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笑笑，“是啊，好多人都买的，你也看到了，我们村那么穷，有谁真正愿意嫁进来的？”
我更加愤怒了，“你们邻村为什么生活条件那么好？还不是他们肯脚踏实地地干？你们村的人为什么特别穷？还不是因为好吃懒做？所以，恶果就只能自己尝！”
“然而并不是。我们村的土地资源缺乏，全都是旱田，水田很少。其次是，我们住在大山坳里，交通非常不便，即便政府号召种一些农作物，也根本没有人愿意进来收购。我们摘了送出去，又嫌卖相不好，常常被拒收。”
“那……那也不能成为你们犯罪的理由！”
我的声量很大，但是面对小伙子那平静的神色，我就完全失去了底气。
我想了想，又问道，“昨天你跟我说的什么树根家的傻媳妇，你老实说，她是不是也是被拐卖过来的？”
“是的。不过听杨婶说，从罗婆手里拿过来时就是这样了，不知道是药下多了，还是被打傻了。好在，模样长得还不错，也好生养，树根哥花了一万一。”
我简直要气疯了，“你们不知道买卖人口是犯法的吗？”
“知道。而且，警察们也都知道。”
“什么？那他们怎么都不管？”
“他们怎么管？有些警察自己都是从那个小山村里出来的。方圆十里都是亲戚，你把人家媳妇抓走了就是断人家的香火，除非你做好被逐出家门的准备。而且，如果听说上面来人，全村人都出动，在这方面，大家是很团结的。”
我简直对这些人无计可施，负气地道，“我不管，我把这件事情捅大，让上面的人来管。”
“没有什么用的。警察去村里，根本找不到人。”
“不可能！出动几个人不行，那就出动一两百个人，上千人，一定要把这些可恶的人绳之以法。”
刘家平不吭声了。
我又放软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说，“你想想看，要是你的姐姐或者妹妹，被人贩卖、被折磨、被当作生育工具，你不难过吗？”
刘家平沉默了半晌，才道，“我的妹妹就是为哥哥换亲去了。”
我彻底无语了。
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换亲这回事。
也就是说，他们村的女孩子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兄弟换亲而活着。
等嫁人生下儿子，又为了挣钱给自己的儿子买媳妇而拼搏。
“那你想过摆脱这种生活吗？”我问他。
他就笑，“想。这不跟着您出来了吗？”
好在，这个人的思想没有被同化，还有救。
我如释重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一定要好好干，我看好你哟！”
“看好什么？”乔莫从里面走了出来，眼神徐徐扫向我搭在刘家平肩膀上的手。
我忙缩了回来，讪讪然笑道，“跟婆婆解释清楚了吗？”
乔莫幸灾乐祸，“妈说等你回家，她一定好好‘伺候’你。”
我哀嚎道，“不要啊，又不是我一个人瞒着她，你不也有份么？还有公公，乔遇，他们也都知道的。”
乔莫无奈地双手一摊，“所以说，她生日当天要翘家出去约会，让我们自己吃自己。”
我深深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婆婆翘家，那家务活不是都落在我头上了？
我哭丧着脸道，“我那天大姨妈来，我能不能请假？”
“妈说了，你那天要是敢请假，在你生日的时候，她就送你一份超级大礼。”
“啊？送我什么礼物？”我开始期待。虽然心里隐约觉得有些奇怪，送人大礼算是威胁吗？在我看来，好像更像鼓励我离家出走。
“不知道。有次，乔篱不知怎的得罪了她老人家，当时也说了要送乔篱大礼，结果在乔篱生日的那天，在她床上发现了n个死老鼠。”
我靠！
我靠！
哪里有这样的婆婆！都多大年纪了，还搞这样的恶作剧，不嫌掉身份吗？
我承认被这暴戾手法给吓住了，不由得摸摸鼻头，委屈地道，“好嘛，到那天我在家给你们做牛做马就是了。”
乔莫在我额上亲上一口，“到时我陪你。”
我立马喜笑颜开，“你说的呀，别到时又来反悔。”
这时，一旁的刘家平实在忍不住，假意咳嗽一声，问道，“我们现在能走了吗？”
乔莫不理他，对我说，“乔篱都回家了，我们也走吧。”
我们的第二批的人其实也已经到了，都在市区里待命。
乔莫带着我们乘出租到了市区里一个空旷的广场门口，看到空地的中央停了一辆直升飞机。
“我们乘坐自己的飞机回去。”乔莫说。
这时，杨木拿着电话走进来，对乔莫说，“这里的市长和纪委的人分别要请您吃个饭，请您务必要赏光。”
我想起那给我塞纸条的女人，心中一动，捅了捅乔莫胳膊，提醒他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村里有被拐卖了的女人在向我求救？不如去跟市长提提，或许他有办法。”
乔莫沉吟了半刻道，“也好。原本我不打算跟他们打交道，可现在没办法了。”
“嗯，你快去吧，我们在酒店等你。”我催促。
“不一起去吗？”乔莫问。
“不，走了大半天的山路，我累死了，我回酒店睡觉。”
“好吧，我留几个人在跟着你。”乔莫颇为无奈。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你确定你不要跟我去？”
“确定以及肯定。”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乔莫一脸幽怨，仍是一步三回头。
我干脆拉着刘家平到隔壁的小超市买点东西，来个眼不见为净。
然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有一天也被别人嫌弃了。
我穿的还是昨天那身衣裳，长时间在山上跋涉，不但又脏又破，还有股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