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秦驰恩这一幕被很多路人看到了,都好奇地挺足观望。而我也有点无措,之前愤怒下捅了他一刀。事后也后怕了很久,毕竟我还是个良民。
此时看他面色作难,我也有点害怕,但纠结再三还是转身走了。反正他也死不了。再说后面还有个女助理跟着,应该不会有事。
“欢颜……”
秦驰恩又喊了一声我。但我没回头,我没法对一个处心积虑的侩子手产生同情。尽管他曾无数次帮过我。给我肩膀靠,但这都不足以平复我的愤恨。
我急急地走了很久才发现越走越远。都要找不到方向了。于是我又打了个车回酒店,发现咖啡厅里已经没人了,我就径直上了楼上套房。
我已经没有门卡了,就摁了一下门铃,也不晓得秦漠飞回来了没有。
“汪汪,汪汪!”
屋里响起了黑宝和金贝的叫声,还有它们扒门的声音。于是我就静静等着它们开门。
两只大家伙好半天才把门打开,齐刷刷都扑进了我怀里,开心极了。我揉了揉它们的大脑袋。跟着走了进去。才发现屋里没人。
是回秦家大宅了吗?把小凡也送回去了?
我怔了下,又离开了套房。顺着电梯直上。我以为他们会在楼顶花园里,到了一看也没人,里面静悄悄的。
我走到天台上瞧着地板上那浅浅的小脚印,心情忽然间低落极了。我终究还是小凡生命里的配角,什么都帮不了他,连给他争取一点玩乐的本事都没有。
人都说妈妈是宝宝人生路上的第一个引路人,而我非但没有给他引路,反而害得他失去了自由。想到他从今往后可能风里来雨里去的被培训,我心尖尖都是痛的。
归根结底是我太次了,没有事业,没有理想,也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我天天穿着光鲜亮丽,实际上没有多少钱是自己赚的,所以我的话就是放屁,不会有人听的。
如果我再强一点,会不会就会变得举足轻重了?
我独自坐在天台上想了很久,越想越厌恶自己,大概我被秦家人那么看不起,也不光是因为身世普通,还因为没本事。这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我从一开始就应该自立而不是自卑。
快黄昏的时候,天又下起了小雪,虽然不大,但很阴冷。
我紧了紧衣服,给秦漠飞打了个电话,但是他没有接。于是我就直接下楼了,准备到公司去找他。
这两天还没正常上班,公司就几个值班的人,我也就不担心被看到,否则会很尴尬的。我猜秦漠飞会在办公室,因为他说这两天好像有个项目在筹备,准备开春后投资的。
到公司时大门紧闭着,但没上锁,我就推门进去了。还没走到秦漠飞的办公室,就听到了商颖的声音,像非常生气。
“漠飞,你别傻了,秦家的家规多严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秦灵素外面那个儿子不就是被他们以叛徒的名义暗杀了吗?你结了那么多的仇,一旦两足鼎立你势必孤立无援,到时候你怎么办?”
“小颖,我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不需要你操心。”
“你处理好?你怎么处理?当年如果我不布局跳楼来阻止事态发展,他们早就把你杀了。”
“你觉得他们能杀得了我?如果当年你不多此一举干这么一件蠢事,局面就不是今天这样僵了。小颖,我并不笨,关于你跳楼的原因我不想过问,但请你别跟这事搅在一起,我会看不起你的。”
“……呵呵,你看不起我?你现在被那沈欢颜蛊惑得很厉害嘛,居然会说这样的重话。漠飞,你还是死了娶她的心吧,她毫无背景毫无能力,帮不上你任何忙的,我不想看到你掉下神坛。”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现实吗?”
“是,我是现实,因为我不敢穷,你知道我是弃儿,我从懂事那一刻起就非常排斥这个身份,所以我不能穷,不能把自己过得像个弃儿一样,这错了吗?”
“好了,我们不争论这个事情了,你走吧,我不会答应跟你结婚的。我要娶也只会娶我儿子的妈妈,不会去别人儿子的妈妈,懂吗?”
“你嫌弃我?”
