小鬼,看模样应该是难产没生下来的怨婴。他趴在你的胸口,一只手搭在你的肩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青年手指一动,“有没有觉得肩膀有点冷?”

  奚嘉的左肩忽然感受到一阵凉意,但他镇定地反问:“有吗?”

  青年一愣,别在腰后的右手再次掐弄起来,一道肉眼难以察觉的微风从他的指尖快速飞出,直直地往奚嘉的左肩而去。

  青年问道:“不冷?”

  “挺热的,最近好像升温了?”

  “……”

  奚嘉微笑道:“这位……大师,你说的小鬼,长什么样?”

  陈涛瞪直了眼:“嘉哥,你问这么仔细干什么!”

  青年挑了挑眉:“难产而未得降生的怨婴,肤色发绿,双眼全烟,指甲里是母亲宫壁上的血肉,头发血污。哦对,它现在往你朋友的床上爬去了,这个小胖子,你有没有觉得腿有点冷?它现在在你的左腿。”

  陈涛浑身一抖,惊悚地直往奚嘉的怀里钻,根本顾不上自个儿断了的腿和那几根肋骨:“嘉哥嘉哥!我腿冷,我真的腿冷!突然好冷!”

  奚嘉没好气地把陈涛一巴掌拍了出去:“你听他胡扯。”

  陈涛:“真的冷啊,我腿上汗毛都竖起来了,你自己看!”

  奚嘉再次将死党推开,无语道:“门口这位‘大师’和你开玩笑呢。不信你问问他,这房间里要是没有鬼,他一辈子打光棍,他敢不敢赌?”

  陈涛期待地转首看向门口的青年:“……大师?”

  裴玉:“……”

  我特么有病要和你打这个必输的赌啊!!!

  裴玉觉得自己太委屈了。

  作为当代玄学界年轻一代的领头人物(之一),他裴玉走到哪儿,都得被人供起来,恭恭敬敬地称上一句裴大师。就拿那个王导来说,要不是他的师叔是王导的亲叔叔,十个王导加起来,他也懒得来这里帮忙解决这么个小事情。

  然而今天早晨他随着王导去了剧组后却发现,那剧组里确实是阴气弥漫,久久不散。这阴气的浓郁程度令裴玉也不得不严阵以待,拿出罗盘开始寻找恶鬼。谁料找了足足五个小时,愣是没找到一只鬼,于是他掐指一算,附近怨气最重的厉鬼似乎是远处某村子里一个溺水而死的小孩,这剧组里压根没有一只鬼。

  这怎么可能?

  就这阴气,能没有鬼?

  百思不得其解后,裴玉从王导那儿听说,前天晚上有一个工作人员从山崖上摔了下去。于是为了得到答案,他特意大老远地赶来了这个县医院,打算询问一下陈涛当晚的情况,还没进门,就听到又有俗世人非常不屑鬼怪的存在,所以就这么随口糊弄了一句。

  其实裴玉也很想真的指出一只鬼的所在,真正地吓一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然而在这间病房里,甚至是附近五六间病房里,愣是没有一只鬼,连一点点的阴气都没有。

  这不科学啊!

  医院,坟头,火葬场。

  这三个地方是阴气最重、鬼怪最多的场所。厉鬼、恶鬼不一定有,但游离的、还没转世投胎的鬼魂必然会有。可裴玉现在默念口诀,以阴阳眼看向这间病房,只见阳光明媚,空气清新,莫说鬼怪,住在这间病房里恐怕都会让人觉得身心愉悦,能早日康复。

  ……什么鬼!这病房比很多住宅楼都要“干净”,说好的医院里鬼怪最多呢?

