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预备在那站多久？”
连曦慢慢收回望向对面led大屏幕的目光，然后换了一个角度，顺着入耳的声线去寻找它的来源。
拐角处的一棵大树下，停着一辆黑色路虎，几根树枝下垂腰肢，安静地躺在车顶之上，惬意享受久违的阳光，时而休养静而不动，时而随风欢欣舞动。
车里的人，一身白衬衣，松开两颗衣扣，半卷袖口，头发蓬松，轻轻飘扬，几缕发丝微微拍打着浓密的睫毛，引得眸中深光更加深邃，却依然挡住那一抹明镜若深渊之水的清冷光亮。
那个人坐在车里，遥遥地看着她。
连曦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眯眼，然后扬起一抹难得的眉眼俱笑。
今天的阳光，真好。
“去吃什么？”
程远边将安全带给她系好，浅声道，“柯斯达路上有一家中餐馆，川菜做的很不错。”然后又顿了顿，继续说道，“辣子鸡丁是招牌菜。”
连曦大笑，“好！”
两人来到那家中餐馆的时候，是下午三点，所以整个餐馆并没有其他人，连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程远则是和一个大胡子老板聊了几句，才过来。
“程sir，老规矩，菜单上有的一律七折。”大胡子笑嘻嘻地将菜单放在两人中间，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
“你是vip啊！”连曦打趣，然后看向大胡子，“为什么他七折？”
大胡子大笑几声，伸手搭在程远的肩头，使劲拍了拍，像是在诉说着自己的感恩之情，“两年前，我舅舅被人起诉。”
连曦点了点头，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他给你舅舅翻了案。”
大胡子又是一番大笑，然后骄傲满意地摇了摇头，“他把五年的盗窃罪变成了三十年的故意伤人罪。”
连曦：“……。”
“好了，你们慢慢看！我就不打扰了！”大胡子笑道，走的时候，又弯腰凑到程远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程远微微低了低头，眼角流出一丝不易擦觉的笑意。
“老艾父母双亡，他舅舅霸占了他父母的抚恤金，以监护人之名，经常对他施暴。”
连曦嗯了一声，没有再多问什么，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辣子鸡丁。”
老艾写完四个字，见连曦收起菜单，半天不说话，“额？还有呢？”
“问他。”
程远将两份菜单递给老艾，“就辣子鸡丁好了。”
“你”老艾神神叨叨看了连曦一眼，然后低吼，“你什么时候开始吃辣呢！不是不吃辣么！”
“现在。”
老艾无语。
二十分钟后，一碟，不，是一盆，黄黄红红的辣子鸡丁被老艾摇摇晃晃地端了上来。
连曦的眼睛有些放光。
“给。”程远把筷子递给她，又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苦丁茶。
连曦夹起一块鸡肉连着些红辣椒放进嘴里，顿时觉得头顶发麻，眼皮颤抖，精神抖擞。
“慢一点。”
连曦大口喘着气，猛的喝了一口苦丁茶，赞道，“这辣椒真是够劲道！比mandy做的辣多了！”
程远将她碗里的红辣椒夹了出来，“老艾自己鼓捣研发的。”
“怪不得！”连曦吃了几口，感觉自己全身的毛孔都被打开了，忍不住朝柜台旁的老艾竖起了大拇指，老艾则一脸自豪地用拳头捶了捶自己胸口。
跟连曦相比，程远就斯文多了。
“程远，你为什么不谈恋爱？”
“嗯？”
连曦放下筷子，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不谈恋爱？”
程远沉默片刻，“因为有更重要的事。”
“永远都会有更重要的事发生。”连曦托腮，拿起筷子将一颗鸡丁丢进嘴里，“那你有喜欢过谁吗？”
“有。”
连曦瞥眼，“噢？什么时候？”
“大学时候。”程远很诚实地答道，“大一吧。”
“那最后”
“大二我退学了，就没有联系了。”
连曦抿了一口茶，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轻松，“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程远半天没吭声，像是在回忆，“太久了，有些不记得了。”
连曦记得当时在飞机上他说没有恋爱过，“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没到那程度。”
连曦眼神有些触动，“你会想她吗？”
“警校开始训练的时候偶尔会，后面就没有了。”程远的回答很真诚，没有半点遮掩。
“为什么要放弃z大，考警校？”连曦问。
毫不夸张，z大算是全国排名第三的名校，甚至在亚洲，全球都享有盛誉。
程远抬眼，“你呢？为什么要放弃神经外科，去急诊？”
安静。
静的只能听见老艾在柜台旁翻书的声音。
是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为的不过是心中那一点可笑的执念罢了。
吃完饭，程远没有开车，两人并肩走在柯斯达河边，吹着河风，印着月光，看着人来人往。
柯斯达河边，有人下棋，有人放风筝，有人相依而偎，情意缱绻，有人捧书而眠，和风为被，还有有几个小朋友划着轮滑，穿过程远和连曦中间调皮一笑，“ese！o，meet，you～”
话音落，人却也划开了数米远。
还有三分钟，柯斯达著名的音乐喷泉就要开始了。
河边的行人纷纷涌向河边。
“程远。”
“连曦。”
两人同时开口。
“你说的对，永远都会有更重要的事发生，”程远眼中缓缓升起的明媚温柔，像是毒药一般氤氲开来，“你和它们并不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