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39.烈马疾

　　争夺的瞬间，李湛最先击到了球，只见他兴奋地一手牵引马缰，促马急冲，身后左右是围堵拦截的皇叔们，以及侧援驰应的皇弟们，李湛便在空隙里挥舞着球杆推球奔突。

　　激烈的马蹄声震响全场，伴着观客们因为紧张而忍不住的大呼小叫，尖叫声、惊叫声炸乱成一片，而马背上的人也厉叫着，个个奋勇不可阻挡。

　　湄遥的心早在开场那一刻不知不觉提到了嗓子眼儿，再也无暇多顾，一双眼只紧紧地追随着李瀍的身影，看他跃马扬杆的风姿，看他壮怀激烈的勇毅。

　　李湛寻得一个防守空当，将球传给了李凑，李凑灵活地绕过追逐者，把球往右边拨去，刘克明跃马上前，已在右边守候，接着将球推进，眼看着中路的李湛暂时摆脱了围堵的人，即将马球挑起，对准左防线的李瀍击去，李瀍准确地接下球，在苏佐明的策应下，朝前方球门疾驰。

　　随着球的线路的改变，浅衣人马也调换方向，纷纷朝李瀍围堵过来，李瀍的青骢马四蹄疾奔，左突右冲，再看李湛已然赶至球门前，李瀍一记大力挥杆，马球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直飞球门，李湛看准球势，顺势推杆，不待身后的人赶至，马球已应声入网，四面顿时响起近似疯狂的叫好声，欢声雷动，震彻云霄！

　　一场赛事，最先进的第一球称为“头筹”，可拿到一枚红签放入己方的竹筒内，待得赛事结束，以双方各自筒中签数为核，来分出胜负输赢。

　　李湛拔得头筹，意气风发，高扬着球杖策马绕场小跑，他的队友们也追随上去，尽情地享受进球的喜悦，勃发出更昂扬的斗志。

　　平素兄弟间的不睦与隔阂，均在击鞠场上被默契的配合所消解，哪怕是暂时的，但也是最真情的。

　　方亭内，湄遥她们同样为这一球而雀跃欢呼，三个姑娘抱在一处，相互缓解着看球所带来的惊心动魄感，共享着鼓舞人心的喜悦，忘乎所以，情不自禁。

　　全然顾不上韦贵妃还坐在一边，也顾不上两名宫女带着失落的表情，对她们很是不以为然。

　　很快，两方球队再度对峙，身着彩衣的小童重抛马球，赛事继续，湄遥她们的心又一次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一回皇叔们似乎调整了战略，双方你来我往，缠斗甚酣，马球数次来回易主，令看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发出惊呼和尖叫，最终，以李瀍击球入网，算是勉强取得了第二回合的胜利。

　　跟着第三场，湄遥逐渐发现，韦贵妃说李瀍他们怕是要输，不是没有道理的，李怡似乎越战越勇，在众皇叔间脱颖而出，其球技之高超，令人目瞪口呆，能拎着球仗，乘势奔跃，运球于空中，连击数百下，让马球一直在空中飞舞，且马驰不止，迅若流电。

　　看来，韦贵妃和两名侍婢皆看好皇叔一队，是因为她们早就见识过李怡的球技。

　　从第三回合开始，场中的情势骤转，一直到终场，无论李瀍他们如何夹击，拼命抢夺，还是被李怡他们追上，以四比二压倒性的优势取得了胜利。

　　湄遥三人，随着李瀍他们的节节失利，早已不再欢呼高叫，下面仍旧震耳欲聋的拥呼声仿佛已与她们无关，她们只是安静且沉默地目睹场中的厮杀角逐，直到听到中常侍，代穆宗清晰地宣布比赛结果。

　　两名执扇宫人笑了，但也没有多少幸灾乐祸，因为比赛结果是在她们的意料中，所以反而安慰起湄遥她们来：“记得以后李怡在哪队，就下哪队的注，准保没错，这回就当是吃个教训吧。”

　　“哼……”乐桐还没缓过神来，仅是嗤鼻以回应。

　　韦贵妃笑道：“诶，你们也不必懊恼，任何比赛都有输的一方，重要的是尽管五郎他们输了，这仍不失为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双方可都是倾尽全力呐！”

　　“的确很精彩，也很震撼！”湄遥开口道：“我愿赌服输！”

　　“这就对了！”韦贵妃看定湄遥，眼神中透出欣赏的光：“像五郎他们，明知可能会输，还是绝无放弃，拼到最后一刻，对他们而言，虽败犹荣！”

　　湄遥颔首：“谢娘娘，湄遥今天又学到一课。”

　　“所以嘛，我才不要看着李怡下注！要是大家都只追着最厉害的人下注，比赛的乐趣、胜负的乐趣不就少了好多？”乐桐即使仍显得无精打采，可也强撑着嘴硬，对两位宫人说道：“输给你们的，我们改天一定会送来，一文都不会少了你们的！”

　　慎珠一直没吱声，也好像一直还沉浸在比赛当中，此时她仍痴痴地看着击鞠场，场中皇子和皇叔们都在进行休整，准备退场，观客们则意犹未尽地，迟迟不肯散去。

　　“慎珠？”乐桐关心地搡了她一下，“怎么了你？赛事都结束了，你还回味呢？”

　　“呵……”慎珠咧嘴傻笑。

　　“你这丫头，是呆了还是傻了？我们输了，慎珠，二百文没了，你还直乐呵！”乐桐对慎珠的表现莫名其妙。

　　湄遥忍不住笑道：“慎珠妹妹喜欢看的是马球，八成被场中的马球给勾走了魂儿吧？”

　　“噢！马球太小了，看不太清楚是什么样式的。”慎珠终于答了话，却依旧一脸的傻乐。

　　“你到底听没听见我们在说什么？”乐桐啧怨道。

　　“听见了啊！”慎珠好容易才换了一本正经道：“本来就是被你强拉着下了注，乐桐姐姐，我真的很肉痛，要不要你补贴我二百文？”

　　“嘁，小气鬼！”

　　“呃……”慎珠向韦贵妃解释道：“娘娘，你看我一开始就说我不计较胜负输赢，她们非坑了我二百文不说，还嫌我小气，嗯，这我也都不计较了，但是李怡皇叔球打得可真好啊，要是哪一天我也能上场打球就好了。”

　　“噢？你会吗？”韦贵妃问。

　　“会一些……”慎珠迟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