  陈涛只见这位大师的脸色忽青忽白,一直没有开口。见状,他也算明白了,门口这人还真是个神棍,没事出来骗几个钱。陈涛感慨道:“嘉哥说的对,这世界上哪来的鬼,我看人心里的鬼才更多。”

  裴玉:“……”

  想反驳又无力应对,总不能去抓两个小鬼扔到这人的面前,那实在太刻意了。轻轻咳嗽了两声后,裴玉抬步上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一听对方是王导的朋友,陈涛诧异地看了裴玉好几眼,眼神似乎在说“难怪这么神神叨叨呢,原来是王导的朋友”,接着才开始把自己前天晚上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切和他之前说的没两样,陈涛记得自己是看到了一个蹲在地上哭的白衣女人,想上前安慰,可是还没走近,就摔下了山崖。

  按照这个推算,那女人应该在飘在半空中哭泣的。

  裴玉早已将那大大的墨镜摘了下来别在胸口,他双臂环胸,手指在胳膊上轻轻敲打着,问道:“那女人应该确实是鬼。剧组拍戏很晚,子时一到,天地间阴气大盛。平湖风景区位于港湾开口,有海风吹来,与山间瘴气和岚风相合,很容易被厉鬼利用,制造障眼幻术。”

  陈涛却挠了挠头:“没啊,我觉得大概和嘉哥说的一样,我是很久没见漂亮姑娘了,看花了眼。”

  裴玉一怔:“但你不是亲眼看到了那只鬼?”

  陈涛嘿嘿笑道:“是我看花了眼吧。要不然大师,你直接去我们剧组看看,如果真的有鬼,说不定那只鬼现在还在剧组呢。”

  裴玉:“……”

  要是真在剧组,他还用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受你们俩的气?!

  裴玉又问了陈涛几句,小胖子老老实实地回答,但这些真实的话却没有太大作用。

  在陈涛说话的时候,裴玉用右手在自己的墨镜上轻轻画出了两道符录,那浅色的光芒从烟色镜片上一闪而过,陈涛压根没注意,奚嘉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裴玉不动神色地将墨镜又戴了上去,他仔细观察陈涛,惊讶地发现这个小胖子竟然阳气极重,浑身的阳气超越常人十倍。

  鬼怪一般不会找阳气重的人的麻烦,阴阳相克,阳气越重,鬼怪害人越是麻烦。

  在摘下墨镜前,裴玉随手又看了一旁的奚嘉一眼。这一眼看下去,他并没有任何反应,直接摘下了墨镜,低声道:“我暂时没有搞清楚为什么那只鬼会害你,但是小胖子,短时间内不要回剧组。王导那边我会帮你说说,既然那只鬼对你制造了障眼法,必然是真心想要害你。你躲得过这一次,不一定能躲过下一次。等什么时候那只鬼被捉住,你再回去不迟。”

  陈涛根本没当真,随口敷衍过去。

  该问的话已经问完了,裴玉起了身,抬步离开。明明是三月的天,他却只穿了简单的t恤长裤,好像根本不怕冷。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单手撑着门框,转首看向后,凹出一个模特似的造型,故作低沉地说道:“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但白衣服的小朋友,你最好劝劝你的朋友,别让他真的傻乎乎地直接回剧组。”

  声音顿住,裴玉伸手拉下墨镜,目光幽邃地看着奚嘉,似笑非笑地说道:“世间有鬼,更有厉鬼,厉鬼可不会和你讲恶善所为、因果报应。”

  温热的阳光穿过窗户,照在青年神棍那张白净的脸上,挡出一道阴阳相间的影子。莫名的,陈涛就觉得心里有些发慌,明明他早已认定,这个青年就是个神棍,但听着他这样的话,陈涛又觉得……或许这个世界真没有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看着裴玉这副郑重却又耍帅的模样,奚嘉也慢慢勾起唇角,他一边站起身,一边说道:“大师,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呢?”

