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后,莘依依跟着顾渊,来到了一处极为隐秘的峡谷之中。
这里是……?
莘依依抬头打量了一眼,见四周早已是营帐整齐,不由抬头看了顾渊一眼。
这冤家,不会在这里准备了多时了吧?
“依依,”顾渊也没有解释,只是指了指了一旁的营帐,“此处离京郊不远,不便生火。你且先进去喝口水吃些干粮,暂且歇一歇吧。”
莘依依却是摇了摇头。
暗夜和姜焕之等人都未归来,她实在是有些不太放心。
一旁,汤旭安顿好了两个小皇子之后,更是急得向峡谷外频频张望。
这天已经黑了,世子爷怎么还没有回来呢?该不会……
莘依依见此,一颗心亦是提了起来;而顾渊站在一旁,却仍是一副老神在在,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的模样。
“顾侯爷,”汤旭无法,只好转身跪在了顾渊的面前,“请您再派兵……”
正在此时,前方却传来了哨兵的呼哨之声。
“他们回来了。”顾渊抬头,淡淡一笑。
他就知道,有那武成王杨烈在,姜焕之等人虽会吃上一些苦头,可却不会有性命之忧。
果然,顾渊话音刚落不久,汤旭一回头,便见自家主子一身狼藉的出现在了远处。
“主子!”汤旭大喜,赶紧起身,迎了上去。“主子,你没受伤吧?”
若世子爷有个万一,他又有何面目回东鲁去面见侯爷?
“无妨,小伤而已。”姜焕之点了点头,目光却是穿过人群,落到了莘依依的身上。
还好,莘姑娘她没事。
姜焕之眼神一亮,却在见到莘依依身旁的那个男子时,又突然一黯。
顾渊也来了吗?这个时候,能站在小仙女身边的,终究不是自己。
“姜公子,”莘依依却是走了过来,“你没事吧?”
姜焕之身上的血迹斑斑,让莘依依有些担心。
虽说君子六艺,可姜公子似乎并不太擅长马上的功夫,也不知道刚才和朝廷的大军对峙之时,他是否有伤到?
“没事。”姜焕之一笑,在顾渊的面前,他自然不会落了下风,“莘姑娘放心,不过都是他人的血罢了。”
说到这里,姜焕之这才抬头看向了一旁含笑而立的顾渊。
“顾侯爷,这一次,多谢侯爷相助了。”姜焕之躬身一礼,却不失气度。
此时的他,虽一身狼狈,却仍不失君子之风,倒也令顾渊有些刮目相看了。
“世子爷言重了。”顾渊坦然的受了这一礼,却又话锋一转,悠悠之中,显得颇为的意味深长。“当日在西岐一别之时,姜公子可还记得本侯曾说过些什么?”
说过些什么?莘依依闻言,倒是抬头看向了二人。
那一日,自己也在这二人的身边,似乎这二人之间,也并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啊。
姜焕之却是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神色一变。
那一日,在冲天口确定元天子前辈的陵墓时,二人曾约定……
“侯爷,”姜焕之回过神,他先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莘依依,而后才抱拳一礼,“如今,在下还有重任在身,就不多做打扰了。敢问,两位小皇子何在?”
这一次,自己终究是没有护好依依,确是输了这顾渊一筹。愿赌服输,他姜焕之再不舍,也只能离开。
姜公子此时要走?莘依依闻言很是惊讶。
如今已是天黑,他带着两个孩子,要如何赶路?
“姜公子,”莘依依暗中扯了扯顾渊的衣摆,“天色已晚,不如在此歇息一晚,待明日一早,你再带着两位皇子离开吧。”
顾渊却是纹风不动,只是嘴角含笑的站在一旁。
“不用了,”姜焕之的眼里,亦是只有莘依依,“莘姑娘,我必须带着两位殿下,日夜赶路,尽快回到东鲁。否则,朝廷的大军恐怕迟早是会追上我们的。”
况且,父亲起兵之事,究竟如何?他也必须赶回东鲁,亲自看上一看。
虽然,他亦是万分不舍就这样离开莘依依,可一想到和顾渊的那个约定……,如今在这家国大义的面前,他也只能将儿女情长,暂时的放在一边。
更何况,既然这顾渊已经追来了此地,他又如何能让自己一直留在小仙女的身边呢?
姜焕之自嘲一笑。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若是当初自己能早一些赶到西岐……,也许,今日有资格含笑着站在莘姑娘身边的,就是自己了吧。
想到东鲁的家人,想到不远处的那两个小外甥,姜焕之一狠心,忍下了心中的不舍,转头看向了汤旭。
“汤旭,接两位皇子过来。咱们即刻启程,连夜赶回东鲁。”
莘依依见此,只得一叹。
“姜公子,一路保重。”
待送走了姜焕之一行人之后,莘依依脸色一冷,却是径直转身走向了一处帐篷。
“依依,我们……”顾渊刚要跟进去,莘依依却是反身将他推开。
“侯爷,请自重!”她抬头看着顾渊,眼神清冷。
如今,此间事了,姜家也带着两位小皇子离开了,莘依依自然也是冷静了不少。
这个时候,那日西岐城门口的那一幕,犹如利刺一般,再次刺向了她的心间。
世人都说情深缘浅,最是情苦;可自己和这冤家两世纠缠,倒的确是有缘;只可惜,却都是孽缘罢了。
如今,也是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若再不斩断这情丝,受苦的,恐怕终究还是自己。
“依依,”顾渊微微眯眼,却是趁机握住了她的手,“依依,我放下西岐的一切,追了过来,难道,就换不回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这丫头,倒是会过河拆桥;如今,姜家之事一了,她竟又是缩了回去吗?
可自己,又如何能容她再逃!
“侯爷,郡主进入那天,你既已经背叛了你我之间的生死盟约,牵起了旁的女子的手;如此,你我便情缘已尽,这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莘依依摇了摇头。
况且,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过了,再解释,又有何用?
原来用说的没有用吗?顾渊眼神一动,手上的力道却是悄悄的放松了半分。
“侯爷,”莘依依见那冤家不动,便想用力的挣脱开那冤家的手,也好放开与这冤家的一切。可顾渊却突然闷哼一声,缓缓的倒了下去。
“侯爷?”莘依依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暗夜那撕心裂肺一般的哭喊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侯爷,您怎么了?”之前也不知道藏身在何处的他,突然就钻了出来,扶住了顾渊后仰的身躯,“侯爷,您本来就重伤未愈,又担心莘姑娘的安危强行占卜,耗尽了心神。如今,更是一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赶来京城,这一路的马背颠簸,您肩头的伤,哪里能承受得住啊?”
“侯爷,您倒是醒醒啊。侯爷,您不要丢在我们啊。”暗夜见莘依依还是没有动作,哭嚎得更是大声了起来,“侯爷,您快醒醒啊,如今,莘姑娘就在您的面前啊。侯爷,侯爷你可不能就这样去了啊……”
直到此时,莘依依这才反应了过来。
糟糕,自己怎么就忘记了呢?这冤家本就重伤未愈,又一路骑马急行赶来京城,这肩头上的伤,也难怪这冤家会晕倒了。
莘依依一急,故作的冷漠疏离,心伤防备,便统统都顾不上了。
“暗夜,别哭了。”她蹲下身,看着脸色苍白的顾渊,眼角顿时一红,“赶紧把侯爷抱进去,拿伤药过来。”
暗夜见此,这才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够机灵。
这一次,侯爷总该记我暗夜一个大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