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由于我的伤实在是有些重,所以,张宇便送我提前回家了。
坐在出租车上,他和我相对无言,我静静的望着窗外,霓虹灯闪烁。
这个城市就是这个样子,哪怕凌晨两三点,也依旧是一副灯火阑珊的景象,就仿佛,这个城市的光华,是不会遗漏任何一个角落一样。
但,这个城市,却没有我这样一个农村人的容身之地。
无论我多么努力,终究还是无法抗争命运,我有种直觉,我仿佛是堕入了一个深渊,我在摔啊,摔啊,却始终没有触底而已。
“你是不是有些恨我。”突然,张宇打破了平静,在出租车上,朝着我说道。
我愣了一下,将目光望向他。
张宇的分发,披散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由于他是将玻璃微微向下拉开的,因此,他的发丝被轻轻的撩动,他的样子,总是有一种我无法言说的忧郁感。
“不恨?”我淡淡的摇了摇头,轻声道。
是的,我确实不恨张宇,我恨的是命运,命运没有给我生一个好的家庭,如果给了我一个好的家庭,我就不会为学费而发愁,以至于变成孙瑶的一个哈巴狗。
至于那陈锋的报复,我如果是一个一般家庭,哪怕是找警察也可以,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诚惶诚恐,以至于最后都加入了黑道组织。
我的人生现在一片灰暗,以至于我看不到一丁点光亮。
“我以前和你一样,总是抱怨命运不公平,但后来我才知道,命运其实很公平,只要你够心狠手辣,你就能上位,你就能成为老大。”张宇望着我,低声道。
听到张宇的话,我一时之间找不出词汇来跟他对话。
我只感觉喉头一阵阵发苦,从小到大,我都活在一个逆来顺受的世界里面。
特别是我爹,一个没有多少化的男人,他想要赚钱的方式,也只能是做一个打工仔,靠着繁重的体力活,来换取到一些微薄的工资。
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致富,曾经的时候,城里粮食紧缺,一些农村人纷纷跑到城里去放高价粮,那价格,一个比一个高。
有不少城里人,甚至为了一斤米,都到了要将家中房契卖掉的程度。
而当时我爹竟然选择了将大米以原来的市价放出,就那么一下,我爹就失去了赚取一大笔钱的机会。
要是当初我爸没有那么干,或许,现在我家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是软弱,是慈悲,是太善良了。”我咬着牙,感觉心中一阵阵滴血,我要将以往失去的,都一个个夺回来。
“我明白了。”我望着张宇,咬着牙齿说道。
想要在这个冷酷的世界生活的更好,要么被别人所抛弃,要么就要抛弃,而想要获得财富,和其他人的尊重,就需要舍弃一些重要的东西。
奸商之所以会有财富,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因为他舍弃了良知。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唾手可得财富,很多人也看到了,只是他们没选择去那么做。
而我,一直以来都自以为可以做个好人,但是事实上呢,我其实渣透了,我一事无成,孝敬不了父母,也不能给女朋友买一个像样的厉害。
甚至于,爱情之中最重要的忠贞,我因为要换取孙瑶学费的庇佑,而将其摧毁。
我这样的一个人,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如果加入黑帮,可以让我重新堂堂正正的活着,那么这个代价我愿意去支付。
“到了,下车吧!”张宇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下车,我也没有多想,飞快的下了车。
这是张宇的家,一个看起来很是简单的老旧小区,甚至于,连电梯都是不具备的。
但我却不敢有一丁点嫌弃的意思,呵呵,张宇好歹也是在城里有楼房的,而我,连将近一万块的学费都迟迟凑不齐,这种天差地别,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
“其实,班级里面有一些有关你的传闻。”张宇一边踏着楼梯,一边转过身来,朝我说道。
我愣了愣,有些好奇的问道,“什么传闻?”
