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到杨意睁开眼睛，杨妈妈始终不放心，她走过去，在杨意耳边唤了她几句，杨意缓缓睁开眼睛，困顿地发出一声气音：“妈……”

　　杨妈妈的眼睛里立刻涌进了眼泪，她捂着嘴，点头：“好孩子，很累吧，那就休息，你醒来妈妈就放心了。”

　　杨意就这么醒醒睡睡，直到两天后，清醒的时间才多起来。这天中午，只有王家泽在陪着她，见她睁开眼睛，王家泽放下电脑走过来。“要喝水吗？”

　　杨意摇摇头，用气音小声地说：“扶我起来。”

　　她还是浑身没力气，她想，一定是因为饿了这么多天的原因。

　　王家泽将床摇高，让她靠在床背上。杨意轻声问：“我看起来糟糕不糟糕？”

　　“不会。护工每两天帮你洗头洗澡，每天都有人帮你做按摩，你还是美美的。就是有点瘦了，得养胖一点。”

　　她举起双手，像以往每次撒娇那样求抱抱。王家泽将她拥进怀中。她瘦了那么多，他的掌下，是她突起的脊骨。

　　王家泽感觉着她的心跳，无力地一跳，一跳，但它持续地跳动着，像最美的音符。他伸手抚着她柔顺的头发，尽管在医院待了太久，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都变成了消毒水的味道，尽管瘦了，可只要她活生生的，健康的，不再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那个样子就好！她醒来了，她活着，就是他最好的嘉赏。

　　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忽然，杨意的脑海里出现了可怕的画面。

　　王慧慧握着匕首，狠狠地刺向她的身体。她忍不住打了个颤，王家泽感觉到了，拉开距离担忧地看她：“怎么了？哪里疼？”

　　杨意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轻喘着问，“是不是慧慧？”

　　王家泽的目光抚过她的脸，半晌，才点了点头。“她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她的精神状态不大好，医生诊断是精神分裂。”

　　怪不得王慧慧的声音时而甜美，时而阴冷。杨意的头有些疼，身体也疼。她忽然，低头看向了自己。她穿着病号服，蓝色条纹，白色的扣子。杨意记得王慧慧在她身上插了两刀……她艰难地举起手，想要打开纽扣看一看。

　　这个举动看在王家泽的眼里，无可言喻地难受。他按住她的手：“医生用的是美容线，过一阵子会淡的。先别看，好不好。”

　　杨意没有什么力气，眼下要解开扣子这件事对她来说都有难度。她微喘着，靠回了床，目光直直地望着他，“很丑？”

　　王家泽眼神一黯，“对不起。”

　　杨意把手挪到他的手边，握住他的大手。算了，心中再有气，看到他瘦了，看到他愧疚，她还能计较什么？王家泽握着杨意的手到唇边吻了吻，望着她的眼睛：“先别担心别的，好好地把身体养好。”

　　杨意点了点头。

　　外面下起雷雨，杨妈妈进了病房不免嚷着：“突然下这样大的雨，浑身都淋湿了。”

　　杨妈妈才进来一会儿，张楚宁和林果也冒着大雨赶了来。杨意小声地问：“你们怎么也来了？”

　　“中午王家泽打电话给我们，听到这个好消息，怎么能不亲自来看看。”林果眼睛红红的：“杨意，你倒好，睡了二十几天，害得我天天哭。”

　　杨意微笑着望着她，“不哭了，我醒了。”

　　张楚宁则是弯下身抱了抱她：“醒了，就麻利地给我康复起来。嗯？”

　　杨意点点头。

　　她的苏醒无疑令朋友们为之兴奋，张楚宁留了片刻，要回警局，杨意妈妈借口送她，一起跟着走了出去。

　　王家泽望着她们的身影，浓眉微蹙。这些天来，由于杨意未醒，忙着照料她，杨意的父母尽管想知道案件进展，也只是从和张楚宁的通话中得知一些。但是，纸包不住火，他们始终会知道真相的。

　　杨妈妈挽着张楚宁的手臂：“雨这么大，你还特意跑过来。其实不用多跑这一趟的，等天气好的时候过来多好。”

　　“杨意醒了，我当然想第一时间看到她啊。”张楚宁笑笑，“阿姨，这些天你辛苦了，现在杨意醒了，你可以安稳地睡觉了。”

　　这话是多么地贴心啊。杨意昏迷着的二十多天，杨妈妈没有一天能睡个好觉。好在王家泽承担起了大部分照顾杨意的责任，这段时间来，他比她们都要累得多。“对了，绑架杨意的人，究竟为什么没有给我们打电话索要赎金，就将杨意伤成了这样？”

　　这个问题杨妈妈有问过张楚宁，但是在电话里，她只说正在调查就搪塞过去了，眼下避无可避，只能说：“因为绑匪要的并不是赎金。”

　　“那是要什么？”杨妈妈回头往病房看了一眼，见身边没人，便问：“是不是向王家泽索要什么，他不答应，杨意才受如此重伤的？”

　　张楚宁愣了愣，没料到杨妈妈这样想。“不是的，杨意被绑架，家泽第一时间报了案。杨意受重伤，他也不想。”

　　“那绑匪究竟是谁，图的是什么？”

　　“绑匪有精神分裂症，在精神失常的情况下带走了杨意。”

　　杨妈妈皱着眉：“杨意很机灵，警觉性也高，怎么会被人绑架呢？那个绑匪是熟人？”

　　张楚宁心想，杨妈妈毕竟也是高级知识分子，不好糊弄。只得如实说了：“是熟人。”

　　“是谁？”杨妈妈扬高了声音。

　　当张楚宁告诉她是王家泽的妹妹的时候，杨妈妈脸上的神情从惊讶到愤怒，最后，冷了下去。张楚宁看不明白她这神情背后是什么心情，也不敢多问。

　　岂料，杨妈妈却说：“我依稀听医生说，很久以前，杨意因为一宗爆炸案入院，得了脑震荡，那件事，你知道吗？”

　　现在是在翻旧帐吗？张楚宁头疼不已，却也不敢瞒着。“是。”

　　“爆炸案也是因为家泽？”

　　“……是。”

　　杨妈妈脸上的神情便有些高深莫测，张楚宁悄悄想，杨妈妈会不会因为这两次的事而怪责王家泽呢？毕竟这一切，确实是因他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