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谁啊，这么晚才回来。晚上冷得很，就不要在外面野了。”守门杨师傅很少在睡梦中被吵醒，听到喊门声，披上大衣出门，不满抱怨。

　　见到侯家三人，谭师傅更是火冒三丈，道：“侯天明，你开车飞叉叉跑，把我装鱼的桶都撞翻了。我早上五点去钓鱼，钓起来做鱼头豆腐汤，一条没有吃成，全部压成渣渣，你要陪起。如果不陪，下次不给你们开门。”

　　谭师傅是武校老人，与侯天明和张小青都极为熟悉，加上没有文化，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不考虑对方的立场和感受。

　　侯天明道：“压死了几条，改天我和老谭一起去钓鱼。钓了鱼，你要管饭啊。”

　　谭师傅咬着烟，披着大衣，打开了铁门挂锁，道：“明天我们就去，哎，你可不可以喝酒，我们两兄弟带瓶酒到王家河，中午在河边煮鱼。侯荣辉反正没事，和我们一起去，你小时候最喜欢给我们挖蚯蚓。钓了鲫鱼，熬汤，对手术伤口最好。”

　　侯荣辉脸色冷冰冰的，快步上楼。走进寝室，就将房门重重关掉。侯天明听到砰的一声，道：“荣辉怎么回事？”

　　张小青道：“听到老谭的话，不高兴了。他正处于青春期，敏感得很，自尊心也强。”

　　侯天明道：“老谭就是这样的人，说话直，不会拐弯，人是好人，没有坏心。”

　　张小青道：“我们和老谭是十几年交情，自然不会在意他的态度。荣辉不一样，对于荣辉来说，老谭算是陌生人。”

　　为了治病，一家人丢失了住房，只能暂时寄居于武校。武校虽好，终非自己的家。侯天明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将以前稿子翻出来细读。以前稿子文笔不错，故事也行，问题在于不接地气，努力模仿名著的高深莫测，名著没有学成，故事没有讲好，结果弄成了四不象，难怪会失败。

　　张小青端过来一碗荷包蛋，道：“把蛋吃了，你和荣辉都需要补充蛋白质，鸡蛋就是最好补品。”她看到电脑上的文稿，道：“准备写稿吗？我支持你。贾老大见多识广，他都特别推崇你，肯定有他的道理。”

　　“我没有写稿。以后也不会写了，就是随便翻一翻。”侯天明接过碗，低头吃了起来。

　　张小青道：“等会吃，我给你做个按摩，你的腰伤越来越重了。”

　　侯天明趴在床上，让张小青做按摩。以前在武校求生活之时，张小青经常帮着女队员们做恢复性按摩，手法还不错，小心地试探着前夫伤处。

　　“喂，小青，相片的事，你怎么不追问了。”

　　张小青稍有停顿，道：“你当我傻啊，马海军就是挑拨离间，我接受了你的观点。嗯，杨红旗现在怎么样，结婚没有？”

　　侯天明道：“具体情况我没有细问。她回纽约了，不在国内。”

　　“其实你可以试着写稿。经过了这么多磨难，你肯定能写出好作品。服装店生意一般，我的工资也不高，你如果再写一部畅销书，我们家的经济问题就解决了，这是非常现实的考虑。”张小青做了一会按摩，累了，坐在床边。

　　侯天明翻转过来，道：“我会想办法解决家里的经济问题，但肯定不是用写稿子的方式。现在有两件事要马上办，一是我们赶紧把婚结了，免得再出什么妖蛾子，我们要绝对相信对方，一起共渡难关；第二件事就是荣辉的教育问题，他只读到高一，没有文化，没有文凭，以后怎么办，这是一个严峻问题。我们两人没有拿到毕业文凭，在这个社会摸爬滚打，过得很艰难。我们不能让儿子只有初中文化水平就走进社会。”

　　提及儿子教育，张小青立刻焦虑起来，道：“你儿子是个犟脾气，他不喜欢做的事情，我们强迫也没有用。”

　　“是啊，教育问题急也急不得。”侯天明将手放在前妻腰上，隔着衣服感到了身体的温度。

　　分隔得太久，张小青不习惯和侯天明肌肤相接，下意识扭了扭腰。

　　侯天明没有放弃，一只手撑着腰，站起来，将门关掉，又顺手关掉了屋里的灯。他眼睛适应了一会，看清楚了在冷清月光中坐在床边的前妻。他走了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儿子在隔壁。”

　　“儿子不会到我的房间。”

