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 043 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作者:孟子曰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迷蒙的烟雨,白衣的女子赤脚踏在薰衣草的花丛,她的裙子的下摆很长,在泥泞的地面拖过后,那裙子的下摆斑斑点点的小泥巴印。长长的乌黑的头发垂下来,在风中飘散,那个背影那么纤细美丽,赢沨极力地想要追上前面的女子。

  她走得很慢,雪白的脚踝在裙摆下若隐若现,柔软的腰肢,削瘦的双肩。即便不能看见她的样貌,但是赢沨能肯定那必定是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人。他跟在身后,随她趟进一片片的黑暗。

  黑暗,深得能溺人。

  她在黑暗的深处缓缓地回过头,阳光大炽,一片明亮。长发漫舞,雪在飞。

  赢沨睁开眼从床|上僵直地坐起来,隔着厚重的绿色窗帘有几线白色已经透进来。他甩甩头,额头上满是淌出的汗渍,去浴室用冷水洗把脸再出来,心绪似乎仍是有些不宁静,像猫爪子在心窝里挠着。

  又是这个梦,每次总是在那个女人回过头时就会结束。

  赢沨思忖大概是对楚偕所提到的女人产生了好奇,所以潜意识中有了她的印象便在梦中反应出来。梦中的女人可以说是楚偕喜欢的女人,也可以说不是,更多的是一种幻想。

  墙角落放着绿皮的画夹,他再次甩头,简单地洗漱便背起画夹出去。

  几个身材火辣的女保镖立即跟上去,他回过头道:“你们不用跟着我,我想安静。”

  姜家的两个儿女早在读大学之际便搬出家住,姜琳一直留在j市,而赢沨则常年呆在国外,这几年他几乎没在任何地方能呆上一个月的时间,要不是这次老父亲大寿他甚至都懒得回来,更别说能呆上一两月之久。

  无论是什么东西,时间长了就会有感情。就连北非那荒无人烟的大沙漠,也曾让自己有过不舍。

  车开向歧山。

  如今的岐山不再寂寞,自从薰衣草公园建成后,从市区有好几条公交线路会驶向这里,清晨6点开班,晚上9点收班。许多有经济头脑的商人和附近居民见薰衣草公园游人众多,便开始推车在这里出售小商品。据说有房地产商已经看中岐山附近的地皮,想要在靠近薰衣草公园的地方承建住宅区,于是楚偕的名字又频频上报,称赞他带活一方的经济。

  因为是周末,薰衣草公园的游人挺多,赢沨看到好几群拍摄婚纱照的人马。薰衣草公园的面积很广,他一直往里走,便容易找到一处没有人的地方。

  支起画架,调好颜料,掸掉纸面从空气中落下的细小的灰尘。

  朦朦的紫色在洁净的白纸上氤氲出来,几缕乌黑的发丝在笔下飘扬,白色的裙摆迤逦在薰衣草花丛。

  “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讶异的声音响在耳畔,赢沨回过头就看见姜琳惊讶的面容,他下意识地想用背遮住身后的画面,但是姜琳眼尖得很,早将那幅画面瞧进眼中。

  “哥,嘻嘻,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这大上午的不休息跑来画画。哈哈,是哪家的女子?要不要我告诉爸妈去给你说亲。”

  “哪有什么意中人,我只不过随便画画。”赢沨对妹妹丰富的联想力很头疼,搞不好妹妹就会去父母面前胡说八道,到时就会有自己烦心的时候。

  “是吗?”姜琳狐疑的眼神仍在他白皙的面孔扫视,刚才赢沨画得那么出神,而且画中的女人画得那么细致,还以为他在画自己的意中人呢。

  赢沨头疼,决定转移话题:“楚偕呢?你们两个一向是形影不离。”

  “他呀。”姜琳满脸不屑,道:“前面有个什么公司在搞活动,给游人发巧克力,他不知发了什么疯也夹在人群里想领巧克力。哼,我才不和他丢人现眼。”

  赢沨听得想笑,这楚偕倒是完全不顾忌美好形象的。

  说笑间前面奔过来一道黑色的影子,待得近了便能瞧见他面上得意的笑容,赢沨不禁感叹楚偕还真是一只奇怪的生物,前几天还在这薰衣草公园中要死要活,最后挨了姜琳一棒子才能拖走,想不到没几天他就又活蹦乱跳。难不成姜琳每日跟着他,就是为了在适当的时候给他当头一棒吗,不然还真想不出办法能把发疯的楚偕弄走。

