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真冷，s市的霓虹不停地闪烁，车道里车水马龙，人行道上人往人往。每个人的面孔都是那样冷漠而匆匆。
杨意和王家泽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不发一言，默默地往前走着。杨意忽然有点儿心酸，昨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他们还手挽着手，他怕她冷，将她的衣服搂紧了些，又将她搂得更紧。仅仅一天，他们之间，便咫尺天涯了。
他们之间，还能再回到从前吗？
走到小区门口，杨意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对着王家泽，“送到这里吧。这几天，不要打电话，不要发信息，不要来找我。我想清楚了会联系你。”
王家泽望着她，“我不会不打电话给你，也不会不发信息给你。”’
杨意抿了抿唇，“随便你。走了。”她走进小区，王家泽就在她身后望着她。他深遂的眼眸此时黯淡了下去。
如果失去杨意，他的未来会是一片苍白。
可她会不会放弃他？
他忽然那么地不确定。或许，他们自以为的了解，只是表面上的，内心真正的想法，他们都没有去碰触到。
杨意坐在沙发里。
客厅的灯开得很暗，此时房子里这么安静，只剩下她的呼吸声轻浅地一吸一呼。
王家泽的话在她的脑海里盘旋着。
演戏。
是真的在演戏吗？
王家泽的解释并没有让她的心情好起来，杨意的心依然那么沉重。
手机叮叮两声。
“我爱你。”
杨意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是吗，他爱她吗？如果爱她，怎么可以这样欺瞒她？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出于保护她，他没有做到对她坦白。她忽然觉得，这不会是最后一次，只要和王家泽在一起，将来这样的情况还是有可能发生。
当时迟迟不接受王家泽的追求，就是怕他有数不清的风流债，怕他没有一颗安定的心。在她以为他是可以托付的时候，她突然变得不能肯定了，他真的是可以安分地和她过完一生的人吗？
手机铃声陡得响了起来，是张楚宁。
“我在门口，开门。”
杨意有些意外。这个时间，张楚宁怎么会来呢？她懒懒地起身去给她开门。
张楚宁提着个大大的塑料袋，“杨意，吃饭了吗？我买了好多吃的，还有啤酒。”
杨意勾了勾唇角，“干嘛，让我借酒消愁啊？”
“不是，我今晚就想找人喝酒。”张楚宁说，“再说了，有什么好愁，要么爱要么滚，如果决定不了，就抓阄。”
“有那么好解决，我就不会左右为难了。”杨意摔回沙发里，“阿宁，你说我要原谅他吗？”
“感情的事，你自己做主，”张楚宁说道，“我只能说，和王家泽在一起仍然是有风险，不但有生命的危险，还会有随时和别的女人抢他的风险。”
杨意苦笑了一下，“这样说来，你其实根本不赞同我和他继续嘛。”
“没有，”张楚宁举手，“我没有表明立场，而且在这件事情上，有立场的只有你自己。”
杨意不想再想了，她昨晚想了一夜，头疼欲裂，再想下去，她会得失眠症。她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罐啤酒，拉开拉环，凑到嘴边灌了一大口。
张楚宁也开了一杯酒，和她碰杯。“杨意，你很难过吧？”
“嗯。”杨意原以为自己是很霍达的人，可原来再霍达，面对有可能的背叛，她还是觉得难以承受。
张楚宁恶狠狠地说：“这个王八蛋，我应该去狠狠揍他一顿。”
“别揍他，我会心疼。”杨意自嘲地笑了起来。
“你根本放不下他嘛。”张楚宁啧了一声，“可是，他劈腿了你还可能和他爱下去吗？你可是眼里容不得沙的性子。”
杨意说：“他告诉我，他是在演戏。”
“演戏？”张楚宁怔了一怔，“什么戏？”
杨意将来龙去脉告诉她。然后她问：“你信不信？”
张楚宁的眉毛拧在了一起。“王家泽被监视、偷拍这件事我知道，我组里一个兄弟还跟着那个私家侦探，希望能找到爆炸案主犯的线索呢。但他没有说过王家泽原来在搞这一手。”她想了想，“如此说来，王家泽以这种方法来让你脱离视线，也不是不可能。”
“可他明明可以告诉我的，我们说好不要有秘密。”
张楚宁笑笑：“每个人心里都有不想让对方知道的事情，就算坦荡如你，你有可能把心剖开让王家泽看吗？所以彼此很透明之类的话，都是假的，人的某种程度上都会伪装自己。再说，如果他如实告诉你他在和别的女人演戏，你会接受他的安排，让他去和别的女人约会吗？”
