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嫂？怎么会这样？”柳如月实在难以理解，既然她选择留下来了，就应该在一起才对，这还要多说吗？

　　凤仪新婚的那一夜，我就站在她的房门外，隔着那层稀薄的门窗，烛光将她的轮廓倒影在窗纸上，我可以感觉得到那凤冠霞佩下最美的容颜。

　　但是，她，并不是我的新娘，一怒之下，我便离开了龙宫，发誓再也不回来。

　　“你为什么不再试一试，她或许会和你离开？她应该喜欢的是你！”

　　慕容长恭摇了摇头。

　　柳如月想想也对，如果可以，就不会发展到嫁给别人这一步。

　　后来，四哥离奇死亡，我风尘仆仆赶回龙宫，那一次见面，她哭着央求我带她离开这里，我从她的眼神中不仅看到恐惧，更看到她的无助。

　　我很想抱着她，对她说，我带你离开这里！但是我不能，因为她是我的嫂子，四哥丧期未过，这么做，我又算什么？

　　当她泣泪成血，滴落在玉石中，又举刀划破我的脸庞，指着我，绝望的说道，“对不起，我恨你！”

　　那一瞬，被我遗弃在角落的黑暗记忆涌入脑海，我……在头疼脑裂中明白了一切，说起来，竟是报应。

　　“这……我怎么糊涂了！”柳如月蹙着柳眉，专注的听着，却迷糊了不少。

　　凤仪，她，原来她早就找到了仇人。

　　而仇人，就是我！

　　“你？”柳如月吃惊的巴望着慕容长恭，任谁都不会想到这样的结果。

　　我身上被人种过失败的阴阳诅咒。

　　“阴阳诅咒！”柳如月惊讶，而且并不陌生，相反它折磨了自己和秦莫天两年，那两年完全就是无奈，“算了算了，你还是先讲后来吧！”

　　你既然知道阴阳诅咒，应该知道阴阳同体，日夜分存，永生不得相见。

　　而我的，是失败的！诅咒印记发作时，并不是另一个阴体，而是恶念激发的我，我，便是那罪恶的孽龙。

　　当凤仪知道我就是她苦寻的仇人，苦苦斗争下还是下不了手，执意要离开，是我费劲心思留下她，让她煎熬，仇人就在她的面前，她怎么能无动于衷？

　　慢慢的恨意侵蚀着她的爱，又不忍亲手杀我，于是报复成了她的手段，选择和我断却尘缘，嫁给我四哥，让我们彼此都生活在黑暗中。

　　我离开以后，愤懑难平，牵动印记，糊涂之下杀了我的四哥……

　　柳如月听明白了，理顺起来是这样的，慕容长恭因为阴阳诅咒杀了凤仪爹娘，当凤仪知道仇人是慕容长恭时决定放弃报仇并离开，可是因为爱，她选择了留下，却又因为恨，选择折磨慕容长恭，慕容长恭的诅咒又被牵动，失去理智下杀死了他的四哥。

　　“那你这条伤痕是她留下的？”柳如月本想说出口的话，全部咽了回去，换成这句关心的担心，没想到这慕容长恭居然有过这样的过往。

　　慕容长恭从脖子上取下那颗啼血的白玉，问柳如月，“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吗？”

　　“她留下百年血玉？”

　　柳如月伸出手接过来，端详着。

　　血玉，顾名思义，真血沁入玉石中形成的宝贵玉石。

　　对于慕容长恭说这段故事的目的柳如月不懂，她只知道她听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甚至沉湎其中，哪里还去多想慕容长恭的题外话。

　　“我就想告诉你，你就是凤仪！”慕容长恭不带眨眼，稳重中可以看出几分期待。

　　柳如月手中血玉一滑，真给他给整懵了，这小子跑了一大圈，就是为了搭讪，好吧，服了，我真的服了，这套妹手段还比自己的徒弟高明。

　　慕容长恭小心的捡起血玉，在衣物中拭去灰尘，再次递到柳如月面前，凝视着她的双眼，谈吐道:“你，的眼睛……就是凤仪的眼睛。”

　　荒唐，这是什么？

　　眼睛明明是我自己的，怎么就变成那什么凤仪的了！

　　柳如月没带好气的站了起来，再也不想收下血玉，更不想听他花言巧语，将原本对他的一切好感化为灰烬。

　　慕容长恭想来料想到了全部后果，摊开掌心，气劲流入血玉，手心间的血玉焕发刺眼光芒，一幕幕情景重现出来。

　　二百年前，半入魔道的慕容长恭残杀同胞，又带着凤仪的遗体回到雪川。

　　冰雪上神此生只管守卫凛冬令，徒弟是自杀的，但又念及爱徒看不透尘缘，受此死劫，于是取下她的双眼，让她的双眼替她看透人世万般。

　　凤仪被取下的双眼一直寄存在雪川之中，等待天命的宿主。

　　机缘巧合的是，青丘狐王带着襁褓之中的如月公主途经雪川，冰雪上神只身拦在狐王身前，指着他怀中有眼无珠的九尾女婴，对着狐王说道，“天命所势，不敢为之，赐情眼一对，以补石心之憾，这一生，她若有情，必是爱情；她若有恨，必是因爱生恨。是道是魔，全在心系之人的择念。”

　　……

　　柳如月静默不语，她知道自己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也知道自己有怎样的心，直到这刻，或多或少的明白了点什么。

　　血玉之中的尘封记忆，也许慕容长恭早就料到会有相遇的一天，早早就准备好了。

　　“这么个东西，你以为我会信？”柳如月已经有点不客气了。

　　“我知道公主一时难以接受，还请先收下这颗血玉，当公主想知道更多的时候，请打破血玉，取出血泪，收回眼睛，当然，如果公主觉得凤仪和你没一点关系，血玉是留是丢，全凭公主抉择，那时，长恭必然独自离去。”慕容长恭没有紧逼柳如月，而是给足了她选择的空间，前提当然是不要在无理智的现下草率决定。

　　柳如月明显犹豫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么奇怪的事她怎能一口回绝，如果拥有凤仪的记忆，那是否意味着关于冰神的秘密也能知道的更全？

　　想到这，脸色一改，摆出一副满不在意的神情，柳如月直接从慕容长恭手中顺走血玉，小步驱策着离开。

　　慕容长恭望着柳如月远去的背影，神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