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越对着一锦衣男子说道:“苏兄,你不是礼部侍郎吗?这次你来江南也是为了贡茶之事,这一壶茶坊的茶在江南是出了名的,不如你让佘坊主的茶成为贡茶,这贡茶有官府相帮,佘坊主会清净一些。”
“这事珍川做不了主,这次是舍妹出嫁,先来探探风,御茶事关普天之下的茶商,这其中的规矩什么可都不能少,这得对陛下负责才是。”苏珍川堆砌着假笑说着。
佘笙听到珍川二字,原本因暖和有些微好的心情全然不复,对着那些人福身道:“顾相,各位公子,本坊主身子不适,先行回去了。”
顾延走到她面前,放下手探着她的脉搏,半蹲下身子道:“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呢!”
照她这样凉薄淡然的女子怎得每每遇到苏家时那脸色就苍白的紧,像是地狱里出来的女鬼一般。
“顾相错了,小女子怕的东西多了。”佘笙抽出了自己的手,对着小兰点了一下头。
小兰拔剑阻隔住了顾延。
“相爷,绍兴城内其他美女多了去了,这佘笙呐是块石头,走走,我们去兰雅阁喝酒去!”魏越只当是顾延被佘笙容貌所迷,他与佘笙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也知道她此生不愿再嫁的心思,便劝着顾延道。
苏珍川也盯着佘笙的背影,佘笙,佘笙,这名字好生奇怪,更奇怪的是她怎得和苏珍珠长得如此相像。
看顾延对佘笙倒像是有情的,这么说与她相像的珍珠还是有些希望的。
“苏侍郎,你莫不是也看上了佘笙?那女人前些年还有不少人给她做媒,我那娘也去试过,不过人家佘笙说了此生不嫁了。”魏越奇了,这苏珍川年纪轻轻的侍郎爷也看上了佘笙?
佘笙美则美矣,可是那性子冷的极了,比昨日里的那场雪都要冷。
难不成长安是没有美人吗?这佘笙年纪可不小了。
苏珍川淡笑道:“闻言这佘坊主已经二十有三,比我要大些,珍川定是不能与之相配的,只是觉得她的面容有些面善。”
“哦,那佘笙是佘家管家娘子端午生的,一出生就将爹娘克死了,认了佘老爷做义父。咱们绍兴城中的习俗若是端午出生之女要出城去远方,过了五岁之后才能回来,这佘笙从小跟着她舅父在长安卖茶,十三岁的时候才回的绍兴,苏侍郎也是长安来的,许是见过。”魏越解释着。
顾延瞧着苏珍川的神情,虽有十年的功夫未见,可佘笙的面容相差不大,苏珍川看楞了也是情有可原。
“阿姐,曲水流觞可好玩了,只可惜喝酒我们比拼不过那些才子,否则那日里定要和他们拼比个高下,省的他们瞧不起我们女子!”佘锦走远后昂扬着头说道,娇俏的小脸上甚是自信满满。
佘笙淡漠着说道:“姐姐让你读书学才可不是用来比拼的。”
那年在长安的自己也时常恃才傲物,想来在苏家也是得罪了不少人。
“阿姐说的对,阿姐,那边城隍庙会好生热闹,还有唱戏的呢,我要去瞧瞧。”佘锦远远地看见庙内有不少的人,便央求道。
小梨说道:“二小姐不知,三日后便是小年夜了,小年夜的城隍庙那才叫一个热闹呢!”
“那好,那那日我再出来瞧。”佘锦远远地望了好几眼。
佘笙微微叹道:“这个年,我终于又要熬过去了。”
“呸呸呸,小姐,你说的这是什么昏话,今早太医不是也说了吗?您会无碍的。”小兰忙往地上假吐着口水道。
小梨也跟着说道:“是啊,是啊,对了小姐,山上的冬笋已经开掘了,等茶叶采摘前那儿的黄壳毛笋也可以采摘了,过了年我们晒梅干菜可好?”
