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199.迟到的宴主
“多,多谢颖王殿下提点!”乌重胤充满了失望,神情益发凝重。
“我是仰慕大将军的人品,才掏以肺腑的!”李瀍抬手,在乌重胤肩头拍了拍:“言尽于此,望将军好事为之!”
说罢李瀍转身,拉了湄遥的手一路下行,因为他已看到,郭焕等人已牵着马匹走至近前。
“诶,颖王殿下!”乌重胤在身后招呼道。
李瀍回身,询以疑问。
“无论如何,乌某都谢谢颖王殿下的诚挚以待!”乌重胤抱拳道:“还有,蹴鞠之约,但望勿失!”
“一定!”李瀍还之以礼,“将军朝中的事儿处理妥当了,可遣人送信至颖王府,我与湄遥,定当赴约!”
“好,颖王殿下慢走!”
“乌大将军请留步!”
斜阳半照,江水粼粼,淡烟绕江岸,湄遥和李瀍各自踏马前行,不疾也不徐,李瀍许久都没有说话,湄遥亦不好多问。
回至长安市,尚还有些时间,李瀍干脆懒得回府,众人寻了家酒肆,吃喝管饱,至第一声下更鼓敲响,才结了账,溜溜哒哒地往十六宅走。
抵达府邸,赵墀迎出来,交给李瀍一份请柬,李瀍一看是李湛要摆满月酒,笑笑,随手将请柬递还给赵墀,“知道了!”
赵墀问:“主子去吗,主子定夺了,奴才好给准备贺礼。”
“当然,能不去吗?”李瀍说着回脸看了湄遥一眼,向湄遥伸出手:“咱们去瞧瞧,大郎的这件无心之作,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无论如何,小孩子总是可爱的!”湄遥白了李瀍一眼,两人牵手,一道往内府走去。
回屋更衣,刚刚坐下,阿鸢即端来了沏好的新茶,并问湄遥:“今儿的药,下午便熬好了,给姑娘在炉子上热着呢,姑娘是歇口气用药,还是……”
“今儿反正都耽误用药了,还是晚点吧……”湄遥有点意兴阑珊,又对阿鸢道:“我累了,先容我躺会儿!”
“行,那奴婢待会儿再过来!”阿鸢微微施礼,退出了屋子。
“才老老实实喝了一天的药,今儿又给你逃了?”李瀍勾了下湄遥的下巴,半开玩笑般地道。
湄遥未有避闪,她想的却是,要换以前,阿鸢定会和她抱怨,出游都不带着她一块儿,又或者必会问东问西,恨不得听湄遥把出游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复述一遍,然而今天不仅出行前,阿鸢没提半句要求,回来也像是他们根本没出过门的状态,一字不提,只管按部就班地端茶奉水。
虽不知阿鸢是真的打定主意恪守做侍婢的本分,还是心里和她憋着气、隔着窗户纸,阿鸢佯作无事,湄遥自然也不愿意一个头脑发热,一时心软,打破眼前的暂且相安无事局面。
“就知道敦促我吃药!”湄遥假作不满,“你都说了,那药是调养身子的,少吃一天又有什么关系,看把你跟阿鸢给紧张的!”
“我紧张吗?”李瀍摊手作无辜状:“我只不过担心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药也起不了什么功效,我希望你的身子快点调养好嘛!”
湄遥不吱声,闷了半天道:“五郎,你其实是不是也很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李瀍没有立刻回答,在屋中立了片刻,来到湄遥身边缓缓坐下:“当然,难道你不喜欢吗?我看见你如何待寿安的了,我相信如果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一定会很疼她的,会将她养成和你一样聪明伶俐可爱的大公主。”
“她?大公主?”
“对啊,像寿安那样……”李瀍笑:“莫非你其实更喜欢像我这般英俊伟岸的臭小子?”
“噗……”湄遥失笑,伸指在李瀍胸前戳了下:“英俊伟岸,自吹自擂,好意思不?”
“当然!”李瀍挽了湄遥的手道:“我固喜欢公主,然若娘子喜欢臭小子,那我也就随了娘子的意思便罢,可将来,娘子一定要再许我个公主!”
湄遥垂下眼帘:“八字儿还没一撇呢,哪儿来的公主、臭小子?”
“我知你担忧些什么!”李瀍放下湄遥的手,叹了口气道:“今儿陪了寿安,过两天又得去给大郎道喜,你心里肯定不舒坦是不是?”
