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电闪雷鸣,都说春雨细如牛毛,现在明明是春天,却突然间下起倾盆大雨。
听着窗外的雨声,王文周放声大笑。
“怎么了?”盛蓝不明所以的问道。
“本官要去视察民情!”王文周大笑道。
“啊……待会雨停了再去吧!”盛蓝规劝道。
“不行,雨停了,亲民秀效果就不好了!”王文周坏笑道。
盛蓝苦笑,大人又开始没正形了,昨天她开始还以为大人去春风阁睡姑娘,因此还生了一肚子闷气。谁知道,大人是去找事的。春风阁只开了半天业,就被大人搅合的关了门。
“等一下,奴家去帮你拿蓑衣。”盛蓝开口说道。
“不!”王文周摇了摇头,开口说:“哪能穿雨衣啊!不穿雨衣效果才好!”
盛蓝眉头一皱,苦口婆心的劝慰道:“穿上蓑衣吧,淋雨着凉就不好了。”
“没事!”
……
含山县,南城,一尺巷。
一尺巷内住着十几户,都是穷苦人家。用现代的话来说,一尺巷是含山县的贫民区。
外面瓢泼大雨,赵正锡家屋内,也下起小雨,他抱着锅碗瓢盆,摆放到屋内漏雨之处,接雨水。
赵正锡老娘,老眼昏花,已经看不太清东西,可也闲不住,坐在床头,不停指挥,“这里……那里……”
“哎……”赵正锡叹了口气,他今年二十八岁,因老娘眼睛不好,再加上父亲早逝,家里很穷,一直没能娶上媳妇。
自从王大人来到含山,赵正锡家里环境渐渐好了起来。这些日子,他在劳改营工地打工,每日能赚五十文钱,再加上每日卖税票的收入,差不多两天就能赚一钱银子。
“娘!都怨你!俺早就说,买些材料,找几个人,把房子捯饬一下。你不答应,你看,一下雨,到处漏雨!”赵正锡抱怨道。
“哼!”老太太埋怨道:“银子不能乱花!你要攒钱娶媳妇!”
“娘!俺现在挣得不少!凑够彩礼钱,早晚的事!这房子,总不能一直漏雨吧!”
“先娶媳妇,给赵家留个后,娘死了也有脸去见你爹,要是……”老太太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
赵正锡手忙脚乱的到处放锅碗瓢盆,懒得搭理老太太。
“啪啪……”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谁啊?进来吧,门没关!”赵正锡开口说道。
王文周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衙役、官吏等很多人,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谁啊?”老太太,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开口问道。
“啊……王大人!”赵正锡一回头,手里盘子差点摔到地上。
“你好!”王文周笑了笑开口说道:“今天暴雨,本官不放心穷苦百姓,过来走访,看一下。”
王文周走到床边,拉着老太太的手,和蔼可亲的问道:“老婆婆,家里有什么困难吗?”
“老身眼睛不好,看不清人。你是?”老太太开口问道。
“娘,这是知县大老爷,王文周、王大人!”赵正锡连忙说道。
“王青天啊!家里什么都好!自从您来到含山,俺们家也能隔三差五的吃上荤腥!”老太太很感激王文周,要不是王大人弄出入城税,她们家连过年的时候,都舍不得买肉吃。
房间内很是安静,除了两个人的对话,只有雨点,滴落在盆盆罐罐里上“滴答”声。
“怎么家里漏雨?”王文周看了一眼床边的陶罐,开口问道。
“是啊!房子有些年头了,一直没有银子修缮。”老太太开口回答。
“这怎么行!”王文周一转身,回头问道:“这一带的保长是谁?”
“回大人!是在下!”张庆阁赶快站了出来。
“怎么能让百姓住在危房之下?漏雨还好说,万一遇到其它灾情,房子塌了怎么办?”王文周没好气的问道。
赵庆阁苦笑,百姓的房子塌了,那是天灾,大老爷您操什么心?更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个保长,您问我怎么办?
“小银,我们现场办公,你记录一下!”王文周开口说道。
“是!大人!”李银水连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纸砚。
王文周开口说道:“雨停之后,立刻命令县城之内,所有保长,排查所属区域危房。上报衙门之后,由衙门统一出资修缮。”
“大人!衙门出资帮百姓修房?”张庆阁忍不住,开口问道。他只听说过,百姓交税给衙门,从来没听说过,衙门还能出资帮百姓修缮房屋。
“当然!”王文周大义泯然的道:“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本官岂能坐视,百姓住在危房之下?”
张庆阁拉了拉赵正锡的衣襟,耳语道:“还不赶快谢谢王大人!”
赵正锡连忙跪下,开口道:“王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
王文周一歪头,朝张娇小声说道:“娇娇,朝我鼻子来一拳!”
“你又犯什么傻?”张娇没好气的讥讽道。
好吧,还是我自己打吧!王文周朝自己鼻子狠狠打了一拳。鼻子一酸,眼泪混着鼻涕流了下来。
王文周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扶起赵正锡,哀伤的说道:“本官身为含山知县,让治下的百姓,住在漏雨的屋中,这是本官的错!”
“啊……”张庆阁看傻眼了。俺老张好歹也做了三十多年保长,见过十几任知县大老爷,王大人这样的知县大老爷真是第一次见。
“王青天!谢谢王青天!”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激动地跪在床上磕头。
“老婆婆您快起来!这都是本官分内之事!”王文周连忙搀扶起老太太。
赵正锡呆呆的看着王文周。大人并未穿蓑衣,跟大人一起来的衙役、官吏,有的穿着蓑衣,有的并没有穿。想来,定是来的匆忙。
大人的官服紧紧贴在身上,早已湿透。头发上的雨水顺着发丝滴落,眼圈发红,面带担忧,定是为自家境况而悲伤。
赵正锡心里感动,大人真是一心为民的青天大老爷!
赵正锡一辈子都忘不了这日的情景。几十年后,他向小孙子讲起,今日的故事,仍会激动的湿了眼眶。
小孙子拉着他一只没有胳膊的袖子,问他:爷爷,你胳膊怎么没的?
赵正锡爽朗大笑,自豪的回答:这是爷爷这辈子所做,最得意之事!爷爷丢了一只胳膊,换回大人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