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库存也分积压货和新货，我虽不知道老太爷定下的规矩，但是一点点经营之道还是懂的，难不成老太爷会允许销售新货？何掌柜，你这是偷换概念，你欺负薛夫人不懂经营，想用这点来蒙我，却是不行。”洛小狸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何掌柜，不轻不重的道：“还有，你既打算返还成本，为何选在清晨和傍晚发货，又为何要用尊夫人的名义发货，既已打算返还成本，八月初一来府上议事的时候，为何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薛夫人？”

　　“我……忘了，现在夫人不也已经知道了吗？”何掌柜被洛小狸亮得晃眼的视线逼得不能直视，避重就轻的道。

　　“你撒谎，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打算把这笔银子拿出来！”洛小狸厉声喝道，“因为这笔银子你原本就打算用来给你儿子娶媳妇，你又如何会把这笔吃进去的银子又给退出来？”

　　“你……血口喷人！”何掌柜没想到洛小狸竟然连他要讨儿媳的事情都知道，这倒也罢了，连他要用这笔银子做彩礼也知道，那就有些让他毛骨悚然了，咬牙坚持道：“我既然像你说的那样敢一次就贪十几万两白银，手上岂能没有一点余钱，又何必拿着笔银子做彩礼，难道我就一点积蓄都没有嘛？”

　　“有，你自然有，而且不少。”面对何掌柜的垂死挣扎，洛小狸意兴阑珊起来，掰着手指头数道：“大通钱庄，宏发钱庄，万有钱庄，三家钱庄你一共存了多少银子，就不用我来说了吧，何掌柜，我真是对你很好奇，你既然贪了这么多的银子，又不拿出来花，存在钱庄里还要每年给这些钱庄交保管费，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图什么？”

　　何掌柜紧闭着嘴不说话，实际上他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洛小狸连他银子存哪里都知道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说是吗，那我也就不为难你了，一会我让人上你府上去取存票。”

　　“那是我的银子！你凭什么拿走！”

　　一听洛小狸要去拿自己的存票，何掌柜眼目赤红的咆哮道。

　　“你的？何友德，你别忘了，你可是杜家的老奴！莫说你贪墨的那些银子了，就是你这条老命也是杜家的！”薛夫人早就气的快要背过气去，见何掌柜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用力往桌上一拍，大声喝道。

　　薛夫人的话犹如一当头棒喝，直敲得何掌柜眼冒金星头昏眼花，他怎么忘了，他可是杜家的家生子，他的卖身契一直都在杜家人的手中，老太爷开恩还了李和良祖父的卖身契，他以为杜家迟早也会把自己的卖身契给他，只要他拿回了卖身契，他便是自由的人了，那些银子他才敢拿出来花，可是……杜家还没有把卖身契还给他啊，薛夫人说的没错，别说是那些银子了，就是他的命都是杜家的，只要杜家开口，他就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噗！”一口鲜血从何掌柜的口中喷了出来，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却喘着气抬手指着洛小狸，又慢慢移向一脸震惊的薛夫人，用尽全力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可不要姓李的的身契，却死死的拽着我的身契不给我！我为了杜家辛辛苦苦做了一辈子，临老了我那点自己该得的难道有错吗？为什么你们杜家要做的这么绝！”

　　“有没有错你自己心里清楚。”薛夫人被何掌柜的样子吓得抓紧了扶手，却依然强制冷静的望着他道：“你不是想知道杜家为什么不把卖身契坏给你吗？原因很简单，因为杜家信不过你！”

　　薛夫人话音一落，何掌柜指着薛夫人的手一顿，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一张嘴却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再也坚持不住，身体晃了晃倒了下去。

　　“快，快去请大夫！”薛夫人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厉声叫道。

　　李掌柜被带了下去，连何掌柜也被抬了出去，在座的几位掌柜管事一个个头上都落下汗来，他们都是在杜家赶了多少年的老人，就是刘万宝这样刚来几年的手上也不干净，更不要说是他们了，现在连何掌柜和李掌柜，杜家两家最大的买卖的掌柜的都被一个个掀了老底，那他们的那些破事，又岂能瞒得过洛小狸的眼睛？

　　接下来，又会是谁要被揭老底？

　　洛小狸不说话，兀自轻松的喝着茶，薛夫人经过方才一场阵仗已经脸色发白，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连端茶碗的力气都没有了，瞟眼看了洛小狸一下，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各家掌柜的那些猫腻薛夫人多少也是知道一点的，没有翻出来查，一个是因为她不知道怎么查，二一个便是怕查不出来，反不好再拿捏各家掌柜管事，现在洛小狸把她该做的事都做了，而且还做得这么不留情面，泰和楼和纤丝阁的两家掌柜的是不能用了，那接下来她该用谁来顶替他们的位置？

　　还有坐在下面的这几个，难不成洛小狸也要一个个都拎出来？那杜家的掌柜管事岂不是要大换血？

　　这动作未免太大了点！

　　薛夫人完全不记得自己先前是如何抱怨洛小狸无用了，现在在她的眼里，洛小狸不仅有用，而且有用的让她心惊。

　　一碗茶已经喝完，洛小狸慢慢的放下了茶碗，茶碗落在桌上的时候，下面的掌柜管事心里都咯噔了一下，有种马上就要上刑场的感觉。

　　“咳咳！”洛小狸清了清喉咙，见下面的人都震了一下，连带着薛夫人都抬起头来望向她，忍住想笑的冲动转头看了红儿一眼，从她手中接过账本往桌上一放，扬声道：“这些天我只顾着四处闲逛了，这些账本还没有看过，想着各位掌柜管事怕是急着用，索性也就不看了，你们先拿回去，等我腾出空来的时候，再去管你们要，你们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