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上海某郊区。
金黄色的灯光打在木桌上,房间里的装潢古典而又充满了艺术气息,李树贤的视线在这华贵的区域里四处游离。
男人将红酒从酒柜里取出,优雅地将它倒入高脚杯中。
“好酒,来点吗?之前一个小孩给我送来的。”说完,他自顾自地将酒倒入了另一个高脚杯当中,“不了……最近身体不好,喝不了酒。”李树贤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男人小饮一口,闭上的双眸好像极其享受。
“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他靠在沙发上,没有多说。
沉默良久。
没有预兆的,他忽然睁开双眸,凝视着天花板,黄金色的瞳孔高贵而又威严。
“你刚刚说……“安琪拉“在中国苏醒了?”
“嗯。我的手下在一个蠢女人身边打探到的消息。”
李树贤恭恭敬敬的答道。男人笑了笑,坐了起来。
“…树贤。”金绮罗突然叫他。
李树贤紧张的应了一声,冷汗直流。
他凝视着高脚杯中晃动的液体,指尖在高脚杯外打转。
“战争要开始了,你……害怕吗?”
李树贤愣了愣。他看向金绮罗,那个人眼里的脆弱毫不遮掩。
好久没有看到这样子的他了……
“不害怕。”
李树贤看着他,目光炯炯有神,似乎是希望这能带给金绮罗些力量。
“不能不害怕啊……”
“我们从小认识吧?结果怎么成这样子啦?”他叹了口气,“大家都不见了。……一切都变啦。”
一年来,李树贤第一次见到脆弱至此的金绮罗。他看着撑着脸叹息的金绮罗,缓缓说道。
“不是这样的。”
或许是说的太过于自信,金绮罗抬起头看着他。
“……我会帮助你夺回一切的,绮罗。”
李树贤看着他,猛地跪在了地上。
“以李家之名。”
为了让一切回到从前,为了让你再次露出笑容。
……我会赢得这场战争。
一年前,以金长岳之死为开端,一年之内金家的人陆续死去,只剩下了金绮罗本人和她的侄女,妮娜·希尔普莉。
金绮罗呼出口浊气。紧接着,他将所有的脆弱敛起,黄金色的瞳孔直盯着李树贤。
他的眼神让人止不住的战栗,他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一年来,李树贤已经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金绮罗本来的面貌了。
与一年前相比,金绮罗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树贤,在此我赋予你一份荣誉。由你作为苍海的使者前往中国,帮助我们的王杀了他。”
他忽然说。
李树贤点了点头,将他的命令应了下来。他没有权利选择拒绝,无论是从能力还是良心上来说。即便他将要踏入一场非同寻常的杀与被杀的战争当中去。
“叩叩。”
忽然门被打开了,抱着大白兔玩偶的金发女孩站在那里。
“绮罗,妮娜等你很久了哦。”她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就像是个毫无生气的布娃娃,可她的声音却像是天使一般的动听。
李树贤知道这是谁,他经常看到她。一年前因为工作过度而猝死的金长岳的女儿,金绮罗的侄女。
金绮罗愣了愣,很快的敛去了戾气,小跑上前抱起那个布娃娃般的孩子,就像是个温柔的邻家大哥哥。
“抱歉抱歉,我的小公主。”他抱着她,哼哼唧唧着,哄婴儿一样的发出奇怪的讨好声。
“怎么啦?这个时间该睡觉了哦。”金绮罗抚摸着她的头发,李树贤低下了头。
这样的笑容任任何人都会想不到这是一个沾满鲜血的人吧。
他看着地板,有些被踩坏的痕迹。……大概是那个人干的吧。一年前的金绮罗不是这样的,只不过在现实残酷的打击下,当初的温柔和善的男人变了个模样。
“想要绮罗陪妮娜睡觉。”女孩缩在金绮罗的怀里,将大白兔玩偶抱得紧紧的。
金绮罗叹了口气,这个小女孩自从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太缺乏安全感了。
不过也难怪…
他心下无奈,只能先放下手头上的工作。
“好好,绮罗跟妮娜一切睡觉。好了,你去找伊克,明天就出发。”金绮罗笑道,无奈而又宠溺,像是个傻爸爸。
李树贤轻轻笑了笑,有些无奈的说道:“好久没见到你这样了。”
金绮罗抱着妮娜往门口走去,妮娜湛蓝色的大眼睛盯着李树贤,李树贤抖了抖,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
金绮罗在门口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