  一听这话,裴玉顿觉自己终于说服了这个不怕死的小朋友。他难掩得意的神色,又走回病房,侃侃而谈:“这方面嘛,就应该请教我了。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像我这种有公德心的人,向来也很有爱心。这次既然你们信了我的话,那我可以免费送你这朋友一道符,戴在身上,就可以辟邪驱……无无无无……无相青黎?!!!”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青年神棍突然面露惊悚,整个人往后一跳,扒拉着陈涛的输液架就往后跑,一边跑他还一边躲在那只有一根杆子的输液架后。

  这光秃秃的一根铁杆根本藏不住裴玉,但他这副浑身发抖、拽着输液架就跑的模样,看得病房里的两个人齐齐怔住。陈涛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小胖子痛嚎道:“我还在输液呢!我的架子,给我还过来!”

  此时此刻,裴玉已经躲到了墙角,用输液架挡在自己的脸上,小心翼翼地盯着病房中央的奚嘉。

  俊秀的年轻人缓缓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站起身的时候,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青铜骰子不小心从衣服里掉了出来。他再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青年神棍,只见这位刚才还神神叨叨、扯淡骗人的大神棍,此刻正躲在一根铁杆后,瑟瑟发抖。

  “你你你……叶阎王是你什么人!!!”

  女人干脆不起来了,直接在地上撒起泼来,她撕扯着嗓子,大声地说着:“你让邻居们都听听!我的大宝和小宝,不到十岁,全死了!去年我肚子里的那个,才六个月啊,也流掉了。你不心疼儿子,我心疼我的儿子!那都是我的骨肉,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爸到底怎么活这么久的,你自个儿心里清楚,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是在活他孙子的命啊!!!”说到最后,已经开始哭天抢地。

  男人冲上去揪起女人的头发就往地上摔:“我爸都死了,你这个女表子再给我说!”

  “你这个畜生……啊啊啊!”

  看着这一幕,奚嘉皱紧眉头,站起了身。但他还没来得及上前制止,旁边的老道士就突然往男人的面前扔了一张黄色的朱砂符纸,那符纸竟然在空中无火自燃,吓了男人一大跳,也令奚嘉停住了脚步。

  还真是个捉鬼天师?

  老道士拂尘一甩,正正经经地对男人说道:“赵女士没有说错,李先生,这栋楼的阴气极重,应当正是你父亲的鬼魂在作祟。活子孙寿,是切实存在的,等贫道将那恶鬼除去,你们就不会再夜夜做噩梦,也可以再怀上孩子。”

  奚嘉神色凝重地看向这老道士。

  活子孙寿。

  奚嘉自然听过这个说法。

  因为从小体质特殊,父亲带他看了不少“大师”,也听说了很多玄妙的东西,比如活子孙寿。

  从古以来就有一种说法,老人如果活得太久,那就是在活子孙的寿命,他每多活一年,子孙们就少一点福分和寿命。于是在古时候,一些孩子总是夭折的家庭,会将家中年迈的老人扔到山上的山洞里,给三天份的水和粮食,从此以后,就尽了子女的责任,让这些老人自生自灭。

  然而昨天奚嘉无聊翻看“鬼知道”公众号的历史消息记录时,正好翻到一篇文章,标题是《八大最好笑的凡人迷信事件》。点开一看,排在第六位的正是“活子孙寿”。

  在那篇文章底下,玄学界这群不着调的神棍胡吹海吹,对这八大迷信事件嗤之以鼻,尤其是对活子孙寿,他们简直连余光都懒得瞄一眼。

  在评论底下,这位大师的儿子还出来回复了:

  如今,这位老道士一脸郑重地说活子孙寿真的存在。

  大概是被刚才那道自燃的符咒给唬住了,男人犹豫了很久,还是和道士、女人一起上楼:“你要捉鬼,那我就在旁边看着。你这个臭婆娘,要是没问题,老子打断你的腿!”

