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霖说,醉渊楼既然是嗜血盂族盘踞的地盘,必须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他又说我借助灵笔之手施展术法,损了不少元气,得好好养身子,切莫跟着他去。
可当下事态,叫我如何静心修养。我那倔脾气一上来,断是十头牛都拉不住的,完全顾不得醉渊楼有多危机四伏,执意要与祁霖一同前往。
祁霖见我倔成这样,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对我一顿破口大骂,说我将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又说我这幅弱不禁风的身子只会拖他后腿,他叽里呱啦地不知道训了我多久,最后骂地口干舌燥,愤懑地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缸的水,我都能听见他拍肚皮时,哗啦呼啦的响声。
他都渴成这样了,骂来骂去也就那么几句话,本以为他怎么都该消停了,谁曾想,嘴皮子的软磨功夫不行,他掳来一捆麻绳,气急败坏地扬言,说就算五花大绑也要将我留下来。
哎,我就不明白了,我白羽儿就那么会帮倒忙?不能否认,以前我确实给他捅出很多娄子,可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看才对。毕竟,我体内偶尔会有有一股强烈的气息,并多次于危难之际救我性命,况且如今有灵笔在手,寻常孤魂野鬼定是奈何不了我。
祁霖终究是执拗不过我,点头应允。不过他再三叮嘱,说这灵笔已然尘封两百多年,虽重现天日,却大不比从前,往往施一次术法,就得用上好几天的日子修养,不到万不得已,我切莫借助灵笔之力孤注一掷。
我听地有些含糊,不过明白了一件事,不管醉渊楼有多危险,我都不能希冀毛毛能救我性命了,因为,他施法过度,这会儿正在闭关修养,没个几天,断是恢复不过来的。
想到这段日子,自己的救命稻草得跟普通毛笔一样了,心里就不踏实。
我虽无奈,却没法子,摊开布帕,将御血石与灵笔裹在一起。自从那日,鬼市琥珀阁阁主告诫我,切莫让洛天冥发现我佩有御血石,我就将其收了起来。我至今都没有弄明白,为何信一素未谋面的男子,也不愿与洛天冥坦诚相待。难道是因为洛天冥的秘密太多,又伤我太深,我对他,已然有了警戒?我与洛天冥,竟走到了这个地步。
祁霖催了我一声,我才收回游走的神思,小跑着跟了上去。
我心存疑虑,便问了他御血石的事,毕竟他曾经用这石子救了我一命,明显比从小戴这块石子到大的我,更知其中玄妙。
可他无意要与我解释,只神叨叨地说了句,我日后定会知晓,便扯过我,急匆匆地赶去醉渊楼。
刚出云家,就见着钱浅蜷缩在墙角,无助地抽咽。这个女人,不知害了我多少次,还有脸一副孤苦无依的表情站在我跟前?
祁霖见着她时,停下了脚步。不是吧,祁霖不会喜欢上她了吧,难道要原谅她对我的所作所为?
我战战兢兢地扯了扯祁霖的衣衫,巴不得催他快走,却不敢吱声。
祁霖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钱浅。
“祁大哥”不知是僵持了多久,钱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唤了他一声,那委屈模样,一般人见着定是我见忧怜,我明显感到祁霖的身子微微一颤。
他的嘴角一张一合,嘶哑地说了声:“走吧。”
什么?!他就这样原谅这个女人了?还让她继续跟着我们?
我这人,直来直往,藏不住喜怒哀乐,当即就把不悦的表情摆在脸上,要多臭有多臭。
“小羽,得饶人处且饶人。”祁霖见状,没好气地捏了捏我的脸蛋。
我不吵也不闹,就死死地瞪着他。
“小羽,钱浅为了研制尸毒,还她母亲一个清白,搭进了多少青春年华,就算有我帮她调制,还是有很多瓶颈不能破。孔莉莉是真正的尸,只有她能轻而易举地调出真正的尸毒,钱浅为孔莉莉办事,那也是逼不得已的啊。”
他还真是能为钱浅找借口开脱啊,罢了罢了,他爱对谁好就对谁好吧。虽是这么想的,可我还是气不过来,大步流星地走在他们跟前,一口气没喘地到了醉渊楼。
只是蹊跷的很,往日歌舞升平的醉渊楼,死寂沉沉,伸手不见五指。
不应该啊,孔莉莉与云帆虽然同我泄秘,说醉渊楼是嗜血盂族的盘踞点,可缘因灵笔救我性命,云帆已经灰飞烟灭了,而且照祁霖的意思,孔莉莉也被洛天冥带走了,如此说来,不应该有人向醉渊楼通风报信,让楼里的那些尸严阵以待。若非如此,是谁告的秘,钱浅?又是她搞的鬼?
我愤恨地瞪着她,钱浅像是猜中了我的疑虑,委屈地连连后退,说不是她告的秘。
“小羽,我相信她,真的并非她所为。”见我对钱浅这般争锋相对,祁霖护在了她身前,这幅态势,我白羽儿反而成外人了?
“醉渊楼顶暗藏机关,危险重重。你们都呆在外面,我先进去试探试探。”这话虽然是对我与钱浅说的,但祁霖却是皱着眉,盯着我看。
怎么?总算是良心发现,觉得不应该那么对我?我白羽儿不稀罕,认识我的人谁不知道我的牛脾气。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祁霖一个没注意,我小跑着闯入了醉渊楼。
“小羽!”祁霖担心我的安慰,三步并作两步跨了上来,我听见他踏在地上的脚步声,很沉,很重,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他追上我后,一把揪住了我的衣袖。
我正在气头上,倔着性子头也不回,一个劲地想要把衣衫从他指尖扯过,他却丝毫不松手,死死拽着,也不说话。
“祁霖,你放开!”眼看着衣服就快扯破了,他还是不放手,我没好气地转过身,冲他一顿破口大骂。
醉渊楼很黑,黑到伸手不见五指,我的眼睛到了夜里又不好使,看起来特别吃力。尽管如此,还是能辨出,眼前的人,不是祁霖。
不是祁霖会是谁?我越想越慌乱,依稀闻得身前人散发的味道,庸脂俗粉的胭脂气夹杂着腐烂的味道。心下一惊,后背莫名发凉,惊慌失措地想要逃开,拼命地扯衣袖,她死死不放手,衣衫又不破,我根本寸步难行。硬着头皮,想着死马当活马医,索性掰开她的手。
我战战兢兢地抚上那只手,不,这不是人的手,皱巴僵硬,是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