其实,我的心里也是咯噔一下,生怕有关同学们知道我和孙瑶的关系,这件事情如果暴露了,那么我的后路可就断了,不能上大学,我可就辜负了父母的殷切希望。
千万别露馅啊,我可不想背负一个农民工的身份,再来到城里打工。
“据说你家里比较贫困,学费还没有交清。”张宇一边上着楼梯,一边朝着我说道。
我听到这话,感觉脸上一阵阵发烫,而心脏更是噗通噗通乱跳。
张宇的话,使得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被当面戳穿家庭贫困,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件让人很尴尬的事情。
而更为关键的是,我担心张宇知道我和孙瑶的事情,所以脸烫的吓人。
好在,张宇是走在我的正前方,因此我的表情,并不会被他注意到。
“而孙瑶老师是你的恩人,她多次像校长求情,才让你没有被退学的。”张宇走到最后,望着我轻声道。
我一下子有些怔住,不得不说,张宇的话,就仿佛是一道晴天霹雳,将我弄得有些发懵。
这个该死的孙瑶,也实在是不要脸了吧,她竟然这样往脸上贴金?妈的,真是贱人啊!
这个消息肯定是孙瑶放出去的,除她之外绝对不会再有别人了,狗日的,一方面让我做她的奴隶,一方面又是利用我,作为她的奴隶,而另一方面,又是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大善人的姿态。
要说最不要脸的人,非孙瑶莫属了。
但我自然不可能戳破孙瑶的谎言,我咬了咬牙,有些言不由衷的说道;“是啊,孙瑶老师对我很好,她知道我家里拿不出学费,会被退学,所以多次跟校长求情,这才让我能完成大学的学业。”
“这不得了,只要你当上了混子,别说学费,就是研究生的费用,那也能很快赚出来啊。”张宇望着我,压低声音说道。
就这样,我两聊天的时候,终于走到了张宇的家。
“砰。”张宇一下子打开了灯,令我有些出其意料的是,虽然是一个老旧小区,但是房间里面的装潢很不错,瓷白色的吊灯,款式新颖的沙发,还有那悬挂在白色墙壁上的超大屏幕液晶电视。
房间内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地上都铺着白色毛毯,让人有一种到了五星级高档酒店的感觉。
“这是你的家?”我禁不住瞪大了嘴巴,朝着张宇询问了一声,是的,眼前的房间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令我都有一些不敢置信的感觉。
这么好的房间,真的是张宇的家,而不是他偷来的钥匙?
“放心啦,不是我偷来的,买房子和装修房子的钱,都是我自己赚来的。”张宇望着我,脸上升腾起一股自豪感。
而我在内心之中也是涌现起一股浓浓的羡慕之情,原来,当混子竟然可以这么赚钱。
虽然张宇的这个房子是位于老旧小区,但是地段不错,保守估计也在三十万左右,再加上装修费和家具费,最起码也要十万啊!
也就是说,张宇实际上是一个拥有四十万的土豪?
“如果当混子这么有前途,那我完全有理由也去当个混子,不求跟张宇一样,混成这样,至少,我可以将学费交上吧!”我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激动之色,眼眸更是散发出浓浓的希冀之色。
张宇淡淡的瞧了我一眼,似乎将我内心深处的看法已经看透了。
“想要赚钱,就需要拼命,当混子不是那么好混的,今天你只是初步得到了水哥的信任,老大是不会交给你什么太有赚头的活,但至少,够你平时花销了。”张宇看着我说道。
“好。”我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已经翻江倒海。
在我的脑海之中,原本是很不喜欢张宇的这个职业,但是现在,我却是突然对张宇的职业,产生了浓浓的羡慕感,甚至于,我开始迫切的希望,自己变成张宇那样的人。
在街头与人厮杀,用命去拼搏,而后躺在床上数钱,这活虽然是刀口舔血的工作,但是赚钱却是极快的。
张宇才多大,他就能赚了四十多万,这当混混果然是一件来钱很快的工作。
“这是冰袋,你敷在身上最痛的地方,不然保管你明天肿成猪头。”张宇递给我两个冰袋,笑着说道。
我轻嗯了一声,道了一声谢谢。
“我以前经常打架打的遍体鳞伤,所以也算是半个急救医生了。”张宇看着我,一脸轻笑的说道。
我听到张宇的话,心中也是说不出什么滋味。
张宇和我的年岁一样大,但是他所经历的事情,远远就不是我能够想象的。
“我先去睡了,如果你晚上饿了,冰箱里面有吃的。”张宇说完之后,便离开了。
张宇让我住的是一间小卧,倒是也挺舒服的,房间里面空调,电视一应俱全。
我躺在床上,虽然身上无时无刻不涌现起一阵阵钻心的刺痛感,但我却没什么太大感觉,恰恰相反,我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先前张宇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