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替罪羊
云贤盯着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只觉头晕目眩,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不能叫这兄妹俩发现实情!尤其是这个总给他惹麻烦,不知轻重的死丫头!若她发现了,定必不会善罢甘休!
他咧开嘴想笑,却不知他的脸色有多难看:“那这样的话还等请萱儿在府里多呆些时辰了,待为父去把那些东西清点出来。”
云萱依然笑眯眯:“没问题,老爷去吧,想来圣旨下了,晚个一日半日的,皇上也能体谅。”
云贤心中一凛,狐疑地看着这女儿:刚刚她的话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这时候她抬出皇上来,是不是在提醒自己,不能太过拖延时间?
云萱恍若不知,起身要送他:“辛苦老爷了,好在单子都齐全,只需清点出来我核实一道便可出府。”
核实?这死丫头还要核实一遍?
云贤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门。
这一去,中午的时候没有回来,到了晚饭时分,各府里开始掌灯时,云贤也没见踪影。
云萱兄妹俩并不着急,云贤官场中人,自然知道轻重在哪里,该说的,该敲打的,云琚和她都一黑一白地说遍了,他不算太笨的话,就该明白,从白氏的嫁妆里,他做不了什么手脚。
倒是云琚有些郁忿:“这么长时间,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看来,母亲的嫁妆亏空太大,让他们都不敢来提一嘴。”
云萱慢悠悠地道:“这不是我们都能想到的吗?反正,哥哥也知道,母亲的嫁妆短期内我们肯定要不全,还不如现在先让他们乱上一乱。”
直到云萱回到云家,弄清楚白氏的遗言,云萱才明白,原主被云家那样刻意虐待存心在哪?就是为了白氏遗言里那一注嫁妆!
如果白氏没有那句遗言,原主哪怕活得艰难些,也不一定会死,毕竟,她只是个女儿。既然能继承家业的嫡长子都能好好活着,云家人断不会拿一个女儿这样蹉磨,随便给口吃的,女儿长大了,还可以用来联姻得好处,又不用占据儿子的地位,分薄儿子的家产,一箭多得,比弄死她划算多了。
但有了白氏的那句话,云萱就非死不可了!
也不知道白氏泉下是否有知,要不是她宠女之心太过,又不识人家险恶,也不至于让女儿年幼早夭。
云萱感慨一时,便听露华院的看门婆子叫:“哎哟喂,我的二少爷,您怎么来了?”
云萱和云琚对视一眼:这是正戏没上,先来前奏热场?
云贤绝事先做在前头,他前头叫人通知女儿净身出门,后头就使人封了她的院子。云萱听得银宝来报,并不着急,就耗在云琚这里,等着他们自己跳脚。
阎王不见,小鬼先来了。
云瑜青白着脸,只穿着件棉袍子,连斗篷都没披一个就冲进了云琚的房间。他二话不说,双膝触地,朝着兄妹俩跪下磕了个头:“大哥哥大姐姐,我娘做了错事,我代我娘来给你们赔罪,只求你们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这男孩先头一天见了云萱,还话里话外地给她难堪,轮到要求她的时候,倒也这么干脆,放得下身段。云萱便“惊”道:“二少爷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快起来好好说。”
她伸着手要来扶他,云瑜将身子一扭,避开了,眼泪马上就下来:“我娘做了错事,我代她来赔罪,不敢起来。”
云萱原本就是虚虚一伸手,既然这人要跪,她有什么好拦的?
他这样穿得单簿,又穿过半个园子才到的这里,依云家上下现在对他的着紧程度,如果不是有心放水,这么个刚十岁的小男孩怎么可能跑得到这里来?
云琚咳了一声:“二弟这是什么话,夫人若是做了错事,只有父亲可以处置她,你找我们可是找错了人。”
他既不问余氏做错了什么,也不大包大揽地先答应下来。
云瑜咬着牙,似是十分难堪:“是这样的,我娘这些年掌理家业,要与人往来应酬,家计十分艰难,便,便,便将先夫人的嫁妆先支取了一部分,现在……”
他求助地看了眼云萱。
云萱却垂着眼,没有看到云瑜的眼神。
看来这一天过去,他们已经有了定论,打算把余氏推出来做个替罪羊。只是先叫云瑜拖着病体过来向兄妹俩求情,想必他们以为自己兄妹年轻面嫩,面对兄弟的求情终会软下来愿意放余氏一马,这样余氏也不需付出太大的代价。
这怎么可能?
云萱只要一想到云琚的病情,就不会任由余氏这条毒蛇伺伏在府中,让她再找到机会去咬云琚一口!
她至多两日后便会出府,云琚是这个府里的嫡长子,他一旦出府别居便代表着失去继承权。这倒算了,反正云家也没有什么可继承的,可嫡长子被分出去,只有可能是被逐出家门的弃子才会这样,云萱即使有办法让他自立门户,也舍不得让他背着这样的名声立于人前,他将来可是要走最重视名声的仕途的!
云萱下定决心,还没开口,便听云琚道:“这么说,我母亲的嫁妆已经被夫人挪用了?”
云瑜咬牙点了点头,不待他说话,云琚已是冷声笑道:“甚好!虐待继女,挪用先夫人的嫁妆,再加上加害嫡长子!这等残害子嗣,贪悭刻薄的妇人,二弟你竟还要我去原谅她?”
云琚义正辞严,言语如刀,云瑜也是熟读圣贤书的,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被他训得抬不起头来,只是痛哭流泪:“母亲都知道错了,求哥哥放母亲一马吧。而且,母亲并没有害哥哥啊,虐待继女这又从何而来?姐姐不长在母亲跟前,即使姐姐受了虐待,母亲至多也是个失察之罪,断断不至于加害的呀!”
云瑜看着慌乱,还把云琚给余氏罗织的罪名里最没有证据的一项给单独列出来否认了,这反应也很不错嘛。
云琚似是知道云萱要说话,一个严厉的眼刀刺过来:“二弟不必再说,家有家规,余氏她要怎么处置,也不是我一个晚辈可以置喙的,我相信父亲自有公论。”
云瑜膝行上前,一把抱住云琚的膝头,哀求道:“大哥,父亲现在要休了母亲,你只要去说一句情,父亲那样看中你,一定不会逆了你的意思的!”
云琚神色挣扎了一下,云瑜为人精乖,立刻便觉出了他的松动,以为有戏,却听云琚冷幽幽地道:“二弟不必多说,我只是个小辈,我信父亲会给出一个公道的处置,你若真想救夫人,还不如去求求余家来救命吧。”
云瑜不可置信:这还是他那个处事宽和,被誉为有君子之风的大哥吗?若不是瞅准他心软,他怎么会冒着风雪来跑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