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信阳空彻
“清寒，清寒……”
信阳景推门而入，几乎是跑着走向皇后榻前。一些服侍的宫人都悄悄退下。
清寒见此，不禁咯咯直笑，心想着平日里成熟稳重的陛下如今却像个孩子，心中也是一暖，轻声道：“陛下，小心点，当下摔着……”
信阳景哪管那么多，竟跪屈皇后床前，看着平日里都面若桃花的清寒如今却是脸色苍白，可又看见孩子，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怜爱，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憋出一句：“清寒，辛苦你了。”
六字虽少，但却重过万千。清寒不禁双眼朦胧哽咽道：“傻陛下，快看看我们的孩子，瞧这鼻尖，多像你，瞧着耳朵，咦~这可不行，怎么也像陛下的，跟猪耳朵似得。”
信阳景也咯咯直笑，和清寒一样也是双眼朦胧。他们都懂，这段情，这个孩子的来之不易。
殿外，四仙也知孩子顺利生产，即也纳闷，全程竟无半点魔气，自然心中多了些疑惑。
“陛下，快上榻来，这墙壁磕的我生痛。”
清和殿内，清寒面露难色，但嘴角却是狡黠之笑。信阳景欣然起身将清寒和孩子抱入怀中，心中也满是喜悦，不难看出清寒这是变着法子向自己撒娇，想让自己抱她。
清寒依偎在信阳景怀中，舒服的闭上眼睛，心中微微一叹，亦是苦涩，又满是幸福之感。记忆如泉涌，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甚至如今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切都好似自己的梦境，太过美好，所以太难相信。
“猪哥哥，咱么给孩子起个名吧。”
清寒抬头看了看信阳景抚摸着孩子说道。
对于这很久都没有叫的怪称，信阳景不仅没有怪罪，眼里更满是宠意，但还是装作有些生气的模样嗔怒道：“说好的不再叫‘猪哥哥’的，怎么又开始叫了！”
“哈哈…”清寒被逼的哈哈直笑，那么多年过去了，陛下还对自己给起的昵称“怀恨在心”。
“臣妾只是想到了臣妾与陛下第一次见面的那天，陛下你还记得吗？”
“怎会不记得，当年在恒生客栈，你害我被热水烫伤耳朵，才会让你一直抓着这个笑柄不放！”
“因为真的很像猪耳朵嘛~又红又肿的。”
“还说！”信阳景宠溺的刮了下清寒的鼻子。
“那猪哥哥你还记得那恒生客栈门前石头上汪掌柜所题的那首诗吗？”
“嗯…？好像是：恒生客栈多净空，彻昼欢声晓不同。只做游人休憩所，无料各路皆英雄。”
“对，没错。恒生客栈多净空，彻昼欢声晓不同”清寒小声轻念。
“哈！不如就叫空彻，彻儿吧！”信阳景有些激动，大声叫道。
“空彻，彻儿…好，不错！”清寒反复叨念着这个名字，温柔的点点怀中孩子小嘴，笑靥如花。
“宝贝，以后你就叫信阳空彻啦，空是天空的空，彻是通彻的彻，彻儿…哈哈，真好听！”
孩子好像听懂了清寒的话，小嘴一张一合的好似在应和着这名字。
“陛下，门外四位仙长求见。”
温馨的谈笑声忽被打破，信阳景突生怒意大声道：“不见，今日朕谁都不见！叫他们改日再来！”
听到四位仙长要求要见，清寒心中也是不安，她知道她原为魔君之女与人类相爱有违天道伦理，也知四位仙长一心想赶自己走是为了护佑昭齐，更知道陛下为了留她费劲心思不惜顶撞仙门。
一切要怪就怪自己，把一切想的太过简单，以为自剔魔骨便可与陛下白头，到头来，却败给了‘人魔殊途’这四字。
清寒不禁苦笑，自己与陛下已相伴三年，也应知足，如今又有了孩子，若再强留陛下身边，那是自私，若是离开，便是最好的结局。
“等等，陛下，让四位仙长进来吧，臣妾有话要说。”
“有何事要说！待你休息一日，明日可好？”
“不了，此事不得一拖再拖，陛下，让他们进来吧。”
见清寒执意要见，信阳景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也还是无奈将四仙宣进。
