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寻思着用什么办法才能让柳柱为他父母举办冥婚呢。老爷子前脚刚好,正是全家哀痛的时刻,要说服柳柱夫妻俩为已经死去的两位老人举办冥婚,这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弄不好我非但得罪活人,也失信于死人。
师父不肯来柳家为老太爷超度亡灵,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事已至此,后悔也是于事无补,我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把柳柱请到一边,问:“大叔,请问,老爷子和过世的老太太一直没有举办过婚礼吗?”
柳柱惊讶一声:“是啊,大仙您怎么知道的呢?”叫我一个才二十二岁的小伙子大仙,我很不习惯,这要是在以前,我师父就会说,小子,你毛还没有长齐呢,充什么好汉!
我假意说是老太爷刚才告诉我的,跟我预期想的一样,柳柱一听就变脸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说:“我爹真的这么说的?”
我忙点头说是,谁敢开这种玩笑,不怕遭雷劈吗?
柳柱沮丧的说:“大仙,这事难办啊,我爹尸骨未寒,俗话说‘入土为安’,如今连个出殡的日子都没有定下来,就急着张罗婚事,这事传出去,乡亲们都不得指着鼻子骂我吗?这事绝对不行!”他说得很死,这事多半黄了。
我说:“为老人家补办婚礼,这也是尽孝。乡亲们又怎么会多想呢。”柳柱铁了心,说:“大仙,您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是,眼前的大事还是尽早让爹入土为安吧。”
柳柱说的也在情理之中,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人家孝子都决定了,我一个外人掺合啥?
此计不行,我只能另想其他的办法。
我假装一边为老爷子合计出殡的良辰吉日,一边在思索计策,一时半会我也想不到什么妙计,我就有意将出殡的日子定在了四天之后的农历十三。
我寻思着,在这四天时间里就算我是一头猪,我也能想出办法来。
“大叔,我查看了黄历,四天之后也就是农历十三,是个好日子。”
柳柱当时就拍板,说:“就这么定了,那就十三吧。大仙,您看是不是开始为老爷子超度亡灵呢?”
我说:“这个当然,要连续为老爷子超度三日,还请大叔帮我找个落脚的地方。”
柳柱连说两个应该,就出去招呼来烧纸的宾客了。天还没有黑,闲来无事,我就在附近溜达了一会,直到主人家派出的人请我出去用餐,我才回到柳柱的家。
柳柱的几个族人开始忙碌起来,男人们搭建灵堂,妇女们准备孝子贤孙穿的孝服,好多族人聚在一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别看柳柱家人丁不旺,可是柳家村几百人清一
色全姓柳,论起来,都是未出五服的亲人。
柳柱请几个村里的长辈陪我吃饭,他们热情似火,不停的劝我喝酒。做我们阴阳师这一行,是不戒酒色的。以往我跟着师父出来,这种场合我一般是不喝酒的。今日不同往日,我一改配角当主角了,这是大姑娘坐花轿----开天辟地的头一遭,我到底是年轻禁不住他们夸,一会我还没有喝高就飘飘然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筵席散了之后,出来一看,天色早就黑了,在酒精的驱使下,我的身体不听使唤的晃来晃去。
来吊孝的人络绎不绝,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柳家没有一个人出来欢迎。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们手里拿的不是火纸,而是鲜花!他们一个一个的走到灵堂门口放下鲜花,嘴里都喊同样的话:“恭喜恭喜,大富大贵!”
太诡异了!
我跟师父十年,大大小小的白事不知道亲眼目睹多少,可眼前的景象却是第一次遇到!我感到好奇,走近灵堂想看个究竟,不料,灵堂里却走出一个人来,她穿着大红嫁衣,红光满面,笑着向献花的来宾说:“非常感谢各位的捧场,明天才是我的大喜日子,到时还请各位大驾光临来喝我的喜酒。多谢多谢!”
