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条伤心的大街”是飘乐队的一首歌,第一次冉笛是在一个餐厅的卫生间上厕所时,从边上一个比冉笛还胖的胖子的手机上听到的,他的穿着打扮绝不像是一个听此类音乐的人,更像是某个单位的领导,或是某个公司的老总,小便完洗手,冉笛看了他几眼,他很警惕的把手表遮住了,更让我坚信他是一个领导,第二次听到,是在一个无所事事,阳光还算明媚的下午,冉笛和王旭东两个人开着车缓缓行驶在星光大道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当收音机中传来这首歌的时候,冉笛清楚的看到王旭东的脸颊上流下了两行清泪。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还没有陈老师的艳照门,没有微信,没有电影囧系列,没有反腐,没有现在的很多很多。似乎记忆中那时候人们的交往中还有单纯的东西。
王旭东那时候比现在要瘦一点,要帅一点,还存在对爱情的向往和恬不知耻的劲头,王旭东刚刚结束了第二职业酒吧的经营,说起那个酒吧,在当时来说有些超前,对一个刚刚兴起酒吧的城市,简单却有味道的装修和各种品牌的洋酒,以及并不适应当地消费能力的价格,在短暂的红火后,便门可罗雀了,每天似乎只有他和两个倒班的女服务员,还有偶尔几个过去捧场的老朋友,因为越来越有空,王旭东悠闲的和其中一个女服务员谈起了恋爱,后来还结了婚,为第二次离婚埋下了伏笔。现在,大家在开玩笑还会拿王旭东经营酒吧的经历打趣,说他:“开了个牛逼酒吧,虽然赔了钱,但给他赚了个前妻”。
在酒吧结束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王旭东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情绪越是低落反而性欲越是高涨,像是发情期的动物吃了春药一样,急不可耐且迅猛强壮,身边的朋友不止要陪他一起吃吃喝喝,还要陪他一起借助身边的一切关系认识女孩,并且频繁的出入各种风月场所,认识了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各类女同志,美丽的、善良的、励志的、清高的、拜金的、爱哭的、爱笑的,瘦的,皮包骨头,轻轻的拥抱都能被扎一下,胖的,大冬天,还活蹦乱跳、滋滋冒油、热气腾腾的,对不起,无意冒犯,只是单纯的形容,除了王旭东,虽然大家都保持了一定程度的自制,可直到现在回想起那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大家都会感到羞愧,臊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昨晚,王旭东和冉笛拼酒并不是因为斗气,而是说起了某个人、某件事,触动了两个人心里柔软的地方,两人不谋而合、心有灵犀的就喝到了境界。
王旭东喝大了,做着一个非常混乱的梦,而王旭东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个梦,因为那画面色彩丰富到极不真实,身边的一切都像是油画家用画笔画出来的一样,树、低矮的楼房、黄色的北京吉普、红色的火烧云、芒果牌香烟、满街的自行车,王旭东和他的一大群朋友们,坐在印着只穿裤衩的海尔兄弟的阳伞笼罩的一张长条桌下聊着天,朋友中有儿时玩伴,有初中同学、有社会青年、有私营老板、有机关工作人员、有玩摇滚的、有搞摄影的、有打网游的,有跑马拉松的,他们的面目清晰无比,王旭东甚至可以将他们的名字一一叫出,但在记忆中他们中的有些人并不相互认识,但却在一起聊得不亦乐乎,用碗喝着冲浪啤酒,讲着那些他知道或不知道的过去的事,一群人衣着一模一样,板鞋、肥的不像话的裤子、军袄、桀骜不逊的神情和满不在乎的态度。
画面突然又转到一座巨大、老旧但坚固的礼堂里,白色墙面有些斑驳,还有一些淘气的小屁孩留下的或高或低的鞋印,一张长的看不到头的方桌坚定地向前方延伸,桌面上摆满了啤酒桶,我们用印着艰苦奋斗字样的搪瓷缸子喝着啤酒,礼堂内有四五十盏黄色吊灯,使这儿看其来温暖且温馨,所有的熟识或一面之缘的人们在情绪高涨的聊着、喝着、笑着,大家都比实际年龄要小的多,男男女女其乐融融,在礼堂的舞台上有一支乐队,很奇怪,他们穿着洗的发白的老式黄色军装,胸口别着毛主席像章,系着红领巾,那条红领巾鲜艳异常,似乎能够融化人的目光,吉他是李浩,贝斯是韩明,二琴是大海,鼓手是冉笛,主唱居然是张曼玉,歌是“让我们荡起双桨”。然后就被闹钟惊醒了。
最近几个月,戴乐表面看起来很符合一贯的人设,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也还是和过去一样,能说能笑,能喝能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可只有戴乐知道,深刻的知道自己心里的某些东西碎了,粉碎,碎的连点渣都没剩下,戴乐却分不清楚击碎这一切的是已经结束的婚姻,还是发现自己老公出轨的那一刻,或是被夺走的孩子那令人心疼的眼神。
戴乐结婚六年了,也当了六年的家庭主妇,天天围着老公和孩子转,家里总是一尘不染,老公和孩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油瓶子倒了都不扶,戴乐全身心的投入在这个家里,就算偶尔和朋友聚会的时候,家里有任何事也是急匆匆的赶回去,戴乐不止一次和朋友说:“自己很累,都快和社会脱节了。”可她没有意识到她脱节的不只是社会,还有他老公的心!
离婚的当天,在去民政局的路上,戴乐问即将是前夫的老公:“看在咱俩结婚这几年,我对这个家的付出的份上,你告诉我,你和那个女孩多久了?”
戴乐老公满脸愧疚:“两年多了。”
戴乐面若死灰,喃喃的呓语:“两年多了,我已经当了两年多的傻瓜了。”
孩子本来戴乐绝不会放手的,可在办离婚手续的前两天,戴乐的公公婆婆苦苦哀求,他们的孙子三代单传,狠狠痛骂他们儿子的所作所为禽兽不如,如何的心疼与不舍戴乐,怎么把戴乐视为自己的亲生闺女,经济会如何弥补,还说戴乐今后什么时候想接孩子都可以。她的婆婆甚至几次要给她下跪,都被戴乐拦住了。
戴乐心软了,她不忍心看着两位老人这样,错不在他们,也就同意了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戴乐还是被套路了,离婚不到一个月,前夫再婚,接着就是举家迁移,搬到了两百多公里以外的另一座城市,刚开始电话不接,短信不回,直到走了司法途径,戴乐才可以每周见孩子一天,代价是两地奔波,六年的婚姻给戴乐留下了一套房,一辆车,不多的存款,还有一颗濒死的心。
刚离婚的时候戴乐很怕一个人在家待着,眼前经常出现孩子蹦蹦跳跳玩耍的影子,睡着睡着仿佛能够听到孩子在喊妈妈,戴乐会下意识的答应,起身后才回过神是幻觉。
刚离婚的时候戴乐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不想吃饭,不想睡觉,不想洗衣,不想起床,不开手机,不想见人,不想思考,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静止的像一颗植物。
后来能够见孩子了,戴乐就天天盼着周末,驾车两百多公里,开好房间,接上孩子,她不会和前夫及前公婆说多余的一句话,只是极其珍惜和孩子的每一分,每一秒。
后来懂事的孩子对戴乐说:“妈妈,你要好好的,开开心心的,别让宝宝为你担心。”
戴乐濒死的心才开始有了新鲜的跳动:“对,好好活着,王八蛋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