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 052 人面兽心
作者:孟子曰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雁衡阳在厨房里走来走去,万宏清下楼买盐足有一个小时,就算是买十次盐也够了吧。雁衡阳实在想不出是发生什么事,毕竟买盐的小商店离社区来去也只有十多分钟,这么有限的距离还能让个大活人不翼而飞么。雁衡阳走进客厅去给万宏清打电话,很快她就听到手机的振动音在房中响起。

  万宏清没有带手机,雁衡阳气馁地放下电话筒。

  她解下腰上的围裙换上鞋出去,出了社区直奔外面街道的小商店。行人道上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议论,雁衡阳瞧见地面上有一摊散开的白色的结晶状物体,还有一只白色的盐袋子。

  忍不住心里一愣,雁衡阳赶紧跑向前面不远的小商店,那女店主犹在店中辅导孩子做功课。

  “大姐,一个小时前有没个身材高大,长得有点黑的男人在你这里买过盐。”

  那女店主认得雁衡阳,忙出来道:“来过。他就是你家的男人呀,出事了,他被警察抓走了。”

  “什么。”雁衡阳如五雷轰顶。“大姐,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看见有几个穿红衣服的女人追一个女人,然后就打起来,你家男人就跑去帮那个女人,后来警察就来了,把你家男人和那女人都抓走了。”

  雁衡阳急得六神无主,恰好这时放在口袋的手机便响了,来电是个陌生电话。“你是阳雁,我是长陵公安分局,万宏清你认识吧,他涉嫌盗窃现在被拘捕。”

  盗窃,这是多么可笑的罪名啊,这就和冤枉自己诈骗一样可笑。买盐变成了盗窃,老天真是瞎了眼。

  雁衡阳赶紧拦了台的士直接去长陵公安分局,如今只有把情况了解清楚才能做打算。车到了长陵公安分局的外面,雁衡阳却犹豫着不敢进去,自己逃犯的身份是否会被精明的警察看出破绽。但关心万宏清的心却分秒间战胜了那所有的犹豫和慌张,他曾在最黑暗的时候照亮过自己那颗无助的心。

  分公厅中有几个警察在低头翻阅件,雁衡阳走近最外面那一个,那警察年纪大,看着比较和蔼,应该比较好说话。“你好,请问万宏清现在情况如何,我是他的家属。”

  那警察抬起头打量她,取下眼镜揉着双眉中的印堂半晌才道:“就是那个涉嫌盗窃的嫌疑犯吧,现在还在审讯。”

  “他没有盗窃,他只是出来买盐。”雁衡阳赶紧解释。

  “和我说没用,等会审完了你和崔队说吧。”说着,那警察便不再理睬雁衡阳。

  她只得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等待,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看见有三四个警察出来,便听见办公厅中有人喊崔队。雁衡阳料准当中长相威猛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个崔队,忙起身迎上去。

  “崔队,我是万宏清的家属,他没有盗窃,他是被冤枉的。”

  那崔队略微瞟她一眼,道:“冤没冤枉我自会判断,赵小琴你认识吧,她是个惯偷,这次她失手被人当场发现。万宏清为救赵小琴居然阻拦失主,所以怀疑他是盗窃团伙的一员。”

  雁衡阳似乎有些明白,大概万宏清当时买完盐回来恰好遇见有人追逐赵小琴,那个烂好人没有弄清原因只当有人欺负赵小琴便强出头,结果被人当成赵小琴的同伙。“崔队你误会万宏清,万宏清他是个好人,赵小琴和我们合租一套房子,万宏清当时不了解情况以为有人欺负赵小琴便想帮她。真的,我们根本不知道赵小琴是个惯偷,她昨天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这么说来你也有可能是赵小琴的同伙。”崔队若有所思。

  雁衡阳有些不悦,道:“崔队,我想你是警察应该对证据最为看重,空口无凭的判断会造成冤案。我可以出示和赵小琴刚签订的租房合同,另外我们社区装有监控器,你可以调取录相能查明赵小琴在昨日前有否在社区出现,万宏清今晚大约7点钟出门,因为我让他去外面商店买盐,这件事小商店的老板可以作证。”

