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泽心不在焉地回吻，杨意本想挑拨挑拨他，可他却不受诱惑。杨意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坐怀不乱，未免有些心灰意懒。是不是太瘦了，对他来说没什么吸引力了？

　　还是说，刚才她其实不应该推拒，结果反而让他败了兴致，产生了罪恶感？她叹气，翻回原来的位置，头靠着石壁，闭目养神。

　　王家泽握住她的手，说：“今天我去了一趟警局。”

　　“哦？”杨意不是那么感兴趣地应了一声。

　　“你知道王家源吧？”

　　杨意这才睁开眼睛。他怎么突然提到王家源？“是你的弟弟。”

　　“嗯，他飚车把人给撞了，我爸气得要打死他，拒绝帮助他，所以我给他找了个律师，就是你们所的黎英。”

　　杨意惊讶，“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就这几天。”王家泽说，“你以前评价过我，说我这种从小缺失父母关爱的人，只知道拿钱来解决问题。你道，我现在用钱加上亲情，能笼络到人心吗？”

　　杨意有一些震撼。王家泽的性子偏冷，这是他从小成长的环境所造成的。很明显，他并不愿意去理会“不相干”的人，也觉得没有这种必要。因为这接踵而来的劣质伤害，让他终于正视王家腐烂的环境，打算从亲情下手了。

　　杨意笑道：“当然，人心都是肉长的，它腐坏的根源在哪里，就从哪里下手去治，而且以你的魅力，肯定很容易就能把他们的人心攻下来。你们的矛盾还是利益矛盾，给他们一些恩惠再晓之以情，肯定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

　　“嗯，给我一年时间。”王家泽若有所思的模样，“对了，明天我要去日内瓦开个会，大概十天才会回来。”

　　杨意已经很习惯他动不动就去出差十天半个月了。泡完温泉，王家泽问杨意要不要睡一会儿，杨意说还是早些回家休息吧。

　　欧阳贺已经把车子停在温泉会所外面，王家泽打开车门送她上车。

　　“我明天可能没有空过来见你，等我回来。”他俯下头，在她额上一吻。

　　杨意点点头。直到车子远离，杨意才回头看了一眼。王家泽自然是不会站在原地了。

　　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着，心里却是沉沉的，叹气也不能舒缓这份沉重。

　　第二天中午，张楚宁来公司找杨意。两个人在她办公室一起吃王家泽家里厨师送来的午餐。张楚宁笑哈哈：“你曾经说把你叫到警局吃外卖是醉了，把我喊来吃盒饭也是没谁了好不好。”

　　“咱们的交情，谁跟谁啊，就算蹲厕所边一起吃臭豆腐，那也很习惯。”

　　“去你的，我没那么粗糙，在厕所旁边还能吃得下臭豆腐。”张楚宁扒一口饭，“他们家厨子的做菜水平这么高啊，不输大酒店。”

　　“有钱人会享受。”

　　“你也是那有钱人之一了。”张楚宁望着她，“和王家泽最近没少受阻挠吧？”

　　“张警官英明，什么都逃不出你一双法眼。”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连我都反对你们再在一起，别说叔叔阿姨了，”张楚宁说，“王家泽这潭水太深了。你真的不害怕吗？”

　　“说不害怕也是假的，”杨意说，“终究贪生怕死，而且我也有责任在身。”

　　“身为独生子女，我明白的。”张楚宁听杨意陈述她与王家泽最近的交往，直摇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你要么强硬反抗，这样搞地下恋情，两个人迟早分崩离析。”

　　杨意拧着眉。张楚宁挑眉：“怎么，这样浅显的事情，你现在干脆装看不见了？你不去正视它它就不会出现吗？杨意，两情若是长久便要朝朝暮暮，而且还是要光天化日之下成双成对。”

　　杨意扒拉着饭，失去了吃饭的胃口。“这个我当然是知道的，我甚至也知道这样的日子如果持续半年，我和王家泽就会分手。”

　　“那你有对策吗？”

　　杨意摇头：“我妈高血压，我要是能强硬和她扛，她分分钟脑溢血给我看。我哪还强得起来？如果不想分手，暂时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至于能走多远……走一步看一步吧。”

　　“心里不好受吧，”张楚宁叹气，“不舒服的时候来找我哭，我的胸膛为你敞开。”

　　“啊去你的！你见过我杨意几时哭倒在你怀里？再说，哭能解决什么事？”杨意耸耸肩。

　　张楚宁想一想，还真的是，认识二十来年，她好像很少见到杨意哭。“你不舒服的时候来找我就对了，对了，你要不要心理医生？”

　　“好端端的我看什么心理医生？”

　　“很多人受伤之后有心里创伤，需要心理医生介入。”

　　杨意想了想：“心里创伤？什么症状？”

　　“经常会梦见受到的伤害，情绪容易波动，容易陷入哀愁。”张楚宁说，“我接触过不少这样的受害者，如果没有及时治疗很容易就发展成抑郁症。”

　　“我没那么脆弱，”杨意说，“见过大场面的人，可以经得起打击。”

　　“我看这样的打击还是永远不要有吧，”张楚宁关爱地说，“都怪你生得太好了，让王家泽对你纠缠不休，如果不看上你，你们俩也不会在一起，也不会变成这样——”

　　杨意啼笑皆非：“听听你这话，还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警察说的话吗？有一句话叫‘有生之年狭路相逢’，也有一个词叫‘殊途同归’。即使我之前没有遇到他，之后也会遇到，然后这些事情，依然逃不掉。有时候他们管这个叫命运。”

　　张楚宁讶异了：“你几时开始信命了？你一向不太信这个的，是不是林果这厮把你给带坏的！”

　　杨意弯着唇角，笑道：“林果会大喊这个锅她不背的。至于这个想法么，是我受伤之后才这么想的。命运一直存在，只是它无迹可寻，听起来也很玄妙，但我在走一趟鬼门关之后有新的体悟。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在翻云覆雨，凭你怎么挣扎，依然在这个命运这个圈子里，该起该落，缘起缘散，都已经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