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位秦颉其实已经不再是秦颉。否则,真正的秦颉是不会让他刺出第二矛的。而马子建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刺死的那名黄巾贼是老王,否则,他会很疑惑的。
毕竟,“老王”在马子建心目当中,是在十八层楼窗台外,扒着空调架子都不会有事的顽强生物。唯一能让“老王”害怕的,好像就是‘我老公回来了’诸如此类紧张而又刺激的娇呼。
当战场仅有三百人组成的防御堆被骑兵冲破,战斗其实便接近了尾声。剩下的事情已经不是战斗,而是一场血腥的屠杀。身后的骑兵在马子建的手势下分散开来,追赶上那些狼奔豕突的黄巾贼,只需一枪或者一刀,便轻易结果他们的性命。
这样的屠杀,自然不用马子建下场动手辛劳。他从战场中退下后,只是驻马在一处小高坡上,耳中听着接乱不断的惨嚎,眼中却没有一丝怜悯——那些已经丧失人性的野兽,不值得怜悯。
而眼前这幅场景,让马子建也好不容易找到了汉末乱世三国的感觉,那种横刀立马、逆转乾坤的感觉。只可惜,他的画风好像一向不是那样。于是,当他看到韩信错着一个他一个马头立在身后,两人进行了一段简单却又意味深长的交流后,那画风便随即一下扭转得乱七八糟。
“刚才表现不错。”韩信率先开口。
“既然如此,那我以后是不是不用挨鞭子了?”欣喜莫名的马子建,这一刻也感觉自己真的很不错。
可韩信大将军只是轻蔑一撇嘴,淡淡反问道:“你说呢?”
就这样两句话,什么横刀立马、逆转乾坤的感觉,一下便消失无踪。甚至,当血染征袍的黄忠赶到马子建身后,激动向马子建汇报“主公,此役大胜!”的时候,马子建也感觉不到多少激动。
他只是回头幽怨地看了一眼满头黑发、颌下光洁的黄忠,又忍不住说出了他已经跟黄忠说过了很多次的话:“汉升啊,若是有可能,你还是蓄一下须吧?那样多有男子气概、猛将姿态,是不?”
每次听到马子建这句话,黄忠总是感觉自己很不理解自己这位奇怪的主公。这也让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前几天的离奇事件。
首先,黄忠怎么都不明白,身为南阳一大郡的太守,为何会亲自登入自己那寒酸的屋舍。毕竟,两人的品秩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真要形象一下,应该就是马子建第九世的市委书记,主动拜访入了一位基层片儿警的家中。
更让黄忠诧异的是,这位太守分明还不认识自己。因为,这位太守大人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是:“黄叙,你不是染了风寒了吗?哦,没病更好,快去告知你父亲,便说南阳太守秦颉来访……”
当黄忠告知这位太守自己的真实身份后,黄忠便亲眼看到这位太守一脸僵硬,然后疑惑地嘟囔起来:“怎么可能?黄老将军怎么会这般年轻?”
不过,两人的相见虽然这般错乱,但黄忠最终还是答应成为这位太守大人的下属。其中原因,除了他本来便有荡平乱世的志向外。更重要的是,他看到自己的叙儿吃下那颗明显昂贵无比的丹药时,只在一炷香时间后,叙儿的呼吸便平稳下来,身子也不再发烫,随即久违地香甜睡去。
第二日,黄忠更惊愕发现黄叙已然可以下床行走了,而且从他满面红光、精神饱满的模样来看,黄忠都不相信那是自己染病在床半月的儿子。那一日,黄忠只记得黄叙的胃口极好,看着黄叙狼吞虎咽的可爱模样,黄忠这位铁血的汉子,高兴得竟然落了泪。
第三日,黄忠便寻入到了南阳太守的府邸,言明自己要当一名太守亲卫,誓死报答太守的救子之恩。可这位太守却拒绝了黄忠,说了一句:“汉升,若你只想为我效命,我会轻视你。可若你想随在我身后,以戈止武,建功立业,我自当以国士之礼相待!”
