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慧戴着手铐，她向王家泽跑来，脸上的神情像个纯情的少女般天真。“哥，你回来啦？你怎么不叫我去机场接你？”

　　这是什么和什么？王家泽望着她，她那张糊了妆的脸上，眼睛却是亮亮的，充满期待地望着他。

　　“哥，你这回回来待多久？是不是又要很快就回美国？”王慧慧又问。

　　王家泽看了张楚宁一眼，她也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王慧慧忽然间发现了张楚宁，很紧张地问王家泽：“她是你女朋友吗？长得真漂亮。不过，你的女朋友不是短头发那个吗？个子没这么高啊……”

　　她的精神错乱了。王家泽皱皱眉，和张楚宁说：“要尽快让医生介入治疗，否则她会越来越分裂，想要知道她的作案动机，就越来越难了。”

　　张楚宁点了点头。王家泽望着王慧慧，她还是仰着头看着他，然而，看着看着，慢慢的，她的神情变了，变成了阴郁森森的脸，她松开他的手，语调冰冷：“哈，我要让你结不成婚。这样你就会一直陪我玩了，哈哈，哈哈！”

　　愣是大胆如张楚宁，看着她在一瞬间转变成两张完全不同的面孔，也觉得疙瘩一点点地爬上了肌肤。

　　在这种状态下，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和王慧慧对话。离开关押室，王家泽问张楚宁：“慧慧的手机呢？她有记录的习惯，也许在手机里有一些证据。”

　　张楚宁点头：“当然有证据，证据还挺多。”她说，“去我办公室吧。”

　　片刻之后，王家泽坐在张楚宁办公桌对面，张楚宁递过来一份文件夹：“王慧慧的手机暴露了很多线索，包括她与王少敏之间的交易。”

　　“交易？”王家泽疑惑。

　　张楚宁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有什么交易，但在她手机的笔记里面，有很多次提到王少敏，只是用的是代号，我们怀疑这些代号和金钱有关。另外，她手机里有不少你被跟踪拍摄的相片，所以，那两宗爆炸案，恐怕和她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王家泽的心像一只灌满铅的瓶子，被拉拽着，沉沉地往下坠去。慧慧，真的是这般的可怕吗？她策划爆炸案，绑架杨意，几乎杀了她……为什么要这样，是因为精神出了问题，还是他所不知道的仇恨啃噬了她？

　　离开刑侦总局的时候，王家泽的状态非常低落。杨意的重伤，王慧慧的分裂，让他忽然之间失去了过去三十年他所有的阳光和信仰。是因为他太失败了，所以他的堂弟和妹妹要这样对待他，对待他最爱的人？他回来抢夺正泽集团错了吗？

　　如果当初他不回国，不夺权，开一间规模不大不小的公司，过着像杨意一样简单平凡的人生，和她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磨难了吧……他忽然，非常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卷了他。

　　王家泽没有回家，在车上歇了一个小时，就又回到了医院。在进入icu之前，他其实很担心杨意的爸爸妈妈会问杨意案件的进展，害怕他们知道是因为他的妹妹，杨意才会伤得如此严重！害怕他们得知事情真相，会反对杨意嫁给他。

　　他深吸了口气，心想，该来会来，想藏的，都藏不住。

　　让他意外的是，杨爸爸杨妈妈并不在监护室，在的是陈忍冬。

　　陈忍冬目光专注地望着那个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人，他浑然不知王家泽走近了。王家泽皱着眉，他也是男人，自然知道陈忍冬对杨意有什么样的情义。他转身面对着杨意的方向。

　　她还是那样睡着，一点要醒来的迹向都没有。

　　“如果杨意不醒，”陈忍冬忽然开口，“杨意的父母会崩溃的。”

　　这句话犹如一纪重拳。“她会醒的。”

　　陈忍冬转头看王家泽：“杨意的伤，和你有没有关系？”

　　王家泽目光一凛：“你什么意思？”

　　“刚刚杨意妈妈问你的时候，你言词闪烁，你是不想回答，还是无法回答？”陈忍冬是检查院出来的，阅人无数，审案经验丰富，王家泽的反应，逃不过他的眼睛。

　　王家泽冷冷地说：“我并不需要对你交待什么。”

　　陈忍冬却是笑了，只是那笑意半分也没有达到眼底。“你是不需要和我交待，但杨意的父母呢，你难道也不准备给交待？”

　　“这件事，我当然会和他们说清楚，只是这是我们的家事，就不用你费心了。”

　　陈忍冬的眼神一黯。是啊，这是他们家的家事，眼前这个人，是杨意的丈夫，法律意义上的。他又算什么？“王家泽，你既不能保护好她，就不该招惹她。”

　　这是这20多个小时以来，王家泽心里的煎熬。可这话从陈忍冬口中说出来，是如此刺耳。“犯罪的人是因为我们将自己保护得很好，所以没有来伤害我们吗？就因为我没有保护好杨意，所以她才被犯罪分子有机可乘吗？你的逻辑，无异于女性因为穿得少被非礼，还要转头责怪她：谁叫你穿得这么少。”

　　陈忍冬知道那句话确实不严谨，但他也没有料到王家泽会这样反击，“那么，杨意受重伤不是因为你吗？”

　　这个问题多么尖锐，正中王家泽的心脏。是的，是因为他。他根本无法反驳。

　　陈忍冬也不是个逞口舌之快的人，即使说到王家泽哑口无言，杨意能提前醒吗？陈忍冬叹了口气：“希望杨意快点醒吧。她醒了，麻烦你通知我。”

　　他走了，王家泽望着杨意。仪器发出规律的嘀嘀声，他就这样静悄悄地望着她，明明隔着几米，却像隔着生与死。忽然，仪器的蜂鸣声响起，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绝计不是什么好事。果然，护士立刻进入icu，随后，医生也进来了，又是推针，又是给药。

　　王家泽在外面，心高高地悬起。医生一出来，他立刻问：“杨意怎么了？”

　　年青的医生认得王家泽，态度也显得恭敬。“心律不齐，而且，她发烧了。现在要尽快找到发烧的原因，如果并发术后感染，情况会很严重。”

　　情况会很严重。王家泽的脑海里只回荡着这句话。他的体温，一点点地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