  崔队歪着脖子冷眼瞅她,道:“这位小姐,我不需要你来指点我怎么查案,我能当上刑侦大队长也不是靠别人指点来的。”说着,他黑着脸拂袖而去。

  雁衡阳醒悟到刚才说话语气不好,瞧着那崔队要出门赶忙又追上去,拦在他的前面道:“崔队,刚才是我说话太冲动,对不起,但是万宏清他真的是冤枉的。”

  “小姐你够了,万宏清是否冤枉我自会判断,无须劳烦你来告诉我,而且你说的永远没有效力。”

  崔队大步离去,雁衡阳心急火燎想要再追上去,但是被一个女警拽住,等她挣脱追出去的时候,崔队开过来的车已经跑上公路再也追不上。

  “回去吧,这事急不来的,顶多关些时候就出来了。”旁边的女警解劝她。

  “他真的是冤枉的。”雁衡阳仍忍不住解释。

  “这和我说没用,看在我们同是女人就告诉你,那个被窃的事主是崔队的朋友,你该明白了吧。你找崔队解释不可能,如果找那个事主解释说不定还行得通。”

  雁衡阳眼里一亮,忙道:“那事主是谁?我去找他。”

  “事主是将臣国际大酒店的老板赢沨,听说他性格很怪,不好说话,反正也很难。”

  雁衡阳连连道谢,事不迟疑赶去将臣国际大酒店。这酒店正是雁衡阳初次来s市时从火车站出来看到的酒店,因为有在门前被酒店保安驱赶的经历,她对这家酒店印象特别的不好,想着这老板肯定也是尖嘴猴腮猥琐惹人讨厌,而且极端势利吝啬。

  反正就不是个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

  雁衡阳匆匆赶到将臣国际大酒店,这座56层楼高的酒店在夜色中蒙上一层乳白色的光芒,船身的造形使得它就像一艘航行在汪洋大海中的舰艇。雁衡阳没想到自己还有再次站在这座酒店的大门口,看着从透明玻璃旋转门中出来的衣饰华丽的男女。

  厌恶,仍是强烈的厌恶。

  雁衡阳意外地看到了上次驱赶自己的保安,那家伙模样好像比先前清秀了许多,穿着白色笔挺的制服人模人样,忽然就令雁衡阳想起楚偕那个人面兽心的混帐。

  人的相貌和内心的善恶成反比,好比楚偕,也好比万宏清。

  明亮的灯光照下来,将明月洒下的清辉遮掩得荡然无存,雁衡阳仍是昂起头去迎接那不染尘埃的明月辉。

  昂首挺胸推开玻璃旋转门进去,两排站立的保安均向她弯腰示意迎接。

  大堂前台有三四个年轻的女接待,服饰整洁,微笑颔首。雁衡阳使自己镇静下来,走上前道:“你好,我想找酒店的赢沨先生,是很紧急的事情,你能帮我传达一声吗?”

  “不好意思,赢沨先生叮嘱过陌生人找他都不见,他说他的朋友都有他的联系方式。”

  果然是个怪异的人,雁衡阳蹙着眉头,想要前台通传看来已经是不可能,那只能靠自己去找。她快步走向电梯,电梯的按钮显示最高层是56楼,她径直按下56。也许这个赢沨就住在酒店里,那么从最高层找起应该不会错。

  电梯在她的惴惴不安中到达顶层,这层可能全部是总统套房,雁衡阳从最左边开始敲门。她敲得很轻,半晌门才打开,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不耐烦地张嘴骂道:“敲什么敲,他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这人符合了雁衡阳对那位赢沨先生的想像,应该就是这种猥琐下流的长相。“你好,请问你是赢沨先生吗?”