　　拥抱时，张小青就将脸埋在侯天明胸腹间。侯天明将手从衣领处伸进去，抚摸张小青光滑后背。

　　……（此处真略去很多字）

　　“你好瘦啊，屁股都没有肉了。”

　　“都是被你们两个姓侯的折磨的，要赔我。”

　　“胸口也瘦，从今天开始，我天天过来摸，把瘦下去的摸回来。”

　　久违的温暖和亲情在抚摸中逐渐聚集，越来越浓。当上衣被脱下来时，张小青打了个寒颤，皮肤有极为细小的小颗粒。

　　“我腰有伤，很痛，你在上面，注意节奏，得保护心脏。把被子拉起来裹在身上，天气冷。”

　　“我们好久都没有运动了，第一次，我在上面，能不能进？”

　　“肯定能。”

　　张小青怕弄痛开刀伤口，用手撑起身体，然后寻到了目标，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

　　（2）

　　侯荣辉玩了一会电脑，肚子又饿了，端着荷包蛋空碗来到母亲房间。母亲房间开着灯，没有人。他将空碗放在桌上，从铁盒子里拿了一块巧克力。

　　吃着巧克力来到走道，侯荣辉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啪啪声音，还有轻微喘息声。他愣了愣神，随即明白这是什么声音，赶紧加快脚步朝厕所走去。一直以来，在他心目中母亲就如一头老黄头般工作和照顾自己，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无意间听到啪啪声，猛然间让早熟的侯荣辉意识到母亲只是三十四岁的女子，若以城市女性的生理和心理年龄来衡量，还年轻得很，完全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以前自己压根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从厕所走回来的时候，侯荣辉下意识放轻脚步，放缓呼吸，悄悄走过侯天明窗前。窗内，仍然发出阵阵喘息声和啪啪声音。回到寝室，关掉房门以后，他发现自己居然硬了起来。听到父母的声音变得兴奋，这让侯荣辉觉得很是羞耻。他躺在床上想起了曾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妹子们，脑中浮现起无数活色生香，腹中升起一股热流。

　　隔壁房间，终于安静了下来。两人在激情之时，变化过无数次体位。停下来之时，侯天明大汗淋漓躺在床上，咬着牙，双手紧紧撑着腰。

　　“让你躺着，非要起来。还疼吗？”

　　“刚才真舒服，憋了我好多年。”

　　“我在帮你揉一揉。”

　　张小青正在按摩之时，侯天明伸手将她拉进被窝，道：“小心着凉，明天给你买一件厚浴袍，穿起来方便。”

　　张小青钻进铺盖窝，道：“我还有一件旧浴袍，就是你以前给我买的那件，还能穿，经济紧张，我们节约一点算一点。”

　　三天后是黄道吉日，侯天明和张小青到民政局办理了结婚证。

　　拿到结婚证后，夫妻买了些鲫鱼回家，熬出雪白鱼汤。

　　满头是汗水的侯荣辉被叫回到房间。张小青将结婚证放在桌前，道：“今天我和你爸结了婚。从今天起，不准叫那个人了，你得叫爸爸。”

　　侯荣辉拿起结婚证看了一眼，叫了一声：“爸爸。”

　　侯天明道：“哎。荣辉。”

　　听到这个称呼，侯荣辉身上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复婚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三个人吃了鱼头汤，就算庆祝。第二天，一家三口来到张铁军和杨中利的出租房，又吃了一顿简餐，算是得到了父母的认可。

　　对于这奇怪的三人之家来说，结婚容易，生活却仍然艰难。

　　停在修车场的大吉普终于到了寿终就寝的时候。侯天明将大吉普以地板价卖给了修车场，买了一辆摩托车，只剩下七千元钱。

　　侯天明在摩托车手柄上绑上了两条从蛇皮袋上撕下来的尼龙条。他决定彻底忘掉过去，从一无所有的社会最底层做起。当前的赚钱办法就是跑摩的，这是实实在在的事情，跑一单就有一单的钱。

　　在跑摩的之前，侯天明给自己弄了一条强力腰带，将腰保护起来。腰带、蛇皮马甲成为独树一帜的侯天棒标志。

　　发动摩托，红、白、蓝三色的尼龙条随风摆动，侯天明骑车来到了西郊火车站。

　　“摩托，摩托，方便又快捷。”一趟火车进站，侯天明坐在摩托车上，招揽起客人。

　　客人未招揽到，一辆摩托车开了过来，骑手道：“哪里来的农民工？不要在这边抢生意。赶紧走，免得挨打。”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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