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张家大宅内。

　　张夫人看着进门后就径直跪在自己面前的大儿子，不由惊得滑落了手中的茶碗。

　　“成儿，你方才说什么？”她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儿子，一脸的惨白；一双手亦是紧紧的抓着竹椅两旁的扶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子。

　　方才，成儿说了些什么，她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张夫人突然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张成抬头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是儿子不孝。当年，儿子让您失去了一个女儿；如今，儿子为了我张家，怕是又要让您失去一个儿子了！”说完，张成又对着自己的母亲，狠狠的磕了一个响头。

　　张夫人听到这里，终于眼前一黑，无力的跌坐回了椅子上。

　　“母亲！”

　　张成见此，赶紧起身，扶住了她。

　　“母亲，您怎么了？您可千万不要吓儿子啊！”张成有些慌乱，赶紧从旁端了一碗茶水，递到了张夫人的目前。

　　张夫人却是摇了摇头，目光定定的看着这个儿子。

　　“成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夫人一脸凄然的问道。

　　为何，为何成儿要说这样的话！

　　“母亲，是儿子不孝。”见张夫人渐渐的缓了过来，张成又重新跪在了地上，一脸沉重的说道，“儿子刚刚接到线报，昨日一早，荣儿弟弟就已经秘密回城了。但是，他没有回到我们张家，反而是去了陈家，密谋了大半天。”

　　说到这里，张成抬头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

　　张夫人的脸色，果然越发的苍白了几分。

　　“你继续说！”不过，她到底是世家大族的当家夫人，这一缓了过来，承受能力自然是比平常人要强上一些的。

　　“母亲，”张成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就在今日一早，陈家的二老爷带着几个陈家的子弟，以狩猎的名义，一起出城去了。而且，荣儿弟弟也和他们混在了一起。不但如此，儿子还接到了线报，今日一早，陈家的某些人就开始动了起来，并且，还把手脚伸到了城门的防卫之上。所以，儿子猜想，陈家已经被弟弟说服，投向了定西侯一方了。”

　　张夫人听到这里，脸上却早已经是血色退尽了。

　　为何会这样？为何会这样！

　　为何荣儿回城之后，不来见自己这个母亲？为何……为何，自己的两个亲自儿子，如今要闹到兵戎相见骨肉相残的地步！

　　老天爷，你为何要对我如此的残忍！

　　张夫人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张成不敢打扰母亲，只是静静的跪在一旁，陪在自己母亲的身边，眼神却是十分的复杂。

　　当年，因为他的抢先出生，害得母亲已经失去了妹妹；而如今，他又要让母亲再失去一个儿子吗？

　　张成也不想的。可如今，弟弟张荣投靠了外人，还拉了陈家一起，若是他不雷霆一击的话，张家的数百年基业，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如此一来，他张成恐怕就要成为整个张家的罪人了！

　　可是，母亲这里……

　　张成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想自己的双手沾染上自己亲人的鲜血；可是，形势如此，却是由不得他了。

　　张夫人终于睁开了双眼，却是一片模糊的看向了身前的大儿子。

　　“成儿，”她似乎因为伤心过度，而有些颤颤巍巍的说道，“能不能……能不能留下荣儿的一条性命？就算是母亲求您了！”

　　说道这里，张夫人竟然是强撑了起来，想要跪倒在自己儿子的面前。

　　张成自然不能让她这一跪了。

　　他牢牢的扶住了自己的母亲，几次三番的张了嘴，却终究是无法答应下来。

　　弟弟做下了此事，没有给他们张家留下半点的余地。

　　他怎么能点这个头？

　　如今，他们张家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和西岐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若是一个心软，可能就会将自己，将整个张家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位定西侯，可一向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啊。

　　弟弟如今投靠了对方，若是他不强硬一下，整个燕平城恐怕都会被定西侯给吞进肚子里，连骨头都不会吞出一块来。

　　形势如此严峻，他能怎么办？

　　张夫人见此，却是什么都明白了。

　　她再次痛苦的闭上了眼，却将头扭到了一边。

　　“成儿，你走吧。”张夫人无力的挥了挥手，“走吧，你去忙你的大事吧，母亲不怪你！母亲，只是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了。成儿，你走吧，就让母亲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在家族和儿子之间，她自然会选择自己的亲生儿子；可若是在一个儿子和另外一个儿子之间呢？

　　张夫人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手心手背都是肉。更何况，其中的一块肉，还是她亏欠了多年的肉！

　　这无疑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她知道大儿子没有做错，可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却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她不能怪儿子，可眼下，她却实在是没有半分心情，再来面对这个儿子，这个……即将要杀向自己另外一个儿子的儿子！

　　张夫人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张成仍旧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只是抬头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是儿子不孝。您这样，儿子看着心里难受。母亲，若是您难受的话，你就打骂儿子一顿出出气吧。这样，您心里会不会好受一些？”张成此时的眼中，亦是有些了一些泪花。

　　虽然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刻……

　　张成的心里，也是难受到了极点。

　　他和母亲之间的心结，不久之前才刚刚解开；可如今，他恐怕又要亲手在他们母亲之间，一刀斩下一条深深的鸿沟了！

　　这对他而言，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张夫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这个儿子，她只是觉得好累，好累！

　　不知怎地，张夫人突然想起了儿子小的时候。

　　那个撒开了脚丫子向自己扑来的小不点，是那样的可爱！

　　只是，她怎么突然就分不清，那个笑着向自己扑来的儿子，到底是哪一个了呢？

　　是成儿吗？还是荣儿呢？

　　张夫人的脑中，一片模糊，而后彻底的滑倒了下去。

　　“母亲！”

　　张成一把就接住了昏迷的张夫人，慌慌张张的回头大喊道，“来人，快去请大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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