“那是因为我只剩下这些了,我必须守护我仅剩的宝藏。”
“这场战争夺走了我太多的东西,我们金家付出了太大的代价,这还仅仅是战争开始前夕。所以我一定要赢啊,树贤!我们金家世代从商,我可不想做家史上第一个失败的商人!所以我会赢,并且满载而归。”
金绮罗的声音在李树贤耳畔回荡,沉默片刻,金绮罗踏了出去,没有再停留。
李树贤看着他消失在了走廊尽头,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下次,下次再回来的时候,他一定会双手捧着属于金家的荣耀来到这里,跪在金绮罗的王座底下,虔诚的将它归还给它原本的主人。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还有什么犹豫的话,那么现在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金家的恩惠李家将世代不忘,他不能犹豫,也不会犹豫了。
李树贤拳头抵在地上,只剩下了一句——绝不认输!
然而在宫殿般的金家府邸外。
“噢噢,瞧我看到了什么!金·漏网之鱼欸boss。”高台上,金发的双马尾萝莉举着望远镜趴在那儿。
白发的男人站在她身旁,俯下身按住萝莉的手,制止住了她将要扣动扳机的动作。大风吹来,他负手站在高台上,笔直的就像是个来洗涤罪人心灵的神使。
“不行哦希希,现在还不是时机呢。现在还不是捕猎的最好时机。”他笑着,温柔到笑容都像是在说着情话。
萝莉嘟起了嘴,将武器随手丢到一边,撑着脸,白细的双腿上下乱动。“暧——真可惜,那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啊boss?”
萝莉不满地翻了圈,肚皮朝上,抬起手比划着星星的形状。
珀尔修斯的笑意更深了。
“等人。”
像是在回应他一般,划破长空的炮火突然袭击而来,在两人四周连续不断地炸裂。
正所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空灵的声音逐渐由虚变实。
“我们又见面了先生,真是巧呢。”黄发的少年踩着空轻盈地跳到对面的石柱上,他的语气就像是老友重逢。
珀尔修斯似乎早有预料,笑意没有任何褪去的迹象。细眉轻挑,他仰起了头。“这就是你的见面礼吗?曜。”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哀伤。
金曜不再盯着他,挪开了视线,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我才奇怪先生怎么会在这里呢,想来想去只可能是在等我吧。我可不想辜负先生的期待呢。”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金曜将一把黑色的伞打开。
“谢谢,金言。”他侧了侧头。
这时珀尔修斯才注意到了在他身旁的人,那是眼睛里只有眼白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盔甲。那是之前被他杀死的金言。他挑了挑眉,忽然来了兴趣。
“不愧是先生呢,一把雨伞都能改造成防具。”金耀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擦过黑伞,上面还有些余留下来的炸弹碎片。抬起头,他摇了摇伞。
“这个,我就收下了,感谢先生。”鞠了个躬,他就像中世纪的管家那样风度翩翩。
“就算……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吧。”珀尔修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倒是金曜楞住了。不过他很快收敛了这种情绪,连带着笑容一起。连续不断地炸弹抛来,在珀尔修斯四周炸裂。
珀尔修斯微惊。
“噢?最近脾气大了不少啊!曜。”
白雾散开,珀尔修斯和萝莉并肩站着,……不。萝莉的程度只有他的半身高。
“是考验什么的吗?……呣。回去是该好好感谢那些孩子的唠叨了,不然炸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啊!”黑色的匣子落下,随着白雾的散去,空气中无形的屏障也逐渐消去。
“有时候真想知道先生究竟是纯白…还是污黑呢?”
金耀说。
珀尔修斯没有接他的茬,来的时候目的就已经很明确了。
“战斗吧。莉莉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