以流月仙长为首依次进来，四仙拘过礼后随即也观察四周，竟未嗅到半点魔气，心中正是诧异，难道真是这孩子造化好，没有继承皇后的魔界之躯？
信阳景正欲开口，清寒却抢到了前头，声音虽虚弱但也十分平稳。
“四位仙长，清寒自知魔骨虽剔，但仍是魔身，与陛下相爱，有违天理寻常，实属不该。但清寒并不后悔，也知四位仙长受命护佑我昭齐，怕我与陛下之事为仙界所知，招来大患，所以清寒决定待今夜稍作歇息，明日便起身离开绍齐，决不再踏进朝阳宫半步！”
“清寒！”信阳景大怒，他没想到清寒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她要离开绍齐？永不踏进朝阳宫半步？她这是想一辈子都不再见自己了吗？
“陛下！臣妾心意已决，莫要多劝！”清寒垂眸不再看信阳景。
流月见此不禁心中也是一愣，本以为今天自己又要吃个闭门羹，没想到昔日嚣张跋扈的魔宫公主竟会有如此觉悟。便也上前道：“皇后娘娘能如此清明，实乃昭齐大幸，我等自是自愧不如！”
一直悬在心里的结好似终于解决，可又好像有点怪怪的。但又见塌上的陛下此刻脸黑的好像马上就要大发雷霆，自己觉着还是知趣退下为好。正准备告辞，清寒又说：“仙长，清寒还有一事相求！”
“娘娘请讲！”流月额首。
“陛下，可否扶起臣妾”清寒转头朝信阳景道。
“可你身体…”信阳景不解的望着清寒，眸子里满是心疼。
“臣妾无碍”清寒虚弱的说道。
信阳景虽疑惑但还是将清寒扶起，尽管实在是太累，清寒还是勉强站了起来，逐而竟朝流月跪了下去。
流月见清寒如此，不禁大惊，信阳景也甚是不解，大声道：“清寒，你这是干什么！”
“陛下，臣妾只是有一事要求与流月仙长。”
流月见势低下身欲将清寒扶起道：“皇后娘娘，您贵为昭齐一国之母，有什么事起身说吧！”
“不了，仙长，此事事关彻儿，清寒只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相求与仙长。”清寒直摇头，不愿起身。
流月无奈道：“不知皇后娘娘所为何事？”
清寒逐抬头，眼神里都是乞求，道：“此事可能要麻烦芳华仙子。”
流月更加疑惑，芳华仙子是自己的妻子，清寒能有什么事要麻烦芳华呢？
清寒又道：“孩儿空彻生下即无母亲已属不幸，清寒与凡尘又无亲信，深知芳华仙子贤淑良德，又喜孩童，所以，可否将彻儿托付给芳华仙子，帮清寒将这可怜孩子养育成人，清寒必将感激不尽！”
说到这，清寒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见清寒如此悲痛，信阳景也不禁又湿了眼眶。
流月虽心中迟疑，但见皇后如此哀求，便也点头应允。“皇后娘娘，流月答应了，您先起身吧！”
“清寒谢过月仙。”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清寒不禁暗中舒了一口气，这才肯起身。忽又想到什么，心猛的一痛。随即又缓缓开口；“流月仙长，孩子你抱走吧！”
“清寒！”信阳景声音有些颤抖，他实在不明白此刻清寒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又要将自己的孩子送与别人。
“陛下，孩子不得太过熟识我的味道，以后我不在了，这会让仙长为难的！”
声音虽平静，实却心如刀割，哪个做母亲的会放弃自己的孩子，何况是刚出世的孩子，想到这，清寒只想大哭一场，但又固执的将眼泪硬吞了下去。
“彻儿就托付给仙长您了！”清寒从信阳景手上接过孩子，将孩子抱给流月，可能是预知到了即将要离开母亲。孩子竟嚎啕大哭起来，这声音虽清脆，却似无数把银针刺向清寒的心。
无奈，只要能保你平安，娘亲不管做什么都愿意。
……
流月接过孩子，见着孩子生的颇为水灵，眼如墨，唇如赤。心中也滋生怜爱。遂道：“请皇后放心，流月定会对皇子殿下如同亲生孩儿般呵护！
清寒不敢再去看孩子，遂别过头哽咽道：”四位仙长请回吧，清寒想歇息一下。“
“皇后您好生休息，老仙便告退了。”
四位仙人拘礼后，依次告退。
殿内只剩下信阳景和清寒二人。
