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首歌这样唱 第一百九十九章,有哪次改变过么
作者:忱与释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清晨苍白的帷幕刚刚被似乎永远活力四射的太阳染红的时候,苏逸宸就打开了台灯。

  他要写一封电子邮件给安玖熙。

  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邮箱就会被彻底遗忘在时间的尽头。

  好在昨天,这个邮箱还是被使用的。

  停下联想,细瘦冰凉的指尖,已经在黑色的方块上跳起了扑朔迷离的舞蹈。

  蝴蝶般的翻飞,化成屏幕上一行行痛彻心扉的文字。

  以物换物就是这样。

  当发送成功的蓝色窗口再次出现。

  谢谢你还愿意接受我的心里话。

  所以玖熙,不要再离开了好吗?

  苏逸宸很爱你,他离不开你。

  他记得,曾经的那只白猫。

  那是一只纯种波斯猫,被安玖熙视若珍宝地养在家里,只有当他和凉初去她家去玩的时候,才会抱出来和他们见面。

  这猫也生得可爱,顽皮好动,伶俐地跳上顾凉初的膝盖,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一会儿又灵巧地爬上苏逸宸的肩膀,用肥厚的爪子拨弄着他的头发。

  每到这个时候,安玖熙总会尴尬地摸摸鼻子:“这家伙训不好,总是这个样子。”

  那时,多美好啊。

  只是,回忆,终归是尘封的,哪怕打开,也只是孤灯残影罢了。

  可是,苏逸宸只想永远沉醉在这场美好的梦境里,不想回到这鲜血淋漓的现实。

  好想大梦一场,醉在梦里长安。

  可是……

  真的可以吗。

  苏逸宸默默地盯着慕翎寒,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怎么忍心。

  “你有话说。”

  肯定句。

  “嗯……”

  “说吧。”

  “你……能陪我去巴黎吗。”

  苏逸宸艰难地挤出这句话,不敢正视慕翎寒的眼睛。

  他害怕。

  他认为,慕翎寒会竭尽全力地询问原因。

  却只收到一句话:“怎么这么说?”

  苏逸宸抬头,看到慕翎寒平常那双邪魅的桃花眼正疑惑地盯着他看。

  “我给玖熙发过邮件了。”苏逸宸说,“你……如果没有时间,那就算了。”

  慕翎寒难以置信地看着苏逸宸。

  他只觉得,这几年一路风雨走下来,他变了好多。

  而自己,也终于学会了冷眼旁观是吗。

  在m市遇上苏逸宸的一幕幕就像宇宙空间里的高能粒子一样,快速滑过慕翎寒的脑海。

  只是自己早已不再有那么高傲的模样了。

  江上的云,执着地依偎在风的怀抱里,看着明镜般的江水倒映着自己的姗姗倩影,自顾自满足。

  誓言是最经不起时间考验的东西。

  慕翎寒感到有什么东西,一点点收紧自己的咽喉。

  他慢慢地触碰到那里,手上忽然落下一滴滚烫。

  他,是哭了吗。

  没有再说话,只是红了眼圈。

  空气似乎瞬间凝固。

  阳光下的尘埃旋转,上升,唱着平静的哀歌,笼罩在他们身旁,默默地把他们站成了雕像。

  “好,我们去找她。”

  苏逸宸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

  “明天就出发吧,找个理由回应公司就是了。”

  苏逸宸平静地看着他,脸上泪水的轨迹仍清晰可见。

  原来他哭了。

  慕翎寒点头,满脸惆怅。

  承受着也失去着。

  三天一眨眼就过去了,安玖熙和江挽宸得回去。

  安玖熙收拾好了行李,站在门口,看着江挽宸在客厅纠结有什么不需要带回去的。

  表姐急匆匆地催促着:“挽宸你快点啊,玖熙都等急了。”

  安玖熙微微一笑,“表姐别催他了,我去帮他收拾吧。”

  “挽宸啊,玖熙就交给你照顾了!”

  表姐倚着门框,金色的裙摆熠熠闪光。

  “放心吧表姐,我会的。”江挽宸说,“不过表姐,你是不是说反了?”

  安玖熙尽力地挤出一个美好的微笑,眼里却也泪光点点。

  原来自己也已对这里产生感情了吗。

  才三天而已啊。

  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去往国际机场的大巴上,就像m市的东巷广场,熙熙攘攘。

  安玖熙眼神茫然地看着窗外匆匆穿行的园林花卉。

  看着看着,竟把自己看成了一阕流动的光阴。

  “我们先找个位子坐吧,拿好你的机票。”

  安玖熙从口袋里取出二人的机票,看了看,然后递给江挽宸属于他的那张。

  江挽宸一声不吭地看着这张往来的凭证。

  美好的友谊,就被这一张冰冷无情的矩形纸片划开了一道清晰而不容置疑的分界线。

  每天,这种变了味的牛郎织女的故事都上演在这颗浩渺宇宙里沧海一粟的蓝色星球的某些角落。

  不可避免。

  彷徨。

  等待。

  心碎。

  离开。

  英伦风格的提示音准时响起。

  “走吧。”从行李托运处回来的江挽宸看了看安玖熙,眸中是显而易见的宠溺,“该登机了。”

