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123.寂巷灯火

　　他们彼此兄弟间碰面不少，却的确，实难想出他们有过一次五个人聚齐一同出游的时候，便是这一次的四人聚会，也是难得，他们的亲情手足之情，好像注定就无法，与普通寻常人等同。

　　李涵沉吟了半晌，开口道：“既是难得，我们不如就更痛快些，这打包来的酒菜也吃喝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坐片刻，就往城中去吧，寻个真正酿纯价低，又清静的酒肆，继续饮个一醉方休，你们觉得如何？”

　　“二哥发话，我没意见。”李瀍微笑道。

　　“有好酒喝，岂有拒绝之理？当然酒钱还是二哥出的话，我更欢喜！”李凑丢出手里的空酒坛，笑嘻嘻道。

　　“二哥，我明儿可不可以跟学馆再告一天假？”李溶一脸诚挚地问道。

　　李涵瞪眼：“你若起来迟了，自己差人告假去，跟我说甚，跟我有何关系？”

　　湄遥失笑：“原来二哥拖人下水，是不帮善后的，我可记下了，下回小心。”

　　兄弟几人皆笑起来，招呼侍从收拾了一番，趁着暮色凉风，慵懒惬意地三三俩俩，一并往回行。

　　寻常的酒肆，忽然间涌入十数人，忙坏了酒肆的掌柜与店小二，三四桌英朗神俊的男子高谈阔论，笑语喧哗，觥筹交错之声，久久地回荡在灯昏人寂的深巷，及至天明才渐歇渐止。

　　湄遥已记不清是怎么回到十六宅的，她只记得在那间酒肆中，李溶好像是最先酒酣耳热，趴在桌子上醉过去的。

　　接着是李凑，再接着李涵，最后只剩下她与李瀍，还能勉强硬撑着，招呼仅剩的几名尚持清醒的侍从，搀扶了各自的主子上马，将他们护送回各自的府宅。

　　湄遥因此睡了一整天，直到傍晚醒转，还有些头痛。

　　阿鸢扶湄遥起身，帮她梳洗换衣。

　　湄遥没看见李瀍的身影，便问起。

　　阿鸢道：“下午来了人，将五殿下喊出去了，好像有什么紧要的事儿发生，五殿下叮嘱我们不要吵醒你，让你多睡一会儿，自己就先出了门儿。”

　　“紧要的事儿？”

　　湄遥十分纳闷，想起来前两日李瀍说的少数民族内侵犯境的事儿，莫非战事变得严重了？

　　阿鸢将酒菜替湄遥摆好，湄遥瞧见酒壶，就是一阵头痛，扶额道：“撤下去吧，我今儿吃点清淡些的便好。”

　　阿鸢笑：“是昨儿个喝得太多了吧？”

　　湄遥承认：“好久没那么喝过了。”

　　“我炖了醒酒汤的，咱们云旖阁的老方子，只不过你一直没醒，我以为用不上了，所以就没端来。”

　　“云旖阁的方子？”湄遥立刻开颜：“还热着在吗，赶紧来一碗。”

　　“估计凉了，要不我去现热给你？”

　　“不用了，凉的也行，端来吧。”湄遥道。

　　阿鸢应了一声，退出去，隔了片刻端了托盘进来，里面一只大些的盂钵盛着汤，旁边还有一只空碗。

　　阿鸢将汤舀到空碗里，递给湄遥，湄遥尝了尝，酸甜中带着微咸，不禁笑道：“果然是咱们云旖阁的味道，好想念！”

　　“我猜也是。”阿鸢笑着在湄遥身侧坐下，“宫中的醒酒汤再好，也未必有咱们云旖阁这么独特的味道，至于醒酒效果，你肯定是比我清楚啦。”

　　“效果仍是比不上咱云旖阁的汤。”湄遥喝得喜滋滋地，“阿鸢你能来我的身边真好。”

　　“瞎说！”阿鸢轻柔道：“我也就只会这点小事儿，根本就服侍不了你什么。”

　　“别说服侍不服侍的，咱不是约定好了吗，仍是姐妹相待，相依相携？”

　　“知道了！”阿鸢笑着微扬下颌，“快喝罢，喝了还是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肚子里有东西，人就没那么难受了，你教我的。”

　　“好！你倒会现学现用！”湄遥白了阿鸢一眼，继续喜滋滋地享用醒酒汤，一连喝了两碗，神清气爽许多。

　　李瀍许久未归，湄遥见等不到他，就吩咐阿鸢先将酒菜撤下，酒菜尚未撤完，李瀍竟在此时回府了。

　　湄遥只好上前，一边参礼一边歉意道：“酒菜都凉了，我让阿鸢去换些热的来，你还没吃过吧，饿了么？”

　　李瀍的神色看起来不太好，挥手道：“我没事儿，撤了就撤了吧，不用再上了，我也没什么胃口。”

　　“出什么事儿了吗？”湄遥向阿鸢施了个眼色，让阿鸢先行退下。

　　回身，便欲动手替李瀍更衣。

　　“早上的时候，十三皇叔入宫谒见懿安郭太后，不知怎地，竟撞上了宫人行刺，虽然那宫人并未得逞，可十三叔彻底给吓傻了，从宫中回到十六宅，就一直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只要有人进屋，便吓得连连告饶命，还顺手抓起什么东西就往人身上砸，我和二哥他们守他到此时，也拿他毫无办法。”

　　李瀍叹着气，松开了腰带递给湄遥。

　　“宫人行刺？”湄遥大骇，“怎会出这种事？”

　　李瀍沉默，看了一眼敞开的室门。

　　湄遥会意，忙去门口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周围无人后，遂将室门拉上紧闭。

　　“我跟你说……”李瀍牵着湄遥在矮榻沿坐下，“你听听便是了，切勿……”

　　“我不会说出去的。”湄遥打断李瀍道。

　　李瀍压低声音悄声道：“那刺杀十三皇叔的宫女虽当场身死，然经查证，却是郭皇太后宫中的人。”

　　“为什么？”湄遥道：“我不明白，她是和十三皇叔有什么私人恩怨么？”

　　“太后说不认得此宫女，是掌宫查了名册，才证实是兴庆宫的下等宫人，只是奇怪也奇怪在这里，一个不为人注意的下等宫人，凭什么要刺杀十三皇叔，她与十三皇叔能有什么恩怨？”

　　“她……她死之前，什么都没说吗？”

　　李瀍沉吟：“我问过十三皇叔的人，十三皇叔去谒见皇太后，按例随侍是不能跟进去的，同往常一样，均被留在了殿外，刚开始一切正常，宫人进去通禀，回来便引着十三皇叔从外殿行往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