我还以为喝多了眼花,我揉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眼花,我吓了一大跳,这不就是柳柱已故的母亲柳老爷子的老婆,那个新娘子吗?
天哪!那这些来送花道贺的人也不是人,而是鬼!
我再不敢多呆下去,正准备转身回屋,却刚到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请留步!”我转过身,勉强挤出几分笑容,“刚巧要给新娘子道喜…;…;只不过,今夜不是黄道吉日啊!”
新娘子哼了一声,不阴不阳的说:“你最好记住答应我什么事,要是你敢耍花样,我一定让你痛苦一生。我已经托人打听过,明日就是结婚的好日子,你看着办吧。”
那些送花的鬼,都像饿死鬼一样盯着我,有的鬼说这个小伙子细皮嫩肉的一定很香,有的鬼还伸出舌头向我的脸舔来,恶心的我倒退了几步险些跌倒。
还有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头,身上几乎连肉都没有就剩下骨架,贪婪的望着我,说:“我都好多年没有吃过肉了,王红英,这孩子做明天的酒席红烧肉,怎么样?”
老头的目光望着新娘子,原来她的名字叫王红英。只听王红英回答说:“老哥哥,这个小伙子可吃不得,我的婚姻大事可全指望他了。这事要是随了我的愿,那他就是我王红英的恩人。不过,倘若他办不好我的事,就不是我的恩人,而是我的仇人,到时候老哥哥你是清蒸还是红烧,那就看你的手段啦!”
威胁我!这是摆明了威胁,我气得牙痒痒,师父说的一点不错,鬼比人还难对付。
老头喜滋滋的笑:“太好了,太好了,明天可有的吃了。”说着转着圆圈,手舞足蹈起来。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随时能成为他们口中的美食。
王红英一挥手,这些饿死鬼一哄而散,她临走时对我的笑,就像一颗子弹穿过我的心脏。
躺在柳家为我准备好的床上,我哪还有心思入睡,刚才那些流口水的饿死鬼,只要我一闭上眼睛,他们就在我的脑海里张牙舞爪。这一夜,我过的比一年还要长。
快天亮时,好不容易睡着了。可是没有多久,柳柱似乎有急事,我只好揉揉惺忪的睡眼,坐起来。柳柱激动地说:“大仙,不好啦!我妈给我媳妇托梦了!”
我漫不经心的说:“不会是说结婚的事吧?”
柳柱顿时石化,我一看这表情,蒙对了!其实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有想到歪打正着了,这一下激发我潜在内心深处的得瑟心理,我漫不经心的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昨天是老爷子跟我提起,今夜子时老太太就托梦给我了,让我务必要办好这场婚礼,这是他们生前最大的心愿。要是办成了,他们二老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你们柳家万事如意。相反,要是办的不好或者不办,他们会很伤心的。你不知道,要是他们有怨气,就不肯投胎做人,就只能漂流在阴间成为孤魂野鬼,甚至是厉鬼。”这后面的话,叫唬,是我师父的独门心得。
柳柱果然害怕,一口答应下来,我心中则狂喜不已,悬在我心里的难题没有想到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于是,我给柳家定了黄道吉日,今天夜里十二点,我让他们准备的东西,他们都答应一件不少保证办的妥妥当当。
其中,最要紧的是准备一只活的公鸡,公鸡要在婚礼之前宰杀,使其流干了血断了气,如此,这只公鸡就没有阳气了,配上王红英的遗像,冥婚就能进行了。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一切准备妥当,在夜里十一点时,柳家人按照我交代的,柳柱亲手宰杀了公鸡,公鸡在地上一阵凄惨的哀嚎声后彻底断了气。
准备工作全部就绪,我让柳柱的老婆吴彤将准备好的老太太遗像拿出来,就在这时,柳家人慌了,死公鸡不见了!
大家都记得刚才断气的公鸡就放在地上,也没有狗猫等动物在场,也不会有人恶意藏起来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难道是死公鸡复活,站起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