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忙忙碌碌中，一年将尽。

　　这是沅沅第一次在乔家过新年，也是恒恒第一次在国内过春节。

　　走在大街小巷，满目皆是喜庆的红色。耳边充斥着《步步高》、《恭喜发财》的乐曲声。

　　年节来时，沅沅也成了在家享清福的闲人。家事有自己的婆婆和管家料理。

　　为了让恒恒开心地过完首个新年，乔慕早已有所准备。礼物从新装到玩具一应俱全，而过年必不可少的鞭炮烟花也都准备妥当，甚至连正月十五的玩意儿，乔慕也替他考虑到了。

　　“哇哦！”

　　那天，对着面前一只体积比自己略小，漂亮精神的兔子灯，恒恒惊讶地小觜大张，双眼圆睁。作为每个小孩在元宵节的必备品，恒恒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新奇的玩具。

　　如今最常见的就是各种塑料制成的兔子灯，摁下开关，兔子体内的小灯泡就会发光，还伴有音乐声响起。

　　不知乔慕从哪儿找了个人，帮他按照传统的工艺，用竹篾编成兔子的轮廓造型。再由乔慕亲手给兔子全身糊上彩纸装点一新，灯内还周到地插了一小截蜡烛。

　　从那天以后，乔恒就对自己的小自行车滑板车全都失了兴趣。每天眼巴巴地对着那盏兔子灯瞧上一眼，就盼着元宵节尽快到来，他可以拉着他的小兔子去花园里跑上几圈。

　　楼下传来了热闹的说话声，沅沅侧耳细听，果然听见了林筠的声音。

　　每年，乔慕姑妈一家都会来乔宅过除夕夜。这已成了乔家多年不变的习惯，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轻叹一声，沅沅带着恒恒来到楼下。见到她，乔慕的姑妈和姑父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文有礼。

　　至于林筠，不出所料又巴着乔慕说个不休。

　　“恒恒，快到小姑姑这儿来。”

　　沅沅摸摸他的小脸蛋，说了声“去吧”。别人疼爱自己的儿子，她也犯不着这么小气。

　　林筠拿出自己带来的礼物，和恒恒一起把包装拆开。同时不经意地问道:“表哥，生日宴上我可以带颜桦一起来吗？”

　　“小孩子都爱凑热闹，就让林筠的朋友一起来吧。你说呢？”

　　沅沅笑看乔慕，出口的话在长辈耳中听来大方得体。

　　婚礼那天，林筠在沅沅这儿没讨到便宜。今天又有长辈们在场，她表现得收敛许多，餐桌上大家相安无事。

　　“沅沅还是第一次在我们家过年，乔慕，你要多照顾着点，叫沅沅多吃些菜。”

　　隔着几个座位，乔母笑着提醒儿子。

　　就这样，沅沅和乔家人一起热热闹闹地度过了除夕夜。怕夜里的鞭炮声会惊吓到恒恒，晚上沅沅就留在他房里陪他。

　　将近零点时，清脆的提示音响起。她打开一看，是乔慕发来的微信。

　　“新年快乐！”

　　简短的四个字，是今晚收到的第一份祝福。随即，沅沅对他回以相同的话语。

　　紧接着，她相继收到了恬欣和王佳宜的新年祝语。

　　远处忽然“砰”的一声响，将沅沅引到窗边。不知是谁家燃放的烟花，正冉冉升上天际，在夜空中刹那的停留过后，便即绚丽绽放，耀眼的光芒驱散了黑暗。

　　恒恒不安地翻了个身，床上的动静唤回了沅沅的注意。她回到床沿坐下，伸手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

　　不时响起的鞭炮声持续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起床时，外面还残留着零星的噼里啪啦声。

　　到了楼下，恒恒按照妈妈教过的那样向爷爷奶奶拜年。

　　乔母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发给乖巧的孙子。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另一个红包时，沅沅愣愣开口，“我也有？”

　　“大家都有，剩下这个给乔慕。”

　　说着，就将手中最后一个红包给了乔慕。

　　见沅沅有些不好意思，乔母笑着向她解释，“在我们眼里，你们都是小辈。今天是大年初一，当然要给你们发压岁钱图个吉利。”

　　随后乔母提起今早有个不常来往的亲戚打来电话，邀请全家人过几天去他们家做客。

　　乔慕印象中，自己和这个亲戚根本不熟。沅沅要是去了，一定会觉得拘束无聊。当即替自己和沅沅找个借口把这事推了。

　　***

　　送走父母和恒恒，佣人也都放假回去了。只留下两人单独在家。

　　“我们以前去过的那家芮丽百货，现在搬到永安路上，离家不远。要不待会儿我们去逛逛？顺便为你的生日提前做些准备。”

