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赃款？”汪清听到邱萍的话之后，脸色一变，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措，看着邱萍笃定的样子，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陈震，再看看自己手中的钱，她感觉自己手中的钱好像有千斤重。

　　陈震这时候面无表情，但是熟悉他的人就能从他微微眯起双眼这个小动作中察觉，他已经动了真怒了。

　　你是懒散也好，看不起人也罢，那是你的价值观的问题，你们内部不和就内部斗，但是把火烧到无妄之人身上，还用诬陷的方式，这就属于丧心病狂了。

　　“学徒，难道这次你还愿意像一只无胆的土拨鼠一样，躲在洞穴里任凭这个丑陋的雌性动物张牙舞爪吗？”万彻斯显然是感受到了陈震的怒气，直接嘲讽，外加火上浇油。

　　陈震没有搭理万彻斯，心念一转后，对汪清招手道：“既然是这样，那笔钱就放在那里先，说不定是假币呢，查出来了，正好数罪并罚。”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震这是在说反话，而邱萍看到陈震的动作之后，脸色一变，她开始意识到情况不对了，没几个贼会在听到已经报警这句话的时候会无动于衷的，这世界上，弗兰克·阿巴内尔（注1）只有一个，不过看她的样子，估计她也不知道弗兰克·阿巴内尔是谁。

　　让汪清和肖林镇静下来后，陈震又问道：“你们这里有电话可以打吗？或者手机也行。”

　　“有。这边。”汪清略微犹豫了一下，把陈震带到收银台，在收银员惊讶的眼光中示意收银员不要说话，然后趁着陈震拨号的当口，把收银员拉到一边，附着耳朵说道：“快，去找王经理出来，要出大事。”

　　在汪清找人搬救兵的时候，陈震已经拨通了电话：“喂，嗯，你好，我找苏哲玲，嗯，是我，陈震。我在营业厅买手机的时候，有人说我的钱是赃款，已经报警了，你能否帮我打印一下我的账户的银行流水，送到营业厅这边来？嗯，好，是的，王先生，我授权，好的，授权书我补签，好的，非常感谢。”

　　陈震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除了邱萍之外，所有人的心里都出现了一个念头：“邱萍怕是要糟。报了假警。”

　　陈震放下电话，完全不看脸色有点发白的邱萍，招手道：“汪小姐，麻烦帮我尽快弄一下号码，估计等下还有事情。”

　　陈震淡定也影响了汪清和肖林，两个人很快就把陈震要的号码所对应的卡片找了出来，放到柜台上，但是没有装到手机里面去。

　　陈震对此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在这个年代，报警是一件很大的事情，虽然国家早就宣传，有困难找警察，但是在民间普遍的情绪还是不愿意和衙门打交道的，这种情绪一直要到十多年之后，由于警民建设的逐步加强才有一定程度的消解。

　　没几分钟，一个身着警服，头戴大盖帽，皮肤泛着紫红色的民警走进营业厅，他脱下帽子，扫视了一眼，以他多年的从警经验，马上就看出了营业厅内的情况不对。

　　不过他毕竟是多年老干警，对于一些特殊情况，他还是见识过的，所以他敬了个礼后，朗声说道：“我是王国福，警号036847（注2），隶属震州城区派出所，这是我的证件，请问是谁报的警？”说着，他掏出一个绿色的小本子托在手上。

　　陈震看到这位王警官的做派，脸上马上多云转晴，今天有戏看了。

　　“同志，是我报的警，就是这小子，他的钱肯定是偷来的，柜子上的钱都是，那个袋子里还有钱。”邱萍看到老干警进来，原先有点发白的脸立即红润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王国福身边，指着陈震和黑猫警长包大声说道。

　　王国福听到邱萍的话之后，眉头一皱，脸上的疑惑一闪而过，但他还是走到陈震面前，再次敬礼之后，问到：“小同志，请问您的姓名，是否是和这位女士有什么误会？”

　　陈震站起身，抬手敬礼，刚想说话，那边的邱萍就跳着脚叫道：“诶，那个警察，你赶紧抓他啊，人赃俱获，有什么好说的。他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还背黑猫警长呢，就有钱来买手机，8000块呢，一掏就是一沓钱，那个书包里还有钱。”

　　“小同志，请问一下您的年龄，以及您的钱是从哪来的。具体的情况是否是能和我说一下？”王国福脸上的疑惑更深了，眼前这个少年郎看起来应该就是个初中生的样子，有这么多钱的确不太正常，但是这个少年看起来很是老成，处事很淡定，并不像是一个有犯罪行为的人，只不过既然报警人这么坚持，他还是必须要问清楚情况。

　　陈震看着王国福紫红色的皮肤，心中感叹：“这种肤色出现在一个警察身上，只能证明一件事，这位警察是一位极为尽忠职守的警察。而且，在这个年代就开始特别注意勤务规范用语，真是难得的好警察啊。”

　　心中想着事情，手上确没闲着，陈震扯过一把椅子，示意王国福稍坐，看王国福没有坐下的意思，他便开口道：“这是我的身份证，王警官可以看一下。事情其实很简单，我今天来买手机，看中了两部，要买，但是她说我的钱是赃款，所以报了警。王警官可以稍微坐一下，我已经授权银行打印我的银行账户流水，等下人就会到了。”

　　听到这，王国福心里已经明白情况的大概是怎么样了，邱萍的表现并不符合一个提供线索，见勇义为的良好市民的形象。眼前这位少年虽然把话说得很简单，却很明显是一个知法懂法的人，因为法律用词往往需要直指问题的核心，任何修饰都是多余的，所以法律性的文件上的语句往往都是干巴巴，甚至是冰冷冷的。

　　但恰恰是这样，才最能提现法律的公平精神。

　　而且，邱萍完全没有意识到陈震让打银行流水的意义在哪里，但是王国福已经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并不是善茬啊。

　　从警多年，他并不怕胡搅蛮缠的人，这种人只要掌握了方法，其实很好对付，但最怕的就是陈震这种行事风格的。

　　他们懂法律，所以并不愿意惹事，但是一个事到临头，他们又是最会利用法律武器的。身为一个执法人员，他并不是那种喜欢运用法律武器的人，正因为有身在其中，才知道法律武器的威力有多大，合法伤害权（注3）可不是说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