“我哪有不舒坦了?”湄遥辩道:“只是……”
“不用放在心上!”李瀍劝道:“想你在宫中面对母妃,一定受了不少压力,加之看到寿安那么可爱,亦一定生出了些遗憾和惭愧之情,但于我而言,想归想,羡慕归羡慕,一切皆是随缘吧。”
“五郎……”
“傻丫头!”李瀍笑:“我说过,今生有你足矣,其他,都不过是锦上添花,能添是天眷顾于我,无份,乃我命也,何用自扰?”
“可是我……”
“你放心,我的一生一世有你,你的一生一世也有我,难道,有我还不够吗?”
“当然够……”
“有我在,我自会守你百岁无忧,无论将来如何,若我不在,黄泉枯骨我也会护你不守侵扰,相信我,湄遥!”
“说什么呐,你!”湄遥啐道:“别胡说八道,你的话,我只听前句!”
“好,无论将来如何,我都会陪着你守着你,行了吧?”
“嗯!”湄遥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那么……”李瀍俯过身,“不要再为子嗣的事儿犯愁,自己找不痛快了,好吗,你我相守一日,自然是日日得成比目何辞死,顾作鸳鸯不羡仙!”
湄遥无奈苦笑:“好,以后我再也不提了,该怎样就怎样,命里该有的终会有,命里无时不强求。”
“这就对了!”李瀍复又起身,“你先歇会儿吧,我去让下人准备一下,一会儿我们去泡热汤,你累了一天,出了一身的汗,泡过热汤会舒服许多。”
“还是你想得周到!”湄遥笑道:“那……药呢?”
“咳……”李瀍挥挥手道:“随你吧,你爱喝不喝,不喝就算啦……”
湄遥忍俊不禁,目送着李瀍走出房间,李瀍的安慰让她踏实不少,可安慰归安慰,将来……
湄遥转脸望向窗外,天色渐已暗下,树影轻摇,凉风拂帘,天地间的迷离仿佛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将来的将来,谁又能保证,命运会将她带向何方?
三天后,李湛的景王府,宴客府中丽景园。
当然,丽景园原也不叫丽景园,园名是在诸王分封之后才改的,为了衬李湛这个景王,把府内好多建筑楼阁都换成了带景字的,譬如绣景亭、景明楼等,叫人一踏入府邸,都忍不住想李湛到底是多能显摆啊,处处都得提醒着客人,此乃景王府。
春和日丽之际,丽景园中设酒,不仅可以赏得园中芬芳,更兼沐日暖风熏,李瀍和湄遥到时,园子内已坐了不少客人,正品着香茗,高谈阔论。
仔细一看,除了自家的几个兄弟,李涵、李凑、李溶等人,另外几桌旁还坐了几位朝中大臣,以及王守澄、梁守谦等宦臣。
一见有宦臣在场,李瀍本来还显得兴致勃勃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不过他好歹亦是位王爷,那些大臣跟宦臣们见他携着湄遥入园,不免都站起身寒暄一番。
李瀍一一回礼,少不得像在朝堂上装模作样好一阵子,最后移步李凑桌旁,神情已是殃殃不快。
“喝茶、喝茶!”正好有下人奉来刚沏的茶,李凑忙笑着劝李瀍道。
“他们怎也来了?”李瀍瞥了远处桌,低声道。
李凑自然清楚李瀍所指,“大郎摆月酒,大家凑个兴致,都来讨杯酒吃,有甚稀奇?”
“我还以为……”李瀍想了想,终究把话咽了回去。
“诶,不止他们呢!”李凑俯身过来道:“我听刘克明说,今儿个好像圣上也会来,你没发现园子里多了些神策军吗?”
“哦?”李瀍左右环顾,最后道:“刚刚进来,下人引路,绕得我稀里糊涂,倒没留意这些。”
“所以咯,既来之则安之,五哥你就莫要琢磨着能否先开溜了,怎么着也得叫父皇看见我们兄弟和睦,互相敬重的场面呐!”
“嘁……”李瀍有些不屑,随即问道:“大郎呢,怎么没看见大郎的影儿?不是他摆酒吗,主人家倒不在?”
“咦,你也没瞧见大郎吗?”李凑故意问道。
“进来的时候,他家引路的下人说,大郎在忙着准备待客事宜,准备个鬼啊,三天前请柬就下了,还有什么是事到临头要准备的?”
李凑乐得不行,将手背侧到唇边,悄悄道:“我猜啊,大郎一定又是昨夜闹得晚了,今儿个起不来床,或者,昨夜压根就没回府呢?”
李瀍叹气:“这小子到什么时候,都放不下他的娱兴!”
“喂,你们别悄悄议论了!”旁桌的李涵转过身子,搡了下李凑道:“甭管大郎如何,反正我们尽到心意了便是。”
李凑扭头,辩解道:“我不是怕待会儿圣上也来了,结果大郎还不见影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