  安玖熙愣愣地站起身,跟着江挽宸走向登机口。

  原来,心被掏空的时候,就是如此,患得患失。

  巴黎,还会如此吗。

  洁白的尾翼,带起白色的轻盈。

  飞机来过,天幕上白色的线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是,生命中某个重要的人来过,却像是羽毛飘过心海,留不下一缕波痕。

  还怎么顺时逆转呢。

  这古老的法术,也救不了思念成魔的我们。

  或许见到你,才会是最好的药方。

  离开三天而已,再次回到这里,竟是这种模样。

  江挽宸早已睡着,长长的睫毛轻微翕动。

  安玖熙拿了条毯子,轻轻地盖在他身上,叹了口气。

  此时。

  “你真的没有事要处理吗?”

  “没事。”慕翎寒站在车前,看着拉着行李箱的苏逸宸,回答道,“走吧。”

  白焕卿看了眼两人,皱皱眉,“你们真的决定了吗?这才刚开学不久,你们大学的……”

  “焕卿,我决定的事情,有哪次改变过么?”

  慕翎寒淡淡出声。

  “嗯,好吧。”白焕卿点点头,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上车,我送你们去机场。护照我早就帮你们办好啦。”

  到达巴黎,我是属于被安玖熙带下车的。

  第一次感觉到无助。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和我们是不同路的,在机场就分开了。太久太久没有来过巴黎,法语忘了许多,而且都忘了这辆车是开往哪里的。

  玖熙,你真的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吗。

  我盯着街边壮硕的法国梧桐,绒絮轻巧地腾起,慢悠悠地开在我们的头顶。

  绚烂到无与伦比。

  玖熙的脸色也愈发苍白。

  低血糖又来了。

  我快速地探索着每个口袋,终于发现了一颗糖。

  我剥下糖纸,试图把它塞给玖熙。

  可这个女孩,抬头直接用嘴接过了这份所谓的礼物。

  我的掌心只留下了丝缕微热。

  我迎着扫过街区的温软的风,抛出攥在手心的糖纸。

  它的红色剪影,像蝴蝶般飘然远去。

  此刻,凝固的天空,澄澈地俯瞰路上一黑一白的两个人影。

  巴黎的早晨,也是这般挑逗人心,只是没有人在意。

  也只有珍惜了,可是谁会珍惜我们呢。

  马斯洛理论的绝对权威,此刻似乎被扯开了一个裂口。

  一只手扰动了原本平静的水面。

  我们正站在塞纳河畔。

  星星点点的苇叶睡出一面碎金,几何的花纹无限延伸。

  巴黎,见证了我们的聚少离多。

  我们的那么多美好时光,最后一天迎来的竟是终结的哀歌。

  安玖熙变了,变成了她自己也不认识的样子。

  太阳像是镶嵌在埃菲尔铁塔顶端的失去光泽的红宝石,蜿蜒的光线,魅惑的光影。

  都是能让我把它和你联系起来的东西。

  江挽宸走得很慢,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

  塞纳河静静地流走了光阴,哪怕我撩起一缕,拂过江挽宸的脸颊,它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安玖熙的笑,也有如此苦涩的映像。

  纸飞机的光泽,掠过苟延残喘的星辰,天边鸽哨呢喃。

  这一切当年看来十分美好的回忆,都褪色得难以捉摸。

  塞纳河水的清冷,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江挽宸的丝缕发线,被巧妙地束成锥形,水珠便以此为滑梯,在地面上丁丁当当,碎了一地流年。

  白色的大理石墙面,星星点点地描摹着阳光的面影。但它从未成功。

  就像我无数次梦见苏逸宸,醒来以后,只是枕上泪千行。

  抚琴踏歌的女孩,早已难得寻觅了吧。

  你一曲坐忘,却让我彷徨。

  “遥望中的初春暮夏

  在记忆里斑驳风化

  当年精巧稚气的脸颊

  终耐不过晴雨风沙

  红砖墙上紫藤缠绕

  纹路爬上岁月眉角

  故人在回忆里画地为牢

  思念漫过神经末梢

  可你还记得那年的樱花

  和我吗”

  还记得这首歌吗?

  它是这样唱的。

  我还想再唱给你听,可你在哪里呢?

  固守在时光彼岸,却沉醉在杜陵梦里。

  房间简单而明亮的装饰,颇有一番典雅。

  慕翎寒把行李放在立柜顶上,就任由藏蓝色的被褥海水般层层包裹住自己单薄的身躯。

  哪能这么简单地溺亡呢。

  我们碰撞以后,没等火花激起,就已四分五裂。

  不算美丽,却徒生悲凉。

  我默默地苦笑一声,抬起头看向窗边的咕咕钟。

  你还记得那年的樱花,

  和我吗?

  ——你说,溺亡深海,会是怎样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