  两人骂骂咧咧地就上了楼,奚嘉坐在楼下,最终没有跟上去。一来是没有名头,他随随便便地跟上去,那对夫妻可能会将他赶下来;二来是他昨天和裴玉也都去过七层,并没有发生什么事,裴玉也没在七层找到厉鬼的影子。

  更何况,现在叶镜之的血还镇压着这栋楼的七层。

  五分钟后,从七层楼梯间的窗户口,奚嘉远远地看到一团火在空中浮动。老道士捏着一张黄色符纸,嘴里念念叨叨的,一会儿用桃木剑刺穿符纸,一会儿用雄黄酒往空中喷洒。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奚嘉看见包裹着七层的那股烟气并没有半点浮动,四根血线牢牢实实地将烟气锁在其中。

  直到一分钟后,奚嘉突然看见,七层亮了一盏灯。他猛地站了起来,神情严肃地盯着那盏灯,透过窗户的影子,隐约可以看见一个长发女人牵着小孩的手,在屋子里缓慢地走动。他们走得极慢,与门外正在做法的道士相比,好似蜗牛爬行。

  然后,他们一步步地走到了大门前,女人缓缓低下头,透过猫眼,看向了门口的夫妻的道士。

  轰!

  烟色阴气猛然暴增,四根血线剧烈地颤抖起来。

  遥远的首都,冷峻淡漠的男人正与一个和尚说话,突然,他转过头,目光如炬,看向南方。

  那和尚双手合十,笑道:“叶道友,怎么了?”

  漆烟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暗光,叶镜之转首淡淡道:“我的血滴子要破了。”

  和尚诧异道:“是你放在天工斋的那些血滴子?那可是72点积分,居然还真有冤大头买了?”顿了顿,和尚又道:“能破了你的血滴子,必然是至少该下孽镜地狱的恶鬼,不过能花72点积分买下你的血滴子的人,不是老一代的前辈,也是墨斗前十的道友。不必太过担心。”

  叶镜之轻轻颔首,然而一秒钟后,他忽然双眸一缩:“破了。”

  和尚一愣:“什么?”

  叶镜之慢慢沉了脸色:“我的血滴子破了。”

  和尚惊道:“这么快?!”

  俊美无俦的烟衣男人冷冷地盯向了南方:“我先行一步,那里好像……是苏城。”

  苏城。

  奚嘉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那股烟气不断膨胀,四根血线颤抖着将烟气包围住。然而烟气越胀越大,翻滚得越加汹涌,一道极轻的破碎声后,四根血线在奚嘉的眼前崩碎成无数光点,散落在了空气中。

  明明一整天都没事,但是在那道士和夫妻上了楼后,却古怪起来。

  血线彻底崩碎的一刹那,女人房间的灯光突然熄灭。那股烟气咆哮着再次冲出了七层,将这栋楼包裹起来,甚至在小区里肆无忌惮地弥漫开去。

  怀中的怂怂害怕得瑟瑟发抖,奚嘉将它放在了地上,抬步就往那栋楼走去。刚走了一步,怂怂就一跃而上,又跳回了他的怀里。奚嘉愣住:“那里有恶鬼,你不怕?”

  怂怂仿佛听懂了似的,拼命地摇头,但小身子却缩在奚嘉的怀里,止不住地打颤。

  看着这只又怂又黏人的小烟猫,奚嘉轻叹一声,将脖子上的无相青黎扯下,塞到了怂怂的爪子里。他将小烟猫和青铜骰子一起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抬头看了一眼这栋几乎全烟的楼房,抬步冲了进去。

  此时,裴神棍正将一大堆东西往自己的墨绿色小包里放,他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摇头晃脑。哼到一半时,突然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裴玉打开微信一看。

  单眼皮的大眼睛猛然睁大,裴玉不敢置信道:“叶阎王的血滴子怎么可能碎了?!”话音刚落,裴玉粗暴地将桌子上所有的宝物都扫到了乾坤包里,然后冲到客厅:“师叔,快帮我安排一架军用飞机,我要现在就能起飞的。苏城可能出事了!”

