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最高处 第916章 画中游(二)
作者:见秋的小说      更新:2024-03-20

  海棠树下坐了个姑娘,但忙个没完没了的年轻人可不知道。

  他就是每日清晨起来,先打一套拳,再烧点水,揪下来几片树叶子泡茶。

  龙丘棠溪歪着头,心说心现在可没有酒喝。

  先前都看过了,那边儿开垦出来的一荒地,至多只有一分地是中了麦子,估计得等到入秋收了麦子才能酿酒。

  但这家伙居然不烦躁?

  记得那两百年里,他要是没酒喝,那可跟犯了病一样,坐立不安的。

  现如今,这都一百年不喝酒了!这怎么忍得住的?

  此时刘景浊喝完了水,于是又站在悬崖边上,冷不丁的开口说话,吓龙丘棠溪一大跳。

  龙丘棠溪走过去之后才听清楚,这家伙在读文章。

  声音也不大,自语一样:

  那家伙稀里哗啦好一会儿,随后咧嘴一笑,自言自语道:

  说完后就又去砍树,一趟一趟往返。

  龙丘棠溪怔怔看着,她知道,他是太久没人说话了,怕忘了说话……

  到了午后,那家伙先是钻去海里抓了一条大鱼,不过只是割了一块儿肉就放走了。

  他在琢磨怎么拿这山上的野菜做鱼,结果琢磨了好久,最终做了一道烤鱼……

  人前人后的刘景浊,区别并不是很大,即便是现在,至多也就是不刮胡子。

  龙丘棠溪自个儿在山巅上走了一圈儿,林中有数条小道儿,肯定都是他踩出来的。

  有取水的地方,有取石头的地方,有取木材的地方,总之在海棠树周围几里地是没有这些东西了,他好像是故意将这些地方弄得远。

  龙丘棠溪知道,这是为了消磨时间。

  可惜这座两界山,连什么飞禽走兽都没有。

  没过多久,龙丘棠溪寻到了一处山洞。她有些好奇,便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才发现,里边儿全是碎石,像是被拳头凿出来的,又像是被火焰灼烧过。

  走到洞穴最深处,昏暗洞穴的岩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字。

  她张了张嘴,泪水打旋儿。

  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刻字,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有词有曲有诗,还有一些龙丘棠溪都不知道的文章。

  然而在最高处,刻的是龙丘棠溪。

  龙丘棠溪下面,还有白小豆,还有姜柚,还有楚廉,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名。

  她噘着嘴,擦了擦眼泪,哽咽道:

  十万年是多少天,她都不敢算。

  这傻子,难道不知道画几张符箓,供自己消遣吗?明明都做得到炼气化物了。

  在这里足足待了两个时辰,等出门时,已是黄昏。

  黄昏景色极好,夕阳西下,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波光粼粼。时有大鲸跃出海面,不久后又凫其脑袋,喷出一股子巨大水柱。

  站在此地往西看去,海天接于目及处。没过多久,即将跌落的日头换成了赤红色。

  龙丘棠溪站在原地,有人坐在悬崖之畔。

  那人面前是今日余晖,身后独漆黑长夜。

  很快很快,仿佛只是眨了眨眼,日头便放工了。星光占据天幕,就像是一块儿黑布遮着了天穹,有顽皮孩童拿着点着了的香,将黑布戳了无数小孔,之后又在黑布上方点了一盏灯。

  青椋山的盛夏夜里,常有蟋蟀叫声,心烦便燥,不烦便静。

  而这座两界山,唯有风声。

  静得可怕。

  现如今他能去的地方唯

  有这无根手指头与手掌之中,往西出海至多三里地,更远去不得。往西东,至多就是东边悬崖之畔了。

  据说灵山距离此地很近,但灵山出现要在几万年后。

  而他即便想要分身出去,也得万年之后,这座两界山下沉十分之一后。

  刘景浊还是坐着,没有动。

  龙丘棠溪缓步走去他身边,即便他感觉不到,即便只是画卷,但她还是靠在了他的肩上。

  说着,刘景浊忽然起身,居然哼起了歌儿,是汤江号子。

  某人唱歌向来难听,可现在听起来,怎么反倒那么亲切呢?

  片刻之后,刘景浊已经走去了海棠树下,手拿一只泥捏的杯子,对着那木雕说话:

  龙丘棠破口大骂:

  可那家伙却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嘀咕道:

  龙丘棠溪嘴角一挑,轻声道:

  两人一起笑了,可这笑声,相差十万年之久。

  不久之后,天光大亮。

  他又拉出个拳架子,演练一番之后开始烧水,随后站在悬崖边缘朗读一篇文章,随后喝几杯茶,悠闲再悠闲。

  终于在十几天后,那处茅庐建好了。看書菈

  于是他又开始做桌椅板凳。

  又是十几天,桌椅板凳都有了。

  这天夜里下了一场雨,他将木雕搬去屋子里,放在那张光板床上,与自己躺在一块儿。

  然后,长久的沉默。

  雨声愈大,床上躺着的年轻人忽然呢喃一句:

  其实身边的木雕,与一道身影重合。

  身边那道身影,忍不住的泪水打旋儿。

  龙丘棠溪也只能哽咽道:

  正此时,刘景浊忽地睁开眼睛,眉头皱了皱,瞬身出了茅庐,拿起木剑便到了悬崖边上。

  他冲着半空中喊道:

  但有个披发赤足的男子凭空出现,刘景浊顿时瞪大了眼珠子,明显很诧异。

  龙丘棠溪一皱眉头,因为那个凭空出

  现的青年人,居然在盯着自己这边,她确信这是在看自己。

  她心弦紧绷,已经猜到此人是谁了。

  果然,刘景浊问了句:

  那人又看了一眼龙丘棠溪,随后坐在了雨中。

  刘景浊便一挥手,天幕阴云瞬间四散,又是星光熠熠。

  那人这才说道:

  但此后言语,龙丘棠溪已经听不到了。

  总而言之,看刘景浊那架势……是在骂娘。

  骂天帝的娘。

  两人聊了许久,足足两个时辰。

  刘景浊全程一副骂街模样,看样子都想打架了。

  听得见了。

  天帝看着海面,问道:

  刘景浊气笑道:

  天帝一笑,淡淡然道:

  刘景浊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我才多久?即便是加上未来十万年,怕是都不及身边这位一个零头的。

  即便是方才没听到二人交谈,但龙丘棠溪隐隐约约中,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

  果不其然,刘景浊问了句:

  天帝笑道:

  刘景浊撇嘴道:

  龙丘棠溪瞬间明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可耳边却忽然传来天帝声音:

  龙丘棠溪全然没理会他的话,只是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忙问道:

  天帝答道:

  龙丘棠溪皱眉道:

  天帝淡淡然道:

  此时那道身影愈发虚幻,刘景浊叹息一声,说道:

  天帝起身,呢喃道:

  龙丘棠溪看着刘景浊,过了片刻,他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