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这里,韩遂的诡计,马子建基本上也全都弄清了。
四日前,韩遂大军渡过渭河,深入关中腹地。然而,在途径泾阳北部和黄河渡口的时候,他还是留下了小股的羌胡,指引着马子建这一支军队。当他到达关中之后,又故技重施,将边章的踪影告知了董卓。
同时,汉军不知边章的具体战略,但韩遂想必早已在边章身边埋了密间,将消息尽收耳中。如此,他便一手导演了两路汉军围剿边章的棋局。
如此一来,边章纵然再勇武无双,也不可能在关中这汉军的地盘逃得出去。这样,韩遂便神不知、鬼不觉地,铲除了他在铁羌盟当中的最大竞争对手。
而此战汉军纵然得胜,恐怕也会因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场规律,变得战力大损。这时候,韩遂无论是想奇袭长安,还是坐收渔翁之利将马子建和董卓一块料理了,都轻而易举。
只可惜,人算终究不如天算。韩遂再怎么料事如神,他也不知道马子建跟边章竟然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或许,他可能也知道,但终究没有想到这两人的羁绊,竟可以超越彼此的身份,而在此止戈息武。
想通这些,马子建一点都没有骄傲,更没有膨胀。下一刻,他只是苦着脸向边章问道:“老乡,我这想来想去,也就想到了韩遂这一石二鸟之计。他哪里还能一石三鸟?”
边章一听马子建这话,也有些恨铁不成钢,开口就先说了一句:“朋友,你就这些称出来都不够一斤的智商,也敢来汉末三国这乱世混啊?”
说罢这句,他似乎又想到了韩遂的阴狠和毒辣,面色不由带上了几分忌惮和恼怒继续说道:“你想想,韩遂在此搞定我之后,无论再做出任何成就,都是会令羌胡大军极为振奋的,对吧?”
马子建赶紧点了点头。
“你在回望武功那里,韩遂走后,只留下李侯和北宫伯玉二人。那二人一个粗豪无谋、一个志大才疏,你觉得他们能攻破武功城吗?”
“当然不可能!”对于这点,马子建可是很自豪的。虽然张温不通军事,可人家是个好脾气、又肯放权的领导,再加上孙坚之勇和贾诩之谋,就是十个李侯和北宫伯玉绑一块儿都不是对手。
更不要说,马子建最近已经得知李侯和北宫伯玉两人尿不到一壶。韩遂这个居中调停的人物一旦离去,那两个蠢货不内斗都算是好的。
“由此,李侯和北宫伯玉带着羌胡大军在小小武功城前损兵折将,可韩遂却在关中闯下天大的名头。你说此事一传入羌胡大营,李侯和北宫伯玉还有何脸面统领铁羌盟?更不要说,提议建立铁羌盟的,就是他韩遂!”
边章这一席话落下,马子建的心湖却一瞬凝结成了冰:好个韩遂!虽然已经觉得很重视你了,却没想到,你竟是这等心思波谲、一步三策的毒士!
一想到这些,马子建面色已然铁青,连忙向一旁的马援询问道:“马主薄,如今之势,主薄认为韩遂意欲何为?”
马援沉思片刻,看起来面色纠结不已,最后才开口回道:“主公,卑职料韩遂必然趁此时机袭击长安而去!长安乃前汉古都,地位尊崇,韩遂狼子野心,岂能会放过如此滔天之功?”
马子建想着也有道理,当即又面向边章说道:“老乡,事已至此,你也别再忽悠我造反了。依我看,你此时也真的归降了汉朝,与我等一齐报韩遂这一箭之仇如何?”
说罢这句,马子建又望向董卓,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道:“我相信,董将军也非心胸狭隘之人,兵不血刃收得九千羌胡铁骑,此功也足以彰身立命。”
马子建这番话,不得不说是很有技术含量的:他这番话摆明了将收服边章的大功让给了董卓,并且,合三方之力共击韩遂,又是大功一件。如此双功加诸董卓之身,只要董卓不是傻子,恐怕不会拒绝的。
更不要说,此时的董卓,最需要的就是一场军功来为自己正名。毕竟,在此之前,他河北剿杀黄巾贼的败迹还未消褪,马子建这一举,真可谓雪中送炭。
也由此,这番话落,董卓都惊异不已地看着马子建。可想不到,就在董卓都想要开口劝边章之时,边章却猛然铁青着脸回道:“不!”