杨意想了想，“不会。”
“那不就是了。”张楚宁说，“换个角度想，似乎他也算情有可原。”
杨意和张楚宁碰了碰杯，“算了，别提他了，一提他，我这心里就又难受起来了。”
张楚宁揽住她的肩膀，“别心伤，杨意，顺着自己的心，不管是要继续在一起还是要分手，如果你想清楚了，就按自己的想法走下去。”
杨意点了点头，叹气，“早知道不要谈恋爱，谁知道谈个恋爱这么伤神呢？”
“可也有过幸福的时光啊，你从王家泽那儿，不也得到过从未有过的幸福吗？”
是啊，正是因为那些幸福太鲜明，才显得昨晚的打击太冷酷。要不要和王家泽走下去，怎么走下去，杨意不知道。
杨意喝了几瓶啤酒，尽管喝到微醺，还是折腾到了半夜才去睡去。
而王家泽，根本没有睡着。
他握着手机，翻着相册。他不爱拍相片，所以他手机里她的影像都少得可怜，只有一次她拿错手机，在他手机里自拍了一小段。
她对着镜头一会儿嘟嘴一会儿翻白眼，显得滑稽又可爱。他望着屏幕里这个脸蛋小小，梨涡浅笑的女人，心不可抑止地痛楚。
他真是后悔没有早一些告诉她。他以为即使杨意撞见了，以她的度量，她会理解他。但是她的反应，却激烈地出乎他的意料。他这才明白过来，杨意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她也会有小心眼的时候，尤其在面对他近乎出轨的“证据”时。
他想了想，拿起电话打给温晴。
温晴正在敷面膜，看到王家泽给她打电话，脸上的面膜都吓掉了。听完王家泽的吩咐，她一脸沮丧。
竟然要让她做一份原谅计划书，看看哪一些方案更容易获得原谅。简直是搞笑！总裁惹到杨小姐了吧？
竟然没有经验到要她做报告书，温晴觉得也是有点醉醉的。不过她跟在王家泽身边这么多年，也看得出来王家泽几乎没交过女朋友，除了杨律师，他根本不近女色嘛，哪来的经验。
杨意睡了一觉起来，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她决定暂时不想和王家泽的事，等自己的心情平复一点，再做决定。
她驱车去公司，晚上不想一个人吃饭，她就打电话给了陈忍冬。他调到s市来之后，他们联络地不多，就连微信都很少聊。
陈忍冬接到杨意的电话，笑了笑：“怎么有空请我吃饭？”’
“那你来不来咯？”杨意也笑问。
“当然来。”陈忍冬说，“不过，今天是我请你。”
“随便，随便，谁请谁又有什么所谓呢？”
约定好了时间地点，杨意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了。手机铃声骤响，是伯父打来的。杨意的头隐隐作痛，只要伯父打电话来，肯定没好事。
“喂，伯父。”再不情愿，也得硬着头皮接起来。
“小意啊，”杨志超热络地喊着她，“你在公司吗？”
“是在公司。”
杨志超道：“我的助理刚好在附近，给你送了一箱柑橘过去。从福建来的橘子，特别甜特别好吃，你不是爱吃橘子嘛。”
杨意受宠若惊：“伯父，你自己留着吃啊，怎么还给我送来，这多不好意思？”
“一家人，送一箱橘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杨志超笑呵呵的，“明儿就是小年了，我昨晚和你爸妈说了，今年我们家人一起过小年。”
杨意心里直犯嘀咕，往年都没有一起过小年的惯例，今年是怎么了？“好啊。我们一家人也有些日子没有聚在一起了。”
“可不是么，大家都各有各的忙，”杨志超说道，“顺便把你的未婚夫也带来吧。”
未婚夫？
杨意被噎了一下。伯父从哪儿听说来的？王家泽求婚这件事，她连妈妈都没告诉，只是上回回家的时候妈妈看到她的戒指，她说是王家泽送的，难道妈妈把这件事告诉了伯父？
这没道理啊，妈妈和伯父一家走得不近，不太可能主动去和他们说她的婚事。
转念一眼，她猜到是杨思媛了。一家人聊天，难免会有说漏嘴的时候。
杨意笑笑说：“哪有什么未婚夫啊，恐怕有什么误会。”
“你和王家泽不是快要结婚了吗？”杨志超问。
“呃，没有。”杨意说。
“就算没有要结婚，也是在谈恋爱嘛，既然是一家人，就带回来，大家一起吃吃饭，熟悉熟悉。”
杨意又不能告诉伯父她与王家泽在冷战，感情岌岌可危，只能说：“年底了，他好像挺忙的。如果明天他有空我一定叫他一起来。”
“对嘛，这才对了。明晚见哈！”杨志超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杨意看着手机，叹了口气。想必伯父又有什么项目要找王家泽投资吧，真抱歉，她帮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