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墨,佘笙靠在床头伸指翻阅着多问。
前边的读书人是有心的,书中有大半晦涩难懂的字词间都夹有小纸条的注释。
“东家,这夜深了,虽说这里灯火敞亮可对眼也不好。”五娘不放心地入了佘笙屋内说道着。
“无碍,我再看些,好久未见到这等好书了。”佘笙道着。
五娘言道:“东家,我有事想问问您,今儿个南王妃对您的态度也甚是奇怪,您是想要让佘二xiǎojiě做世子妾室吗?”
“你怎得如此想?我佘笙的妹子怎会做旁人的妾室!”佘笙将书放下道。
“东家莫生气,是我多想了,方才我看宴席之上那王妃娘娘将祖传的金钏都给了二xiǎojiě,断不会真是因为觉得二xiǎojiě好才如此做的吧?”
佘笙轻声言着:“此事我只有分寸,你也放心,锦儿是我从小看着大的,虽不是嫡亲的,也当做嫡亲的mèimèi没有什么不同,不会委屈了她的。”
“是,东家,不过今儿个还有件奇事,那南王妃对您的恭敬之意好似太过了些。”五娘也纳闷地言着。
佘笙言着:“对我恭敬总要比轻视的好。”
“世子爷,我家xiǎojiě已然歇下了,你有何要事告于我便好,我明早转给我家xiǎojiě。”门口传来小兰之声。
南翔匆忙道:“事关你家xiǎojiě的终身大事,与你谈不好,叫你家xiǎojiě出来。”
小兰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连她都觉得这夜里凉的很,她家xiǎojiě怎得能够受得了呢?
“是南王世子?进来便好。”佘笙起身移到轮椅之上。
小兰闻言便开着门让南翔与她一道进去。
“见过世子。”五娘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道。
“你们两个退下。”南翔言道。
五娘哪肯,忙道:“世子爷,这不合乎规矩,夜里头男女同处一室也会惹人闲话。”
“铭园之中有哪个敢多舌言这等子空穴来风之事?你们两个退下去,五娘去沏两杯武夷岩肉桂茶来给世子取取暖。”佘笙了解南翼,对于这位茶痴世子爷来讲,好茶比美人贵重许多。
“今夜里茶不必了,否则本世子在夜里更当睡不了了。”南翔道着。
佘笙便挥手屏退了五娘小兰二人,开口问道:“世子可是有什么要事?”
“年前相爷九皇子寻我去一壶茶坊的包厢之中,相爷留下一根银簪,说是给故人的,他所言之故人是否是你?”南翔问着。
佘笙不明所以地说着:“长安之中是与相爷有过一面之缘,至于那银簪我不明白世子所说的。”
“你也不必瞒着我,今儿个我听翼弟所言你有意要与南王府结为亲家?”
佘笙凉声道:“南王府是我等商户高攀不起的,但令弟在绍兴城之中带着佘锦私奔之事街坊四邻皆以传遍,我这妹子也快要及笄,令弟毁了我妹子的名声,要定亲是困难的很,所以我便想着让令弟来娶佘锦。”
“果真是南翼他先干的混账事,坊主放心,我父王母妃亦是满意佘二xiǎojiě这儿媳的,只不过或许我父王母妃会逼迫坊主一番”
佘笙言着:“若是王府要嫁妆,我必定是有的都拱手相奉,只消一个条件,嫁妆只能让佘锦自个儿管着,不入南王府府库便好。”
“坊主言笑了,南王府怎会缺这些嫁妆银子。”
“那世子所言的逼迫又是何意?”
南王世子面露难地道:“佘二xiǎojiě如今身世是差些,若是成了相爷妻妹”
“还请世子不要毁了我的名声!”佘笙厉声说着。
“不是本世子毁你名声,是那相爷亲口与我母妃言了,若是要让佘锦进南王府门,便要让您应了与相爷的婚事!”南翔纠结着说道。
“顾延他当真这般说?”佘笙脸上染上了一层怒意。
南翔倒是第一次在这清冷的脸上瞧到别的颜,点头着:“我这是怕我母妃说话难听,到时坊主与我母妃闹个不愉快,吃亏得还是坊主您。”
“世子好意佘笙心领了。世子放心,日后一壶茶坊之中的好茶少不了世子的。”佘笙答道。
“那本世子便先走了。”
“回南王府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呢,您就在铭园住下明早再走,我嘱咐五娘给您挑个好些的屋子。”
“那就谢过佘坊主了。”南翔也不太愿意回府去。
想起方才出府的时候遇到世子妃,她那张嫉恨之意满盈的黄脸看着就让南翔心头烦恼地紧。
“何必言谢,该我好好谢谢您才是,得亏您先来报信。”佘笙言着。
南翔见着她的面不虞便说着:“佘笙你毕竟是个女子,若是能有个依靠也好,顾相爷既是皇亲国戚又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嫁于他,你也不必如此操劳。”
“你这是何话?顾延胡说你也真当会信。我什么身份之人我自己知晓的很,于他而言顶多是在江南之中的风韵事罢了,世子见多识广这种事情也有耳闻吧。”
“本世子觉得相爷不是这种人,你呀是在商场上见多了尔虞我诈才会如此想的。罢了,本世子先去歇息了,坊主也早点歇息。”
“好。”
翌日,天亮得越发地早了些,等着太阳光将冰霜化成了水珠儿。
南王府的门口来了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排着长龙,为首的大马车上边挂着偌大的两个苏相二字,便可表明这来人的尊贵。
软烟罗做的帘子之中伸出一双葱茏玉手来,上边涂着鲜红的丹蔻,半截袖口便能瞧出来里头的人尊贵非凡。
“苏老夫人到。”随行的一个老嬷嬷吟道。
南王府之中的门房见到了连连往着南王妃所住的院子里而去,南王府的管家也忙不迭地上前行礼道:“在下见过苏老夫人。”
虽说按照品阶来,这南王府的门楣要比苏府高出好些,一个乃是藩王,一个不过是权臣。
只不过这苏家如今权势滔天,除了顾家一党人何人还敢对苏家不敬?便是顾家面上也要对苏家虚与委蛇的。
“阿姐,您瞧这苏相府排场好大呐,不知道还以为是宫里有娘娘回娘家省亲来了呢!”大路的一边佘笙的马车也在缓缓地行着。
佘笙随着佘锦所指处望去,祖母,嫡母,还有三婶,五婶皆在。
十年过去,亲人容颜皆不变。
她心下隐隐觉得有些事要发生,祖母在这上元未过时来杭州城,莫非是为了苏珍珠与南翼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