一听边章这等回复,马子建不由心中羞恼起来:总体来说,他接触边章虽然不多,但他也相信边章是一个十分期望得到友情的人。虽然,边章实在太过聪明,一直以来,他都用着心理操纵的手段,让自己不自觉便对他有几分愧疚。
他想要的,是一种以他为主导的一种友情模式——人家毕竟是前世里见过大风浪的富二代,对于边章有这等心计,马子建其实并不诧异。
无论怎么说,边章从始至终的感情还是真挚的。
可现在,马子建已后退了一步,毫不迟疑地将战功分出一大半,使得两人可以有一个好的开始。可这时候,边章却果断且冷硬地拒绝了马子建的好意。
只是,就在马子建准备对边章破口大骂的时候,董卓身旁的李儒却忽然也惊诧开口道:“不,不对!”
随后,边章和李儒异口同声说道:“韩遂不可能突袭长安,他的目标,只会是我们!”
“这,这怎么可能?”这一刻,马子建和马援也异口同声。只不过,两人这不是默契,而是一脸的震惊。
“韩遂为人阴毒,却也最务实。长安毕竟乃汉朝腹心,稍有差池便会打草惊蛇,他也会因此陷入四面受敌的处境。反倒是我们这里,他处心积虑布下此局,就是要将我等一网打尽!”
边章话音刚落,马援尚且不服。然而,就在此时,韩王信忽然手指前方尘土尚未落尽的前方,冷峻的面色陡然一变:“主公,快看!”
马子建惊愕回首,只见那已稀薄的尘烟当中,不知何时竟已浮起了一抹淡淡的黑线。依稀之间,那条黑线还在缓缓蠕动……
这一刻,马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这一刻,众人也武侠顾及马援,当即神色紧张起来:谁都知道,那条黑线看似缓慢,但实际上却是骑兵群正在飞速朝这里奔骤而来!
果然,须臾之间,那道淡淡蠕动的黑线轰然绽裂,化作无数骑兵,马头攒动、铁矟霍霍,万马奔腾、尘土飞扬,数万羌胡不知从何冒出,便在众人眼前汇聚成一股滚滚洪流,挟裹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漫席卷而来!
数万只铁蹄狂暴地叩击着土地,直欲踏碎整个世界,天地间激荡的尽是令人窒息的铁蹄声。这一刻,羌胡勇士策马狂奔、眉目狰狞,角弓已然挽满,锋利的铁矟已然挺直。
铺天盖地的呐喊声中,数万羌胡骑兵就像一群露出了狰狞獠牙的恶狼,喧嚣着、咆哮着,张开了锋利的爪牙,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然而,立于中央的马子建、边章和董卓三人在度过最初的惊讶时,忽然纷纷转头看向对方。不由自主之间,他们竟然同时露出了一抹掩饰不住地兴奋微笑:羌胡大军这时来的,实在太是时候了!
“老乡,这一刻,我等是否要导演一场两位穿越人士,沙场携手,戮力杀敌的旷世戏码?”马子建再度向边章发出邀请,这一次,虽还未得到答复,但他已露出笃定的笑容。
“哈哈哈,如此精彩剧情,正是为你我二人谱写啊!”边章骤然大笑,笑声当中,藏匿不住的,就是他对这支羌胡大军的感激之情。毕竟,他们的到来,才圆满了穿越者梦寐以求的元素啊!
“哈哈哈,此战有我董仲颍,必然一战功成!”董卓也被两人激起豪情,忍不住高声呼喝一句。
然而,马子建和边章两人又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向董卓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眼神。随后,他们才同时对着身后将士,带着高昂且热烈的激情迸喊道:“将士们,随我们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