这样的一番话,让黄忠热血不已,再一次流下了热泪。当他拜倒在那位太守的面前时,他心中便认定此生只以太守大人为主,以命相报,绝无二心。
不过,就在黄忠一脸忠贞、满心坚定的时候,他却看到自己的主公一脸激动,又一次低声喃喃地嘀咕着些乱七八糟的话语:“果然武将的忠心最实诚,一下便有1000的声望点,瞬间回了本儿啊……”
想起这些,黄忠就不由自主地擦了一下额头上本不存在的冷汗。好在,不管自己这位主公如何怪异,反正黄忠看到的都是这位太守亲下农田,光着膀子挥洒热汗、救助百姓的仁义。
亲眼看到的终究不会错,黄忠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便越来越坚定了追随这位奇怪主公的心。尤其此时,自己主公说完那句奇怪的话后,随即便关切地向自己问道:“汉升,此役我等救下了多少百姓?”
就是这么一句话,再度让黄忠认定,自己这位主公只是偶尔奇怪一些。可他却绝对是一位大仁大义、胸怀天下还关心下属、万中无一的好太守!
因为,这时候黄忠随后就看到,自己这位主公没听完自己的汇报,便急不可耐地奔向了那些受难百姓。并且,他还没有如寻常将领般,在马上矜高地宣告他解救了百姓,而是惭愧地下马,对着百姓们深深一稽。
“诸位遭逢此难,实乃乱世无情,也是在下未能护民一方,才使得诸位遭此不幸。若有信得过在下的,还请诸位随在下一同入宛城,暂且熬过这祸乱如何?
劫后余生的百姓忽然遇见这样一位太守,当真放声悲哭,为他们的苦难惨痛的遭遇,也为他们终于遇到了一位在乎他们的好太守。
这一幕,让黄忠以及还在打扫战场的聘,不由再一次深深便觉得自己此生无憾。而一旁的韩信,却只能又鄙夷又无奈地撇撇嘴。也不知是在感叹自己不能揭露马子建的真面目,还是疑惑马子建最近的转变,是否表明他的确已经融入了这个乱世。
反正,他只知道,回到宛城之后的马子建,立时迎来了满巷百姓的欢呼。随即他更是亲自带着那些难民来到府衙,登记了一番。又告知他们可先吃上一顿饱饭,然后就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在宛城这片饱受疮痍的土地上,建设他们的明天。
接下来整个下午的时间里,马子建这位太守大人便在城外的垦荒农地上,光着膀子同兵士一起耕种。
这一幕落在百姓眼中,简直让百姓心里都憋着一股子火。那是希望燃烧的火焰,他们这一辈子一般见过最大的官儿,不过他们的里长、亭长,却从来没有见过太守大人亲自下田的。要知道,即便是他们见过的那些士大夫,也都是大袖翩翩、从不操此贱役的。
至于说百姓们自己的辛劳,他们也根本不会觉得苦,在宛城是需要干活儿,可在以前的村落还不也是要干活儿?更不要说,在宛城这里太守大人的条令下,他们开荒耕种三年后,就有了自己的田地,不用再给那些大户门阀当佃农——这种幸福,根本就是他们以前梦里才有过的。
“百姓们,加……加油干呐!”白发苍苍的一位路过马子建身旁的里老,当即便激动得扯了一嗓子。
里老这样的人物,都是百姓当中拥有声望、令人信服的人才能担任的。既然老人吼出这句话,就必然有大家卖命干活的理由。所以,整个田地上的气氛立刻就热火朝天起来。
“太守大人这样的人物都下田了,膀子上的条痕,那可是都耕地来拉出来的,你们还有什么理由偷懒?”老人恭敬笑着夸赞着马子建,一面将他瓮的水递给马子建。
不过,这一刻,马子建起先还和煦的笑容,便有些幽怨了:大爷,你误会了,我后背上的条痕,那可不是像牛一样耕地拉出来的,那是被你们的韩校尉当驴一样给抽出来的!
呃……怎么自己好像不是牛就是驴?
这日子,简直没法儿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