  于是赢沨又生出同情,这长久下去楚偕要挨多少棒子啊,会不会打傻了,或者已经傻了。

  “姜琳,赢沨你也在。哈哈,我领了五块巧克力,本来每个人才能领一块,发巧克力的姑娘大概看我比较帅,偷偷地多发给我几块。”

  “少自作多情了,就你那样还想多领巧克力,我看是人家姑娘觉得你这人长得无赖,故意把过期的巧克力塞给你。”

  赢沨微笑,妹妹和楚偕论相貌是天生一对,就连脾气也相投,其实他们成为一对会很好。

  “楚偕过来,看我哥画的画。”姜琳的话题绕了半天后又回到了赢沨的画上。

  “我画的不好,没什么好看的。”赢沨急忙地想要扯掉那幅画,但姜琳又抢先一步夺过去。

  她和楚偕躲在一旁细细品赏,楚偕发出啧啧的赞叹声。“画得很好,但是这女人是谁?怎么只有一个背影。看样子是个美人,背景好像是薰衣草公园。”

  赢沨自然不可能说出她是谁,因为自己也不知道她是谁,只是一个幻想中的人物罢了。

  “怎么想到来这里画。”

  赢沨笑了两声,道:“那天来看见这里的景色不错,我平时很少画,一般心里不宁静我会胡乱画下。嗯,我也去领巧克力,说不定也能领到五块。”说着他飞奔跑向前。

  姜琳冲他的背影喊道:“哥,你不要也丢人现眼行不行,一个个的都怎么想吃巧克力,要吃我给你们两个买几百斤回去,吃腻死你们。”

  但是赢沨已经跑远了。

  楚偕仍望着手中的那幅画出神,这个背影有些眼熟。

  中午三人用巧克力对付一餐,赢沨领来十几块巧克力,楚偕不甘落后兴冲冲地再次跑去,又领回十几块。然后赢沨又去,领回五十块巧克力,于是楚偕更不能服输。

  姜琳始终没去,她怀疑这两人肯定是在用钱买巧克力,她才不信人家姑娘会花痴到白送他俩这多巧克力,再说他们脸上也没贴到有钱和金龟婿的标志。

  就当她想要去查明情况时,两个男人兴高采烈地回来,告诉巧克力都发完,没得再领。

  公园里有流动卖水和饮料的小贩,姜琳去买了几瓶,几个人坐在地上大吃大喝。

  “喂,你们几个有没道德心,看你们穿得光面堂皇,都是读过书的人,不知道公园里面不许随便乱扔纸屑吗?你看看你们周围,罚款,每个人罚款一百,三个人三百。”

  楚偕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公园管理人员,尴尬地摸头,确实周围都是扔弃的巧克力的包装纸。

  “你们是各付各的罚款,还是一起付。”

  瞧着管理员苦大仇深的面容,楚偕忽然想和他开个玩笑,道:“我没带钱。”

  对面赢沨马上接口道:“我也没带。”

  管理员神色更严肃,将目光投向唯一没开口的姜琳。姜琳嘿嘿笑了两声,道:“我带了钱,但是我只能付自己的罚款。”说着,她从随身的包里拈出一张百元的大钞递给管理员。

  “那这两个人的罚款怎么办。”管理员瞧着她,示意她替那两个男人交付罚款。

  姜琳摊手,笑道:“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反正我是不会给他们交罚款的,要不你把他们两个带走。”

  管理员自然不可能把两个笑得一脸奸诈的男人带走,他想了半天忽然指着身后的垃圾推车道:“既然你们两个没带钱交罚款,所以就罚你们清扫公园的垃圾。”

  顿时两个男人如霜打的茄子,姜琳在旁笑得合不拢嘴,喜欢下套捉弄别人的人终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于是薰衣草公园上出现一幕奇异的景象,两个衣饰整洁的年轻英俊的男人,一个手推垃圾车,一个拿着扫帚和铁撮箕勾腰扫垃圾。旁边有不少的女孩子拿着照相机对他们狂拍,指指点点。赢沨试图用手遮挡自己的面容但无济于事,楚偕则是无所谓地摆出一脸微笑。

  “想不到公园的清洁工都长得这么帅,天啊!”

  “还有他们穿的都是名牌衣服,他们很有钱啊!”

