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门迷妆 第八十七回:剜肉放血(二)
作者:忘记浮华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顾婉君回到后院儿,心头有些难过。她坐在杏木圆桌前,拎起剔透的茶壶,倒了一杯清茶,一仰而尽。她恨自己,明明是来顾家报仇的,可瞧见她们这般遭遇,还是心如刀割。顾婉君低垂着头,瞧着自己的左手,伤口还在溢血。

  顾舒月回到自己闺房,到一直呕吐不止。三太太正在床榻前的圆桌边儿端坐着,瞧着顾舒月这般模样儿,“你这幅样子,多半是有了身孕。”顾舒月正要说话,又弯腰呕吐起来。过了一会儿,侧卧在榻榻米上,蜷缩着身子。

  “若不是当初,你自己有了邪念,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三太太捶胸顿足的说道,双目满是怒火。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但是毕竟做了母女这么些年,眼下这般,让她如何向自己的姐姐交代。当初,可算是将这一双姐妹抢过来的。

  “都是顾婉君那个贱人,若不是她,我也不会招惹那些地痞流氓。”顾舒月提起顾婉君,便咬牙切齿的。三太太蹙眉,“她虽然诡计多端,如果你好生呆在闺房里,像你的姐姐锦儿这般,又何必吃这个苦。”顾舒月慢慢儿,直起身子来。

  一脸自嘲的笑意,摇晃着自己的身子,“娘,就算你不是我的亲娘,你也应该晓得我的心思啊!”三太太叹气,看着顾舒月才半月的功夫,就枯瘦如此了:“你一心惦记着那个病殃子,可晓得他的心思,连半分都不在你身上?”

  “就是那个贱人,自打她进了这个宅子,宅子里的男人,就像是被她勾了魂儿一样。大少爷以前都是对我关怀备至的,但是自打顾婉君那个贱人,来到了宅门顾家。大少爷眼里、心里、嘴里全是她,什么时候还正眼瞧过我顾舒月。”顾舒月右手揪着自己胸口的蜀锦衣裳,许是难受的紧,衣服上,都揪起了褶子。

  “啪!”三太太——李辛夷站起来,伸手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子。顾舒月身子消瘦得厉害,一个耳光,便让她脚步踉跄,险些没有站稳。

  顾舒月趴在杏木圆桌前,双目通红,溢出了干涩的眼泪:“当初,你为何要将我带进顾家?为何,要将我带入这个宅子里?若不是你,我还过着平平静静的生活。若不是你,我也不会遇见大少爷,也不会伤心,不会难过。”

  三太太瞧着顾舒月一阵咆哮,愣住了。“月儿,为何你就不能像锦儿一般,好生绣绣女红,呆在闺房里呢?”“我姐姐整日里郁郁寡欢的,沉默少语,十天半月不说一句话。这也是拜你所赐,如果当初你将我们姐妹,留在我们亲娘身边儿,会都是这个下场吗?”

  三太太气急了,满色苍白的紧,身子也跟着轻颤了起来:“我李辛夷,在这个宅子里。整日里瞧着大太太、二太太的颜色。给你们姐妹俩最好的东西,还让你们跟着少爷,去私塾上了学堂。你得不到那个病殃子,就放过来咬我?”

  顾舒月站直身子,盯着桌子上的有一晚烟墨色的药碗。闻着便觉着恶心,“我不要吃药,我不要。”

  “这药你必须得吃!”李辛夷态度强硬,一个眼神,便从门外进来了两个婆子。瞧着陌生的面孔,怕是从外头进来的。一进来便气势汹汹的,住着顾舒月的双肩,用力按住了她。顾舒月还未反应过来,便不能动弹了:“娘,你要干什么?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月儿,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刚有了身孕,喝下这碗药,便什么事儿都没有了。”李辛夷眉头一蹙,双眸泛红。瞧着顾舒月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儿,心头如钝刀剜肉般疼痛。

  顾舒月一愣,双眸发直。脑子里立即想起了,小时候自己亲眼瞧见厨房里的刘妈妈,在柴房为自己堕胎的情景。血淋淋的,疼的刘妈妈压断了牙齿之间的一根木材。

  “不要……不要……不要……”顾舒月直摇头,身子发软。瞧着这碗褐色的汤药,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大声儿尖叫了出来:“我不要,我不要……”

  “月儿,娘也是为了你好。你放心,没事儿的。这碗汤药,娘已经叫人看过了。还有你身边儿的两个婆子,都是娘在娘家喊来的产婆,不会说出去的。”李辛夷瞧着顾舒月尖叫哭吼得厉害,立即踱步前去,关好了门窗。

  顾舒月闻见了那一股子酸涩的药味儿,又开始呕吐起来。饱满凸显的额头上,全是汗水:“不要……娘……不要啊!”