清寒虚弱起身，实在是想哭，却硬是忍着泪哽咽到：“陛下，请原谅臣妾，臣妾今日之举无非是为了顾全大局，若离宫一事再一拖再拖，后果怕是不堪设想！臣妾还请陛下也不要怪罪四位仙长，他们受命护佑昭齐，自是以昭齐上下千万百姓为重，况且帮你我之事隐瞒至今已属仁至义尽。”
信阳景见清寒为了自己如此用心良苦，便也无语吟噎，只能温柔的将清寒的手紧紧握住。
见陛下如此之痛，清寒不禁两泪纵横。突然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将眼泪抹去又道：“陛下，臣妾还有一事要说”
信阳景也泪眼婆娑点头到：“说吧。”
“陛下与臣妾大喜之日，其实父王来了。”
“当真？”信阳景诧异，魔君有多么反对他们这门婚事，自己终是知道的，怎会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千真万确，虽然父皇没有见臣妾，但是却留下了一件东西”
信阳景心中更是充满了疑问便问“是何物？”
“是一块石头，但那不是普通的石头，是盘古开天留下的七彩石中的一块－－凛冽石。现在仙门弟子到处在寻它，就是没想到它会在父皇手上，当时我并不明白父皇将此石赠与臣妾有何意义，但是到今日臣妾明白了。”
说到这，清寒不禁又开始流泪，悲伤的抬头望着信阳景道：“陛下，对不起，彻儿不是凡人之躯，是魔。方才接生婆婆将彻儿抱与臣妾，臣妾见彻儿眼眸竟是红色，此乃魔族之印，逐将凛冽石封印于彻儿眉心以抑魔气。这才消除了四位仙长的戒心。对不起，对不起陛下，都是臣妾无能。”
清寒一个劲的摇着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信阳景虽心中也是震惊，不过见清寒如此自责，更是心如刀割。嗔怒道：“是魔如何，不是魔又如何？于朕来说他就只是朕的孩儿！”
清寒万般悲叹，抽泣了半会才缓缓道：“臣妾嫁给陛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清寒你真傻，是朕对不住你……”信阳景也不禁哽咽。
“无关陛下。只是关于彻儿……臣妾纵使心中千万个不舍但是将彻儿托付给流月仙长，实乃权益之计。月仙与华芳仙子成亲多年，却膝下无子，对彻儿定会百般呵护，倘若他日四位仙人当真发现彻儿并非凡身，，臣妾相信，华芳仙子定会护彻儿周全。”
“原来如此。”信阳景无奈嗟叹，如今的清寒已不是那个冲动莽撞的糊涂少女，心思如此缜密，自己也只有自愧不如。
乌云散去，皓月当空。信阳景将清寒抱入怀中，声音带着些凄苦道：“清寒，你当真要离开昭齐离开朕吗？”
清寒低头沉默逐道：“臣妾入宫三年，日夜陪伴陛下，得蒙盛宠，早已知足，况且方才清寒只是答应离开昭齐并未说不再见陛下呀。”
听清寒说并未再不见自己，信阳景不禁松了一口气，继而疑问道：“如你所说你与人间并无任何亲近之人，若是出了昭齐，你还能去哪？”
“天下之大，陛下可否还记得如月岛？哪儿风景甚好，会是个好住处。陛下若是想念臣妾便可来如月岛寻臣妾。”
“如月岛虽好，但并无屋舍。待朕派工匠先去建座宫殿，你再前去可好？”信阳景还是想留清寒，毕竟两人朝夕相处那么多年，若是清寒突然离开，自己怎可一时接受。
清寒摇头，“建宫之事，工程巨大。哪是一日便可完成？若明日臣妾到了如月岛，清寒自有办法，陛下莫要担心。”
“朕还是舍不得！”信阳景委屈的将清寒抱的更紧，生怕她会溜走似得。
见陛下如此重情，清寒又不禁泪眼朦胧“臣妾也不舍陛下呐！”
信阳景无奈悲叹道：“都是朕无能！说好要好好照顾你，却害你跟着朕受苦！”
“莫要这么说！”清寒将手覆上信阳景的双唇又道“陛下乃堂堂一国之君，岂会无能一说。”
“清寒……”信阳景将头迈入清寒的颈肩，悲痛的唤着清寒的名字。哀思如潮。
“陛下，臣妾累了……”清寒悲痛欲绝，不愿再说话。
自古多情伤别离，更哪阚彼此以沫相濡，只怕是此去今年，都该是良辰好景虚设，便是有千种风情，却不知与何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