佘锦嘲笑着说道:“小梨,你除了吃就是会吃。”
“这喜船为何还不开?”佘笙望着印着河水都一片通红的喜船说道,“不是说借住两日吗?这大雪也停了,午后这么好的太阳不走,还要等到何时才走?”
佘锦从河边打着年糕的工匠那边讨要来一块年糕,递给佘笙道:“阿姐,吃了年糕年年高升!”
“你阿姐又不做官。”佘笙说着,倒也咬了一口年糕,黏黏的,带着热气带着丝丝甜意。
“阿姐,其实,爹爹生前是希望咱们越茶扬名立万,做皇商的。”佘锦许久才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
她知道,对于一个陌路出来的不相干的姐姐,能对她如此照顾,能将她们佘家越茶发扬广大已是万般不容易。
怎得还能让她辛苦去挣皇商之名。
佘锦见佘笙不回答,忙道:“爹爹也是想想的,祖辈中就无一人能做到,阿姐,裁缝铺子里上次我给你做的衣服应该已经好了,我们过去拿吧!”
“好。”佘笙道,不论如何,她都不想去长安,更不想与苏家有关联。
冬日里的天,暗的特别的快,太阳没了,这天也有些凉意了。
街上一轿子走的飞快。
撞倒了孩童也没有丝毫停下的痕迹,孩童的母亲想要破口大骂,看着轿头相府家的标识又忍了下来。
佘锦忙过去将孩童扶起,说道:“这苏家也真的是欺人太甚了,小梨小兰,你们先带着阿姐回去,阿姐我过去与她们理论一番!”
佘笙也没有拦着佘锦,关于苏家的事情,她下意识里面想要逃避,一想到回府苏家的人还在,她便都不想回府。
“小姐,您还是早点回去吧,这天太冷了。”小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了佘笙的身上。
佘笙点点头。
回到自己的院子,她推着轮椅往自己房内的窗边一看,书案上的棋子是被人动过了的,原本自己白子将要胜半子,竟然只赢了半子中的半子。
不过,说到底,终究还是自己赢了。
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回来了?”她的床内传出慵懒的声音,好生将她下了一跳。
“小兰!”佘笙大声喊道。
小兰在楼下院子里熬着药汤,听佘笙的声音想要往楼上而去,哪里想到门口已经有两个功夫高强的侍卫带着剑拦住了她的路。
“姑娘放心,左相在里面,没事的。”
小兰想要硬闯,可也深知自己功夫不如人家,硬闯也是白费功夫,她倒是觉得顾相爷对自家小姐是极好的,小姐身边也该有个人了。
二楼佘笙房内。
佘笙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气愤过,哪怕是遇到一些老赖下家都没有如此让自己情绪波动过。
“顾相爷,请你自重!”佘笙握紧了藏在轮椅木栅栏之中的匕首。
顾延轻声笑道:“不必如此紧张,你到时辰要推拿穴位了。”
“不必了,哪几个穴位我已经记下了,小兰可以给我推拿!”佘笙冷声道。
顾延将放在床边上的药碗拿起来递给佘笙道:“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些什么的。”
佘笙厉声道:“大半夜的进我闺房,顾相爷,您把我佘笙的名声放在哪里去了?”
“我是你的大夫。”顾延用调羹舀起一勺药来,“喝了吧。”
“顾相爷,你若是想要逼死我的话,就不用喂我药了,让我就这般死了算了,省的被浸猪笼而死!”佘笙语气十分地清冷。
“小兰,这里怎么有两个守卫了?阿姐呢?”佘锦的声音传来,“我有件事情要和阿姐说。”
佘笙听到佘锦的声音,忙道:“顾相爷,不管你想要什么,求你现在躲起来将我妹妹放进来。”
佘锦小脑袋瓜胡思乱想的厉害,要是让她替自己担心可就不好了。
顾延吹了下脖间的玉笛,将药碗放在书案之上,他四下看了下,也就那张紫檀木做的大床上有着好几床被子,能让他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