  “不是。”房门被重重地关上。

  雁衡阳叹息一声,继续敲开第二间的门,直到把整层都询问完都不是那个赢沨。无奈下她只有沿着楼梯到55楼,但仍是一无所获,她不死心地去54楼,再然后去53楼。

  这层楼的房型和上面几层略有不同,从楼梯出来后,就是个圆形的大厅,没有深长的走道,大厅左右各有扇乳白色的门,门上也没标识门牌号码。

  雁衡阳先去右侧门敲了几声,没有人出来开门,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两三分钟,里面似乎没有动静,也许这间房没有住人。她想着去敲左侧的门,手指还没接触到门板那扇门便奇异地打开,一位身材修长的男人站在门口。

  那男人的相貌特别的俊美,短薄的发丝,高挺而直的鼻梁,坚毅又不失温柔的双唇,仿佛深海般辽远的眼神。他淡然地凝视前方,似乎连眼角半点的余光都未落在雁衡阳的身上。

  “你好,请问你是赢沨先生吗?”话一出口雁衡阳就懊悔了,赢沨应该是个脑满肠肥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怎么可能是眼前英俊潇洒的男人呢。

  男人云烟般地缥缈的眼神终于绕过千重山万重水后落在雁衡阳的面上,但是他只是冷淡地道:“不是。”

  雁衡阳也相信这个男人不是赢沨,她轻点着头转身离去,忽然身后有个女子清脆的声音道:“赢沨,刚才是谁来了。”

  她蓦然地一惊,那个男人——

  雁衡阳赶紧转过身去,那扇泛着月光白的门已经砰的一声关上。

  咚咚咚。

  她站在门前敲了十分钟,最后引来酒店的保安,这次保安又将她驱赶出酒店。

  人面兽心,果然又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雁衡阳哀叹自己的坏运气。半晌她咬牙切齿想到,哪天一定把这群人面兽心的家伙统统切碎喂狗。

  因为担心万宏清在公安局受苦,雁衡阳执着地不肯离开,那个混帐赢沨总要出去吧,不如就趁他出来的时候劫住他。她站在酒店的对面的一幢建筑物下面,几个保安偶尔隔着玻璃旋转门瞧向她这里嘲笑几句。

  半夜里下起雨,温度陡然下降十来度,雁衡阳穿着短袖的单衣冻得瑟瑟发抖,为御寒她只得拼命地跺脚。但雨势实在太大,瓢泼般便将她所占据的一块小地方湿透,雨水从浓密的发丝里顺着额头淌进眼眸,全身的衣服都浸满雨水,无论她再怎么跺脚,也无法使身体暖和起来。

  夜已经很深,宽阔的公路上行人罕至,只有一排排的路灯没有温情地照耀,雨丝纷飞。

  雁衡阳紧紧地盯着前面酒店的门口,生怕一个不小心那个赢沨就插翅而飞,腿站得麻木没有知觉。许久,有台黑色的奔驰慢慢地驶向酒店门前,然后从透明的玻璃旋转门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

  她的眼睛顷刻间瞪得大了,那个人影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就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一百遍的赢沨。

  雁衡阳冲进倾盆的骤雨中,但是等她到达公路对面时赢沨已经坐进车中,她来不及思考双手抓住车门的把手。车在开动,她的身体也跟着往前跑,她边跑边喊:“赢先生,我有急事找你帮忙,你停下车。”

  车里的男人并没有停下来,他甚至连眼角都没瞟过她一眼,双手转动方向盘,车速加快。

  雁衡阳喊得声嘶力竭,忽然手心一麻,像有什么力量从车门穿透过来击中掌心,她一时握不住便松开手。但由于身体失去支撑她向后摔倒,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她试图再去追那台车,不料从身后传来一阵劲风正扫中她的后背,她再次跌倒在地面。

  一只穿着高跟鞋的脚踩在她的脸颊上。

  “你是什么人。”那高跟鞋的主人厉声喝道。

  雁衡阳没有做声,她的左脸完全被踩在泥泞充满水渍的地面,混合着肮脏尘土气息的雨水湿润着嘴唇,她想把头稍微昂得高些,但是那只高高在上的脚却不给她任何挣扎的可能。

  她全身都趴在水中,只有眼珠还能不受压制地活动,傲气般地凝视前方。

  凄冷的夜色中有个男人打着墨绿色的伞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