  大概巧克力不能填饱肚子,又或者是清扫完公园的垃圾后体力消耗过大,两个男人饿得前胸贴后皮,开上车往市区飞快驶去。让赢沨扎眼的是姜琳无视自己这个亲哥哥的存在,欢快地跳上楚偕的车。

  他恨恨地想,哪天让自己的旁边坐楚偕的老婆。

  赢沨不得不承认,楚偕是个很能抢风头的男人,没有任何人能掩盖住他的光芒。甚至赢沨有了想撮合妹妹和楚偕的心思,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妹夫也是很光彩的事。和他们相处,会感觉人很轻松,嘴角会不自觉地笑。

  关于楚偕的传闻很多,有人说他依靠外貌的优势迷惑风雷集团的前任董事长南亭,才得到整个风雷集团。但更多人说楚偕确实很有实力和商业头脑,风雷集团在即时通讯市场高占80%的份额,可以说是靠楚偕单手打下来。

  在未见到楚偕前赢沨其实对他是有鄙视的,一个年轻男人去娶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怎么都会让人想到为财侍身。反正说他们两情相悦,赢沨打死也不相信。

  妹妹安排了一场饭局,赢沨初步改变对他的印象,楚偕是个很自信和风度翩翩的男人。前几天雨夜,赢沨又发现楚偕其实是个至情至性的男人。似乎每见一次面,赢沨就对楚偕的印象不同。

  开出没多远赢沨的车就提示储存汽油量较少,幸好往前便有个小加油站,赢沨将车驶进里面。因为感觉有些闷他打开车窗,外面两个二十多岁的加油工在悄声说话,赢沨也没怎么在意听。

  “老张最近怎么没来上班呢。”

  “眼睛不行,老是看错油表,经理前两天就把他叫进办公室谈话,估计是炒了鱿鱼。”

  “我告诉你呀,老张的眼睛是被一个女人戳瞎的。有次我和老张喝酒,他喝醉了告诉我的,你还记不记得3月份在歧山上发生的车祸,就是朝阳看守所押犯人去z县沙城监狱后来在歧山坠下山谷被泥石流掩埋的事。老张讲泥石流发生前那个女犯人其实没有死,他把那女犯人捡回家想要强暴她,结果被那女犯人用梅花钳子戳瞎眼睛。”

  赢沨听得一怔,这个加油工说的是雁衡阳,不会错的,3月岐山上发生的车祸,而且是押解犯人的警车,就只有雁衡阳那一起。

  她没有死。

  赢沨的心不由地紧起来,手里捏出粘粘的汗渍。

  “后来呢。”

  “当时老张就拿刀砍那女犯人,谁知反被打晕在地,反正就是那女人逃走了。如今这件事除了你,我,老张外没有人知道。”

  赢沨控制不住推开车门下车,那两个加油工看见有人来便住了嘴,掩饰地忙起手中的活。赢沨朝刚才那位知情曝料的加油工含笑点头,道:“你好,请问你刚才说的可都是真事?还有你口中所说的老张是谁。”

  “你是谁。”那加油工打量着他,赢沨的气势明显表示有来头。

  “icpo,国际刑警。”赢沨决定把以前的招牌给亮出来,事实上他早在四年前因伤退出国际刑警组织。

  国际刑警这四个字并不陌生,两个加油工骇了一跳,互望一眼,道:“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你怎么能证明你是国际刑警。”

  赢沨摸着头笑,道:“你们可以不相信,但是我有许多办法了解到你说的事是否属实,如果弄清你属于知情不报后果也会很严重。”

  那加油工还是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而且赢沨的样子和神情也不像刻意说谎,再说他问清楚这件事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他点头承认,赢沨也不再多问,这件事已经有些眉目,至于找那个老张是个简单的事情,只要这个人活着,全中国翻过来都会找到他。

  汽油加满,赢沨开动车往公路上驶去,前面路口楚偕停车正和姜琳在等他。“哥,我们去吃什么。”姜琳打过来手机。

  “你们两个去吃,我有点事要办,改日再见。”

  赢沨转过方向盘,驶向三岔路口向左侧的一条公路,开出不远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件事过度关心,好像自己非常希望雁衡阳活着。他摇摇头,又想到其实只不过是想帮楚偕而已,如果雁衡阳还活着,两人见面恩怨化解,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算是成就一桩美事。

  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