  “三小姐,你忍着一会儿。可能开始是会有一丝疼痛,不过疼过了便没事了。这个镇子里的人,也是不会晓得的。回去,我便给三小姐,找一户好人家,叫他上门儿来提亲。”抓着顾舒月左边儿的这个婆子,实在是瞧不下去了了,稍微松开了顾舒月,和声儿安慰着她。

  顾舒月满脸汗珠子,衣裳的盘口,都挣脱开了。被两个婆子抓着,挣扎了一会儿,扭头。脑子恍惚之间,似乎又回到了那日。自己躺在破即不堪的棚子里,被三个人糟蹋了身子。

  “你们滚开……你们滚开……”顾舒月将这两个婆子的脸,瞧成了王二,便使劲儿拳打脚踢的。

  这两个婆子,见着是顾家的小姐。三太太又在这儿,便不好意思还手。李辛夷瞧着顾舒月这般发疯,踱步过去,接过药碗。拉住顾舒月:“月儿,我是娘啊。你喝下去,喝下去休息一阵子,便会好了!”

  “娘?”顾舒月这才慢慢儿的消停了,气喘吁吁的靠着屏风。屏风上雕刻着仙鹤飞天图,红色的爪子,红色的眼睛,就像是鲜血一般。

  “对,我是娘!来,乖乖的将这一碗药喝下去,喝下去便什么事儿都没有了。”李辛夷声音颤抖,使了使眼色,旁侧的两个婆子便过来,按住了顾舒月的双肩。另一个将顾舒月的头仰着,脖颈处的抓伤,已经结痂了。虽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但瞧着还是和刺目惊心。

  “三太太,向家的老爷叫媒婆过来提亲来了!”李辛夷正欲将汤药,灌入顾舒月的嘴里。听见顾舒月的贴身奴婢,着急的叫道。

  “什么?是来向顾婉君提亲,还是向咱们锦儿提亲?”顾舒月一挣扎,只听见咣当一声儿,李辛夷手里的药碗,掉落在地。

  “三太太,都不是。向老爷是来想咱们三小姐提亲的,您快些下去瞧瞧吧。”李辛夷喜极而泣:“果真?那向家在子台镇虽然说不上富可敌国,也算是书香门第之家啊。家里的向少爷,可是留洋回来的。”

  “可不是嘛,奴婢也正为这事儿高兴呢。若是顾家和向家能联姻,那咱们顾家以后要用的宣纸和竹条可就不愁了啊。”顾舒月的丫鬟,立即过来扶着顾舒月。

  “月儿,你听见了了吗?向家的少爷,叫媒婆过来提亲来了。”李辛夷眉开眼笑的,顾舒月靠着屏风,因为方才挣扎的缘故,发髻松散,衣着不整的:“我不认识什么向家少爷,要嫁你自己嫁去!”

  李辛夷面色瞬间拉了下来,戳了戳顾舒月的脑子:“你是猪脑子么,眼下咱们这种情况。能有这样不错的少爷上前提前,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啊。”

  顾舒月仰着头,满脸纵横着汗水和泪珠,自嘲的笑了笑:“哈哈哈,我们这个样子。原来在娘的心里,月儿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干净的月儿了。即便是这样,月儿也还是不嫁。娘,你晓得那个人是丑是矮?或者胖瘦,万一是个瘫痪瘸子呢?我嫁过去,岂不是要伺候他一辈子。”

  “你没有听说过吗,媒婆都说了,这个向少爷。是留过洋的,一个瘸子能去留洋吗?向家娘也是晓得的,虽然比不得顾家,但是那生意,也是如火如荼的啊。”李辛夷苦口婆心的,瞧着顾舒月。

  顾舒月摇摇晃晃的踱步置,床榻边上:“要嫁你自己去嫁,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吧!”

  李辛夷没有法子,但还是自作主张的,替顾舒月答应下来了这门亲事。

  后院儿里,梨花都败落了。树枝长出了新的嫩叶,瞧着绿油油的一片。顾婉君瞧着四下无人,便开始给顾墨翊煎药了。

  瞧着西域冰莲在陶罐里,已经沸腾了。顾婉君左手握着刀刃,挽起自己的衣袖。面色淡然,一个手势便削下了一块儿肉。

  顾婉君疼的快要晕眩了过去,伸手扶着旁侧的梨树,瞧着自己的肉,在陶罐里,和着冰莲,翻滚:“大少爷……你……你一定要好起来。”

  “大小姐,你在做什么?”碧青这时候回来了,瞧着顾婉君手里拿着刀,左手手腕被割过了,正在流血。

  “这陶罐里是什么?”碧青瞧着陶罐里,鲜红一遍。

  “你别……别去动它!这是……这是给大少爷煎的药。”顾婉君面色苍白的紧,上齿咬住自己的下唇,唇都被咬麻木了。

  “大小姐,你是割肉当药引子么?”碧青扶着顾婉君,坐在椅子上头,声音颤抖,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