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子媗做一顿午膳，差点将炊事房烧了的事情很快传遍整个弑灵院，不过这事情本就是小事，顶多就是被人说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罢了，赢子媗也没放在心上。而旁人的嘲笑并没有让赢子媗就此放弃。

　　考虑到自身实际，这一次赢子媗没有支开红鸾。

　　红鸾教赢子媗熬制的是百花露，除了采摘花果比较麻烦，熬制的过程倒是很方便，火慢煮，偶尔煽扇子便好了。

　　“红鸾，这还要熬制多久呀？”赢子媗盯着火炉，很是无聊。

　　“估摸着还有一二个时辰，这里小姐交给我就好，您其实不应该到这里来的。”

　　“如果不是亲力亲为，哪里能向师父表达我的谢意呀。”

　　“其实我做好之后，小姐送去也是一样的，不是吗？小姐身份高贵，不应该进炊事房的。”如果这事情被二皇子知道，他一定不会让公主殿下进炊事房。

　　“在这里我仅仅是弑灵院弟子，再无其他身份。况且你想想，之后我出灵州岛历练，也不能带着你，如果我连做饭都不会，岂不是要饿死了。”

　　“可是小姐就应该专注于修行，而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好了红鸾，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赢子媗盯着炉火，缓缓道，“师父于我有恩，我想亲自为师父做些吃的表达心意，并非是浪费时间……红鸾，你知道吗，绿珠走后，我时常会想起她。绿珠是因为我而死，我一定会替她报仇，光凭这一点，我就不可能会懈怠。”

　　“小姐重情重义，将来继承大统后，回事天下百姓的福音，绿珠没有白白牺牲。”

　　没错，我决不会让绿珠白白牺牲……赢子媗的杏眸中映衬这炉火，那日的画面再一次在脑海中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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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熬出来的百花露清香四溢，赢子媗尝了一小口，果然很不错。

　　“你尝尝。”赢子媗盛了一碗百花露给红鸾。

　　红鸾受宠若惊，场了一口后，连连称赞。

　　“那是你教的好，不然以我的能力，所不定又把这弄得乌烟瘴气。”赢子媗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百花露，笑靥如花，“我先给师父送过去了。”

　　从东灵院至龙吟殿，走大道远，不过走小路却是十分近。自从赢子媗上次同子慕走过这条小径后，之后独自一人去南灵院时便都走这条小径。

　　温热的百花露散发着淡淡清香，赢子媗一路上都护在怀里，以灵力暖着，到达龙吟殿外百花露依旧温热。

　　赢子媗轻叩门，问道：“师父？”

　　“进来。”

　　子慕只着了一件薄衣，戌时刚过，看样子是刚刚修行结束。

　　“何事？”

　　“弟子晚间做了百花露，特意给师父送来的。”赢子媗将碗轻轻放在书案上，“师父请用。”

　　“你自己做的？”子慕看了一眼百花露，花瓣伴着晨露，色泽粉嫩晶莹，以泉酿熬制而成，清香四溢，甜沁人心，“听闻，你前几日差些将炊事房烧了，就是为了做这些？”

　　“我本来是想做些可口菜肴给师父的，可是厨艺不行，所以就只能做点百花露给师父。”赢子媗将勺子递于子慕，“师父尝尝吧。”

　　子慕看了一眼百花露，没有接过勺子，看向赢子媗，声音清冷，质问道：“你来弑灵院，难道是为了精进厨艺的？”

　　“……当然不是。”

　　“那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弟子只是想要做一些事情报答师父。”

　　“我为你所做的一切，全因你是凤灵公主，是未来昱临大陆的主宰者，和你本人无丝毫干系，你若想要报答，就报答给天下苍生。”

　　“……”只因我是凤命天女，是未来昱临大陆的主宰者，所以您才为我付出，师父，您就一定要以此借口来掩盖你对我的好吗？为什么？

　　赢子媗低头不语，走到书案前，低头看着自己辛苦熬出的百花露，沁人的香味在此刻显得格外嘲讽。

　　赢子媗捧起百花露，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走向了子慕：“弟子明白了，只是百花露既然都已经熬好了，师父就尝一下吧，乃怕只尝一口。”

　　“你带回去吧。”子慕转身间，下意识挥动衣摆，带起一阵风，正好撞在赢子媗端上来的百花露上，子慕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赢子媗措手不及，瓷碗迎风落地撞成碎片，百花露也撒了一地。

　　赢子媗看着地上的碎片，蹲下身子，直接徒手去捡，扎破了手指，她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依然在捡破碎的瓷片。

　　“明日自会有人来打扫，无需你来。”子慕言罢，却头也不回地走进内殿去了。

　　赢子媗抬头看了一眼子慕离去的背影，手指上流出的血滴落在百花露上，像是鲜红的讽刺。她眼眶微红，却硬是控制着自己，没有落泪。

　　赢子媗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龙吟殿，顺着小路回到住处的，她只记得那晚的月光格外清冷，寒风凌冽，梅花瓣落了一地。

　　“小姐，您的手怎么了！”红鸾看着失魂落魄回来的赢子媗，连忙为她披上披肩，而后进屋找包扎的纱布。

　　看着红鸾为自己包扎伤口，赢子媗依旧沉默不语。

　　做好的百花露还有一盅，红鸾端过来后，赢子媗接过百花露，喝酒一般狂饮，沁人的香味弥漫，醉人的滋味入肠，却始终无法遮盖心中的苦涩。

　　你既不愿承认这份好，又为何要在一开始付出，你既已经付出了这份好，又为何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是师徒间的情义，你却连弟子的点滴报答都不愿接受，究竟为什么？

　　“红鸾，你说师父，他究竟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他对我的好呢？”

　　“红鸾不知，可是红鸾想灵师一定是有他的苦衷？”

　　“苦衷？”赢子媗默念“苦衷”二字，面上浮过几丝悲哀，“他是高高在上的灵师，会有什么苦衷？”

　　或许就像子慕自己说的，他对她的好，她无需记得，因为他的付出只是对未来女帝，换做是她人，他同样也会有如今的付出，只不过现在恰好是她罢了，仅此而已。

　　临睡前，赢子媗望着窗外清冷月光，独自低吟：“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果真是可笑，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