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打醒哥哥
露华院正房的门是开着的,想来云琚也想不到自己的妹妹会翻墙进来,他吓了一跳,急忙摇着轮椅要去插门。
云萱是什么人物出身?她怎么可能让一个瘸子的动作比她还快!
她恨不得给这个自我放逐的家伙两个耳光,现在她忍住了,也是因为想在白行立面前不至于做得太过惊世骇俗。
她见云琚闭着眼不看她,又在装死,气得抓住他的衣领:“你这个懦夫!整天只知道藏在屋里哭,这副样子还敢称个男人!我看你趁早去死算了,省得活在世上浪费粮食!”
云萱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不把自己命当命的人!
上辈子她过着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尽管自己喜欢这样的生活,可每当见到了平凡幸福的普通人,她不是不羡慕的。
但现在云琚只是腿断了,她还在想办法帮他复健帮他站起来,帮他行动自如的时候,他自己却先要放弃了!
这怎么叫人不生气!
云萱眼里的鄙夷深深深地刺痛了云琚,他尽管不愿意搭理任何人,可这是他心念中想了十年的亲妹妹!
他不愿意在她面前太过不堪!
他不甘地吼了起来:“那我该怎么办?我毕生所学志在科考,现在我却永远也考不了,永远也做不了官了!我活着还有什么用!”
“那你就去死!反正死是最简单的事,你只在脖子上划一刀,什么都轻松过去了!你去死啊!”
云萱的忍耐也到了极点,她从衣服里掏出一柄匕首拍到他身上:“你去死!你放心,我就站在这儿看着,我不救你!”
云琚不敢置信的看向云萱:这世上有拉着亲哥哥去死的人吗?
门外的白行立也急得要命:这孩子怎么说话这么急?要是琚儿真听信了她的话,被激得去死了怎么办?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可云萱刚刚翻墙进去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要把反锁的院门打开,现在他们几个还是堵在外面进不去!
白行立看了慕昱清一眼,歉道:“殿下……”
慕昱清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呛”地一声抽出长剑,长剑一插入门栓,稍一使力,就把门栓给挑断了!
白行立瞧着慕昱清熟悉的手法,心里蓦地闪过一个自己也不敢相信的猜测:这位二殿下这样熟练,不会是经常做这个吧!
屋子里,云琚抖着手,拿起那把匕首,就要往自己的心口插。
白行立看在眼里,急得这就要奔到屋里把那柄匕首打掉,那凶器已经快触到云琚的胸膛了!
慕昱清对这丫头比白行立了解得太多了,他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一把拉住他,示意他再看看。
云萱突地冷笑一声:“你还不死得快点!我到现在午饭还没有吃,你死慢了,厨房里的王婆子还不知道给不给我留饭。啊,对了,反正你也不关心你妹妹吃不吃得好,过不过得好,你还是快死吧,你妹妹的死活一点都不重要!”
她想起脑海里那个消失得无声无息,那女孩悲惨短暂的一生,觉得光是这样骂骂他真是太便宜他了!
“我……”云琚神色复杂地看着云萱:“萱儿,我对不起你!”他想起她娘临终时要他照顾好妹妹,可是他……
云萱一脸不屑:“你对不起我有什么用?反正,你连你自己都不想活了,你连你自己都对不起,何谈于我这个外人!”
云萱的嘲弄像刀子一样剜着云琚的心,他有心反驳,可是……她字字句句都没有说错!
云萱的话还没有说完:“对了,反正云贤那个人最在乎家族的名声,你要是死了,我马上就去对外人说,我家里那个嫡长子大哥他是因为不敢面对自己,懦弱得自杀死了,你猜,云贤他会不会气病了呢?”
“萱儿!”云琚吃惊地叫着云萱:“他毕竟是我们的父亲啊!”
云萱哼笑一声:“父亲?云萱在村子里被张氏逼着,天色不亮就出去放羊的时候,这个父亲在哪里?云萱被赶到柴房去住,刺骨的寒风里,连一床被褥都没有的时候,他在哪里?哈!父亲!”
云琚震惊不已,他的脸火烧一样的疼:云萱是在说云贤,但她指责的哪一件事不是他一个当兄长的疏忽?
想起他本该金尊玉贵的妹妹却被迫住在柴房里,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云琚愧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院子里的两个人也惊住了:谁能想象得到,一个正五品的郎中家里,堂堂的嫡长女居然要去放羊!要去住柴房!
白行立心里恨极,想把云贤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混帐杀了泄愤,但……若是这两个孩子的父亲死了,这两个孩子没有了父族的庇护,又没有长大成人,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慕昱清看云萱的目光充满了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怜惜:他虽知道云萱自小在村里长大,可没有细查下去,只以为她的日子过得清苦了些,谁能想到,实情却是这么不堪!
他比性子直的白行立想得更深一层:张氏这么做,肯定是得到府里某个人的允许,至少也是得到了这个人的纵容!
否则,她一个奴婢,怎么敢这样折磨主人家的女儿!
那么,这个人是谁?是一心想跟白家撇开关系的云贤?是憎恶讨厌云萱的老夫人梅氏?还是心胸狭窄,虚荣作做的余氏?!
不管这个人是谁,若是被他查出来……慕昱清身上突然寒意大放!
黑衣人甲:糟糕了,主上发怒了,快撤!
黑衣人乙:喂,你等等我!偷偷跑算什么兄弟!
云琚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问道:“张氏呢?她不是父亲说过的,是你母亲留下来,放出去嫁人的大丫鬟,她怎么敢这样对待你!我去找她!”
“等你去,云萱坟头上的草都长得老高了!”她是在为以前的那个云萱抱屈,毕竟,她是真的烟消云散了。
她看着云琚推到一半的轮椅,突地僵住的背影,一字一字道:“从我死而复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世上的事不能只靠旁人去救你,你若是不自救,那死了也活该!”
云琚身形猛地一震:云萱这番话是在说她自己受的苦,何尝不是在点醒他?可是,他要怎么自救,才能把一双腿治好?
想起府里来来往往的大夫们一致的说辞,云琚开始火热的心又慢慢冷却下来:他的腿,还有救吗?
云萱看着他开始动摇的神色,加了最后一把火:“我反正只是一个命运都放在别人手中的弱女子,嫁人好坏,我说了一点都不算。你要去死了,这世上有立场为我说句话的人也没了。云贤把我嫁给谁不是嫁?一辈子,将将就就那么过算了!我之前的十二年没有谁帮我,我不也是这么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