　　沅沅点头答应。

　　由于春节前才重新开张，来百货公司购物的人并不多。新建的百货公司比旧址占地更广，整体的装修和布局也比从前更有品味更合理。

　　沅沅站在五楼的自动扶梯旁游目四顾，等着乔慕去楼下给自己买水。

　　远端的观光电梯口，商场经理正在和一个年轻男子低声说话。交谈中，男子时而面露微笑。从他们身旁经过的女顾客都禁不住对他多看上几眼。

　　他目光落在前方，频频看向那边的美女。她刚上来时，男子就已注意到她。美女身上有一种褪去浮华恬淡沉静的气质，让人为之着迷。

　　经理离开后，男子举步朝美女走去。

　　“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一下。”

　　沅沅闻声看向眼前的陌生男子，没有理会他的话。

　　男子并不介意美女冷淡的态度，对她展颜一笑，“小姐，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想为自己的新产品找一个合适的代言人，我觉得你的形象气质很符合我们公司的要求。不知你对此是否感兴趣？噢，这是我的名片。”

　　说完，男子诚恳地双手递上自己的名片。

　　他的话一字不漏地落入沅沅身后渐渐走近的乔慕耳中。出乎乔慕的预料，沅沅非但没有拒绝，反而从他手中接过了名片。不明所以的乔慕紧走几步来到她身边。

　　沅沅本不想和陌生人搭讪，但无意中的一瞥令她改了主意。接过名片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名字，沅沅重又抬头，反复打量对面的男子。从她的表情中，乔慕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就在男子以为美女要开口赶人时，她忽而露出了淘气的笑容。

　　“文哲哥哥，你好大的忘性，连故人都不认识了。”

　　她的嗓音清泠悦耳，可江文哲实在想不起曾几何时结识过这样一个美女。真要遇见过，自己绝不可能将对方给忘了。

　　他皱眉思索，却是徒劳，最后不得不歉意地问美女，“对不起，你是？”

　　“文哲哥哥，你连沅沅都忘了吗？”

　　听到沅沅的名字，江文哲先是讶然，再是惊喜。

　　“原来是你！没想到沅沅都长这么大了，难怪我一下子没认出来。我脑中还是你小时候的样子，大概就这么点高。”

　　江文哲伸手在自己腰侧比了个高度。

　　沅沅笑盈盈地看着他的动作，偏过头向乔慕道:“这是江伯伯的儿子，江文哲。”

　　“文哲哥哥，这是我丈夫，乔慕。”

　　江文哲这才留意到一旁的乔慕。

　　“你好！”

　　两人礼貌地同对方握手问好。

　　“去年好像是听我爸提过你结婚的事。当时k市的分公司刚刚落成，实在是忙得脱不开身。改天再向你讨杯喜酒喝。”

　　“随时欢迎。”

　　然后沅沅又和他说笑了几句，才同他道别。

　　“文哲哥哥，”转身离开时，沅沅突然回头叫住他，“你错过了我的婚礼，这次我的生日宴你可一定要来哦！”

　　上车后，一想起今天和江文哲的意外重逢，沅沅忍不住弯起唇角。

　　“你今天似乎心情格外好？”在路口等红灯时，乔慕随口问道。

　　“是吗？”

　　是的，乔慕在心中替她回答。沅沅没看见自己在说这话时，眉梢眼底都染着笑意，乔慕却看得清清楚楚。

　　“是因为江文哲？”乔慕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嗯。”沅沅点了点头，“我和文哲哥哥已经十多年没见了。小时候在z市，我们经常一块儿玩。没想到今天会遇上他，真是太意外了。”

　　两人到家时，恒恒他们也已经回来。

　　今天是年初四，夜里照例会放鞭炮迎财神。于是沅沅依然坐在床边陪着恒恒。

　　而乔慕在给恒恒讲完睡前故事后，也在房里多逗留了一会儿。

　　房间一角的小书桌上，手机铃声清脆响起，沅沅看完后莞尔一笑。

　　“怎么了？”

　　乔慕的视线始终跟随着她。

　　“是文哲哥哥。今晚迎财神，他给我发了个红包。他和妈一样，还真把我当小孩了。”

　　听了沅沅的话，乔慕面无表情地低下头。他一向敬重江伯源，而江文哲是他的儿子。按理说，他和江文哲两人应该会相处得不错。但乔慕心里清楚，自己不想和“文哲哥哥”有过多的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