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111.诚消隔阂

　　哪怕前日还是无尚尊荣，转眼可能就是一落千丈性命不保。

　　而自己在宫中同样学会了一个道理，即使最复杂的环境最复杂的人心，你都仍要尽量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儿，不到最后一时不要轻易放弃希望，至少，自己到底是等来了和李瀍相约的，朝夕与共。

　　阿鸢听了，诧异不已，半晌都忘记了该说什么，最后道：“湄遥，你总是这样的，到哪儿都容易犯傻，不先顾着自己，反为别人的事儿上心。”

　　湄遥摇首，“能做成一件是一件，我是弱女子，没想过什么惊天动地惊天伟业，我其实只想踏踏实实地过每一天，但是，凡能帮到别人一点，我也觉得至少是有些意义的，何况我当时处于比较绝望的状态，索性就有点豁出去了，此事，我不后悔，从未后悔过，阿鸢，就像现在，我也愿尽自己所力帮你走出过去，相信我，你只要勇敢一点，坚持下去，将来的日子仍有无限希望和可能，你还远未走到最后绝望时呢！”

　　阿鸢幽幽长叹：“湄遥，说实在的，最初我见到你和五殿下那般恩爱和睦，是有一点嫉妒的，我嫉妒你命比我好，有了美满幸福的归宿，而我却不得不……”

　　“阿鸢……”

　　“现在我也看明白了。”阿鸢继续道：“各人有各人的命，你在宫中实也不好过，我不该嫉妒你，湄遥，你好容易得来的幸福安稳，自当是应好好珍惜！”

　　“谢谢你能体谅，阿鸢！”

　　阿鸢苦笑：“至于五殿下那边，我真的不是故意让他生堵。”

　　“我知道，他能体谅的。”

　　“我会尽守自己的本分，湄遥，你可信任我？”

　　“我若不信你，就不会告诉你一切，更不会非要将你留下来了！”湄遥说着，指了指门外道：“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般信你，希望你不要在意，更勿须辩驳，等相处日久，她们自然也就会了解你的禀性。”

　　“这我懂！”阿鸢道：“我本来就不是个喜欢与人争辩的性子，只要你信我，湄遥，其他人怎么看，我才不在乎呢。”

　　“唔。”湄遥笑着握了阿鸢的手，“还像在云旖阁一样，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姐妹！”

　　阿鸢轻轻浮出笑容：“我穿这一身，合适么？”

　　阿鸢是指的自己新换的，湄遥送她的衣物。

　　湄遥仔细打量了一番，“会不会素净了些？”

　　“不，你了解我的喜好，你的眼光一向都不差。”阿鸢说道：“再说我是侍婢，还是素淡些的好。”

　　湄遥又朝阿鸢头上看了一眼，“这两支珠花，是我前儿逛东市时买的，送给你了，虽然不值多少钱，你暂且将就用着吧，等下次我再送你些好的。”

　　“你不必跟我客气。”阿鸢道：“我知你也是刚刚到这府里来，而且是一无所有地来，你自己也没有多少值钱的首饰，不过没关系，以五殿下对你的宠爱，将来一切都不会缺的。”

　　“我不在意那些。”湄遥道：“你清楚，在云旖阁谢娘曾也替我攒下不少本钱，我走的时候，谢娘怕我在宫中需要打点，硬是塞给了我一笔不菲的支用，那钱确实派上了用场，可也再无积蓄，之后得蒙圣恩，获了不少钱帛的赏赐，然而又散给了园子里的姐妹们，以致我自己剩下的身家真的不多。”

　　“是啊，我觉得都怪谢娘，你从小衣食无忧，一切听凭谢娘安排，结果根本不知积蓄为何物，总是一副金银散尽复还来的态度。”阿鸢啧怨道：“不过话说回来，像我们这样的人，过得还不都是一样的生活，年轻时‘五陵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到了老或者落魄，就变成风流云散，菁华歌绝了。”

　　湄遥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呃，你说的也对，我确实从不太在意身外之物，在这府里吃穿用度不愁，其他的我就懒得管了。”

　　“可你现在毕竟是府上的主子，你不替五殿下揽管府中上下的支用开销，谁来管？”

　　“有十娘呢，我操什么心？”湄遥仍旧是笑。

　　“张十娘她……靠得住吗？”阿鸢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是乳娘，一直照顾在五郎身侧，五郎对她极是信赖，放心吧，没有比她更靠得住的了。”

　　湄遥顿了顿，又道：“以后见了十娘，务必要尊重恭谦，别说你，就是我与五郎也是要敬她三分的呢！”

　　“哦，原来如此，我记下了。”

　　湄遥随后又对阿鸢交待了些规矩，阿鸢一一在心里默默记了，并向湄遥承诺自己一定遵循。

　　湄遥见阿鸢的情绪逐渐平复，便让阿鸢回屋歇息，有事时再唤她，自己则带着张氏，一起来到李瀍的书屋。

　　李瀍的书屋分作两层楼阁，上下皆有书案置文房墨宝，平柜搁架置文书书画籍册把件玩物等，下层的把件玩物较多，二楼则多为书画籍册类，二楼还有支出的露台，种满了藤花攀沿，另置茶案矮几一应俱全，此情此景，想李瀍平素也常于花树下乘凉品读，娴雅之极。

　　湄遥光顾了一圈，见李瀍所收书册，多为史典论籍国策兵法一类，包括《唐律疏议》《列圣实录》及太宗所著《帝范》等，不免暗自伤神，李瀍要她闲时空来读这些书，简直还如叫人直接用这些书砸她的脑袋好了。

　　“十娘。”湄遥向身后道。

　　“姑娘有何吩咐？”十娘上前。

　　“我那天逛西市，见市面上有卖小说话本的，现在时辰还来得及，不如你找人替我买几本去？”

　　张十娘愣了愣，“小说话本？姑娘莫不是指的《古镜记》、《任氏传》一类？”

　　“嗯嗯！”湄遥连连点头，“无分类别，尽量多买几本回来好啦，要最新出的哦！”

　　“呃……”十娘面呈窘色，但口中仍只好应道：“是，老奴这就差人跑一趟。”

　　湄遥笑而不语，随手在一套六卷的《大唐六典》中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