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7.再逢招

　　次日早晨，去永安殿侍宴的舞姬乐师们照例是得到了封赏，但这回湄遥所受赏赐，并没有比其他舞姬乐师更多，湄遥也不计较，照例谢恩，也照例给那宣赏的太监塞了些“辛苦费”。

　　那内官唤住她，表情有些奇怪：“别急，圣上还另有口谕传你，咱们借一步说话？”

　　湄遥看了看身后的舞姬乐师们，都在探究地望着他们，只得点了点头，跟随内官来到一无人处。

　　内官见及左右无人，停下脚步对湄遥道：“圣上说，让你今日再去明义殿一趟，喏，这是出入宜春院的令牌，凭着这个你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回都随你。”

　　“噢？圣上没有提让我去明义殿是什么事儿吗？”

　　“没有！”内官看着湄遥，接着又道：“圣上还说，这令牌今日用过以后你就留着吧，没有别的圣令之前，不用上交。”

　　“意思是……我以后可以自由出入宜春院在宫中走动了？”

　　“嗯……”内官唇角浮起笑容，意味深长道：“宜春院能拥此令牌的人可不多，姑娘入宫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得圣上如此看重，奴家要恭喜姑娘了！”

　　“托公公的福，让公公费心了！”湄遥恭敬地施礼：“若公公不见弃的话，以后还得有劳公公多方照应！”

　　“嗯……”内官笑着哼道：“知道了，你放心，有什么事儿，我一定会先想着你的！”

　　“多谢公公！”

　　“行了，奴家走了，别忘了去明义殿！”

　　湄遥不敢抬身，追着内官离去的身影高声道：“恭送公公！”

　　握着出入令牌，湄遥有些迟疑，她和韦贵妃的交集不多，昨儿事出突然她只想是尽点心，按理说她离开的时候韦贵妃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为何皇上今日还要叫她去明义殿呢。

　　且还因此赐了她自由出入宜春院的令牌，皇上究竟是何意？

　　但迟疑归迟疑，皇上既然有口谕，明义殿还是非得去的，湄遥告完假又回了一趟屋，吩咐阿翘午膳不用准备她的，也不用等她，随后便自行出了宜春院。

　　到了明义殿，日头正高，外殿被明晃晃的阳光照得一片锃亮，湄遥候在殿外，等人通传，身影投射在锃亮的地板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她看着自己的影子，顺着影子望向尽头，通往内殿的通道却是幽暗与阴沉，湄遥莫名地就产生了一种孤单感，偌大的宫殿，偌大的皇城，看似繁花似锦光艳明灿，谁又知，那宫闱深处，几许幽闭孤凉？

　　好在没容她胡思乱想多久，思绪便被纷沓而至的脚步声驱散，湄遥没想到，韦贵妃竟然亲身出来相迎。

　　“奴婢王湄遥拜见贵妃娘娘！”湄遥赶紧跪身参礼。

　　“快平身，起来说话吧！”韦贵妃看上去脸色仍显苍白，言语间也有点中气不足，不过精神却似比昨日好。

　　韦贵妃俯身，扶起湄遥，并攥住了湄遥的手道：“来，随我到内殿去坐坐！”

　　一行人步入内殿，韦贵妃和湄遥分别于茶案两侧的矮榻坐了，等宫人上过香茗，韦贵妃便摆手示意让一众宫人各自退下，她要单独和湄遥说说话儿。

　　待得内殿再无旁人，韦贵妃温和地笑笑，道，“王姑娘还请不必拘谨，我之所以屏退宫人，就是希望和王姑娘的相处，能自在随意些！”

　　“谢娘娘！”湄遥客气道。

　　“喏，想吃点儿什么你自便好吗？”韦贵妃将茶案上摆的几样瓜果点心都朝湄遥的方向推了推，且自嘲道：“我这里平素很少来客，所以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姑娘。”

　　“哪里的话，湄遥岂敢当！”湄遥还礼相谢，除了客套应承，她实也不知该说什么合适。

　　韦贵妃看着仍是拘谨不自在的湄遥，也未勉强，道：“皇上今早来过明义殿，见我已无大碍，十分高兴，我就顺便托皇上传了个口谕，请王姑娘过来一趟，劳烦王姑娘来回奔走，我终究歉然得很，可我的身子仍是体虚无力，没办法亲身到宜春院去探你，还望姑娘多多体谅则个。”

　　湄遥赶紧道：“娘娘太客气了，本应是奴婢前来向娘娘问安的，奈何奴婢身份卑微，未有上令，哪里敢自行走动，冒然前来？”

　　“唔，我知道！”韦贵妃笑笑：“咱们喝茶吧，明义殿的茶还是不错的，都是从皇上宫里直接送来，王姑娘尝尝，可还入得口？”

　　“谢娘娘，娘娘先请！”

　　韦贵妃未推脱，先端了茶盏，揭开茶盖轻轻吹了吹，然后看着湄遥，笑意始终如清风袅袅。

　　湄遥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好茶，清香郁腹，是湄遥喝过的最好的茶了，谢娘娘赐茶！”

　　“那就多喝一点吧。”韦贵妃淡淡地道：“天气渐暖了，你从宜春院过来，想是也走热了。”

　　湄遥于是依言又喝了几口，放下茶盏，湄遥试探性地问道：“不知今日，娘娘请湄遥过来何事？刚才听娘娘说身子虽无大碍，可仍体虚无力，娘娘有没有请太医过来，再给娘娘瞧瞧？”

　　“我的身子不是这一两日的问题了。”韦贵妃尝了口茶，也放下茶盏道：“王姑娘不必担心，我这里时有太医开着方子，帮着调养着，只是经年累月落下的痼疾，任如何调养，怕也不是能很快见起色的。”

　　“至于今日请王姑娘过来……”韦贵妃忽然顿住话头，笑而不语。

　　“娘娘……”湄遥被韦贵妃盯得一阵心慌，不由得面红耳赤，“难道是湄遥哪里做错了什么吗？若湄遥有错，还请娘娘责罚……”

　　“整个大殿之上就你一人不顾一切地搀扶起我，后又坚持送我回明义殿养歇，候到我熟睡之后才肯离去，像王姑娘这般有情有义的姑娘，谢都还谢不及呢，何谈责罚？”

　　韦贵妃轻柔道：“我吓坏了你吗？”

　　“没，没有……”湄遥直摇头，“那，那都是奴婢该做的，可惜奴婢什么也不懂，没能帮上娘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