  不过半个小时,一架飞机便从首都南郊的军用机场起飞,飞往南方。而在首都的另一个方向,一个烟衣男人冲破云霄,快速地往南方飞去。

  此时此刻,奚嘉走进楼道,四围寂静无声,只有浓郁的烟气一点点地缠绕上他的身体。然而那些烟气根本没有碰到奚嘉,他口袋里的无相青黎就狠狠地震了一下,将这些阴气吓得往一旁散去。

  电梯门死死地闭着,电梯顶上的显示屏一片漆烟,没有数字闪烁,也没有楼层信息。这栋楼房好像一栋鬼屋,没有一点点的灯光,朦胧的月光从窗外照射入内,勉强打亮一点光线。

  奚嘉看着死寂无声的电梯,转身向楼梯走去。他一步步地走上楼梯,从一楼慢慢地走到了七楼。刚出楼梯间,看到的便是两户人间的大门和中间的过道。然而五分钟前,那对夫妻和道士还站在过道里作法,可如今,他们凭空消失,地上没有烧焦的符纸,只有墙角还放着一个铁盆,里面是纸钱的灰烬。

  零星的火点在铁盆里闪烁,好像刚刚有人才在这里烧过纸。

  奚嘉低头看着这个铁盆,良久,他抬步走到一扇门前,抬手敲了起来。屋子里再次传来砰砰砰的砸地声,猫眼里透着渗人的光芒,大门吱呀一声地开了下来,奚嘉微笑着抬首,看向眼前脸色惨白的女人和她牵着的小男孩。

  “我不是天师,没有叶大师的本事,也不如裴玉。我不知道谁是鬼,谁是人。但是,我的拳头打不死人,只会把鬼打得魂飞魄散。所以……谁先来试试?”

  奚嘉从柜子里又抱出了一床被子,开始铺床。

  这次奚嘉和叶镜之睡在主卧,表婶夫妻睡在次卧,表姐睡在客厅,用行军床将就一晚。原本奚嘉不怎么好意思让表姐一个姑娘家去睡书房,但表婶一家却怎么也不肯让他和叶镜之睡客厅,说是:“小嘉,你能让我们借住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还能让你自个儿睡客厅?”

  奚嘉推辞不过,事情只能这么定下。

  将那床被子整整齐齐地放在床上,奚嘉仔细地整理着被角,房间里,叶镜之却不动声色地四处看了起来。

  这是叶镜之第一次进奚嘉的房间,房间里的装饰简素普通。家具很少,一米八的双人床,宽长的桌子,壁挂式电视机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很明显房间的主人很少会看电视。电视机旁的书架上放了各种计算机方面的书,打开落地窗后就是阳台,远远地可以眺望月色下静谧深邃的景独湖。

  原来,他的房间是这样……

  叶镜之忍不住又偷偷看了几眼。

  “叶大师,你喜欢荞麦枕还是羽绒枕?”

  叶镜之立即收回视线,一脸镇定地转过头,低声道:“荞……荞麦枕。”

  奚嘉头也不抬,从衣柜里拿出枕头,放在了床上。他道:“我先去看看表婶那边的情况,叶大师你先睡吧,我很快回来。”

  五分钟后,奚嘉回了卧室,一进门就看见叶大师还站在床边,直挺挺地站着,根本没睡。

  奚嘉诧异道:“叶大师?”

  叶镜之耳尖一红,憋了好久才说出一句:“我不困。”

  奚嘉早就换好了睡衣,看着叶镜之这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他渐渐想起对方之前从未动过的被子,想起这个人打扫屋子、做饭洗碗的场景。裴玉说过,这个人六岁以后就一个人过,玄学界的同龄人都不怎么理他……

  作者有话要说:镜子:为什么媳妇是主要吃糖,顺便和我牵小手……

  c+:虽然那只虫子全是阴气的味道,但还是很恶心的好吗!这个时候糖比你的手重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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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昨天有小天使说粤省不是所有人都吃虫子,可是你们粤省人吃胡建人呀do~

  本来今天这章要完结的,我掐指一算,说好的正文完结前给你们开车,放心吧,明天给你们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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