“不,我只是表明立场。”
“你跟我结婚的话,我爸妈一定会拥护你,到时候你也不至于孤立无援。漠飞,你就没想过当你一无所有了,他会放过你吗?他依然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杀了你的。”
“那也要他杀得了我。”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悄悄转身离开了,直接下了电梯开车走了。
我大概猜出商颖嘴里说的“他”就是秦驰恩,但感觉又不太像,似乎他和秦漠飞并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还有,她说的大姑外面那个儿子是谁,她不是没结婚么?居然被自家人暗杀了,这得多丧心病狂。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
想到这些我莫名地起了一身冷汗,难道秦漠飞已经到了这样四面楚歌的地步了吗?可他为什么那么从容,那么不以为然。
我明白商颖说的意思,跟她结婚,以商家现在举足轻重的地位,会是一股最强的外力,如果秦家的人真的拥护秦驰恩来接盘,那么商家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会成为他的援助。
而我……唉!
我车子还没开到家门口,忽然间接到了苏亚的电话,她似乎很急,“欢颜,你能来一下医院吗?我老板情况好像不太好,当做是你可怜可怜他吧。”
“……他,他怎么了?”我心顿时一紧,可别上次没捅死他,这次却死了。
“伤口崩裂往里出血,情况有点严重。你过来吧,他在重症病房里。”
“噢,我知道了。”
收起电话过后,我思来想去还是准备去医院看看,如果他没有生命危险我立即就走。
我到医院过后没有给苏亚打电话,径直来到了住院部icu这一层,刚走到病房门口,我看到秦家大姑居然在里面,就站在秦驰恩的床边,面色很凝重。
秦驰恩似乎醒了,但气色很差,脸蜡黄蜡黄的。大姑似乎在说什么,说得义愤填膺的,他就静静听着,偶尔会轻蹙一下眉峰,但也没讲话。
我慌忙退了回来,心头疑惑极了。
大姑是秦家唯一一个对我态度好点的长辈,我一直以为她是属于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不管世事也不管家族的事,谁知道她和秦驰恩走那么近。
我看她讲话的态度并不生分,这么说两人的关系匪浅?
他们在讲什么?
大姑绝不是去给秦漠飞抱不平的,我看她一脸愤恨的样子,倒向是两人同仇敌忾。难道她也开始站边了,她选择了秦驰恩?
我在墙角边站了很久,终于看到她拎着包匆匆出来了,很快走向了电梯。我偷偷隐在了墙边,等她进电梯过后才走了出来,还故意给苏亚打了个电话问秦驰恩到底在哪里,找不到人。
她跟我说了房间号,我才又慢慢地走了过去,我站到门口时,就看到秦驰恩正挣扎着要坐起来,还不断地看门口,兴许是知道我来了。
我推门走了进去,看着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坐正,脸上又起了一层冷汗。其实我想帮他支一下床架的,可理智告诉我对他这样的人不能报以任何同情,他太可怕了。
“欢颜,你还是来了,苏亚说你要来我都不相信。”他似乎很开心,尽管讲话都有点喘。
“她说你很严重,我以为你快死了,就过来看看。”我淡淡道,也没有坐下,就站在床边,他看我得昂着头,像是有点吃力。
“我还死不了,哪里那么容易死。欢颜,坐下好吗?哪怕你不说话,我看看也好。”
“……”
看他满眼渴求,我还是拧着眉坐下了,不过离床边有点远。
其实我们俩变成这个样子我也感到很悲哀,早在数月之前,我对他的感激都无法用言语形容,想想人生真是世事无常。
“欢颜,你是不是要恨我一辈子了?”他看了我好一会道。
“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妈妈没了,宝宝也没了,而这都是你造成的。”
兴许若干年后我释怀了些,也或许更恨他了些,这都说不清楚。但时间是疗伤圣药,我也会慢慢老去,可能那时候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
秦驰恩轻叹一声,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片悲凉,“我不知道何时开始,就非常嫉妒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想想也真的好讽刺,我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居然还会有嫉妒之心,可我就是。我嫉妒为什么你先认识他,而不是我。”
“……嫉妒?所以你是喜欢我的意思?”我挑了挑眉,冷冷道。
“我想是吧!”他的眼神游离了一下,才点点头,“应该是的。”
我有点懵,原本苏亚说的我还不相信,但他现在亲口对我说了,所以我应该相信吗?他要不要这么好笑?喜欢上自己侄子的女人?
“秦三爷,你别忘记那个令你刻骨铭心的女人回来了,还带着个儿子,我如果是你,早就去弥补当年的错了,而不是去破坏别人。”
“欢颜,她已经是过去式了。”他说得很从容,一点没觉得愧对商颖的样子,这令我很是纳闷。
我冷笑道,“你的爱真短暂!”
“我把那段感情当成缅怀用了很久时间,你觉得还可能从缅怀变为爱吗?在我心里,已经接受了她死去的身份。”
看着他眸子里的冷漠,我想他这话一点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