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辉的新衣 21.第 21 章
作者:小猫一尾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虽然贾心贝晚上七点有课,晚饭要早点吃,但三点多还是有点早,成辉也想不出去干嘛,看场电影好像又有点赶,问贾心贝,贾心贝能说她觉得就这么一会子时间,找个舒服点的沙发刷手机最好吗?当然不能。

  于是成辉决定带贾心贝去买买买。

  成辉开了大半个小时的车,把贾心贝领进了一栋小楼,楼是简约的中式风,院子里立了一个大大的澜字。

  看到这个字的时候,贾心贝的眼眶一热。

  贾心贝原籍h市,出生在h市,半岁的时候因为父亲调职去了澜港,然后在澜港长大,一直到十四岁家里人没了,跟她姑奶奶离开回h市,就再也没回去过。

  最开始离开是真的没有办法,虽然林建新当时一直跟她说让她留在澜港,就算她不跟林建新登记师徒关系,让林建新养她,走明路申请助学贷款也够她生活,澜中有一个非常有名的政策,只要是考上帝大的学生,学费澜中全包,还发少量的生活费,后面的事贾心贝也不用愁。而且当时她姑奶奶也说,愿意陪她留在澜港,但是不管怎么说,哪有被收养了,不跟监护人走,反而要监护人迁就自己留在原籍的,这于理不合。

  虽然谁还不是小公主,但不识好歹那是病,是没有家教,虽然贾心贝没有家了,但不能没有家教,或者说正因为没有家了,更不能没有家教,贾心贝还是坚持跟着她姑奶奶回了h市。再后来,虽然也有机会,贾心贝就没再回去过。

  有句话叫近乡情怯,贾心贝觉得她可能更严重一点,她当年离开的时候好像把她所有的骄傲和体面都留在澜港了,以至于她可以灰头土脸的走在h市的山间,可以低着头走在人人称羡的帝大校园,可以拎着几十块的网购小包站在成辉的身边,但她一想到自己灰头土脸的走在澜港的街上,她自己都忍不了自己。

  成辉领贾心贝来的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一家门店的小楼,是shine名下一个高奢品牌的门店。shine是夏凡创立的一个包括服装,珠宝,配件以及香水等的综合时尚品牌,其中包括综合主力品牌——shine,青少年品牌——泽,和高奢品牌——澜。

  shine创立十年,十年间成长为全球顶级三大奢侈品牌之一,总部澜港也从当年的无名小市变成如今的全球知名时尚之都,而夏凡是林建新最铁的哥们之一。

  其实就目前贾心贝帝大学生的身份,shine的东西对于她来说都有些太奢侈了,更不要说澜这种手工定制高奢品牌,那买回去贾心贝就只能供着,完全没法穿。但贾心贝也知道,喜欢带她来这里就是打发时间,shine虽然也高端,但店面里人来人往的,搞不好随时进来一个成辉认识的,该怎么应付?

  而澜的店面一般去之前是预约的,就算没有预约,像成辉这种身份的人前脚进去,后脚店面就识趣的闭门谢客了。

  店外的小院很漂亮,店里的装修很漂亮,摆得零散但不乱的各种样衣和首饰也都很漂亮,贾心贝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店子,进去后假装自己没有任何不知所措。

  然后,她扭头,发现成辉似乎也有点不自在,虽然掩饰得还不错。

  贾心贝忍不住的笑了,毫不掩饰的调侃,说:“你不会从来没逛过街,从来没到店子里买过东西吧?”

  成辉都不知道这个事有什么好笑的,他作为一个从小身边没少人伺候,如今专门配了生活助理的人,没自己逛过店子很奇怪吗?

  “那你的衣服都是他们上门给你量了,你选个样儿,他们做了送过去?”

  “那不然跟个姑娘一样拎着袋子一家家的试,一家家的逛?”

  “怎么就跟个姑娘一样,那么多男装店,顾客都是谁?一般男的不还是得逛街。”

  “我是一般的男的?”

  “不是,你是牛破天的侍郎大人~~~”

  “你?”

  “您!”

  “头一回进店子就陪你,头一份儿的,高兴不?”

  贾心贝歪着头想了想,说:“最近头一份儿的事太多了,没什么新鲜劲儿了。”

  成辉一边嫌弃一边笑,他眼睛的余光扫过候在不远处的店长,看到对方平静的脸色下极力掩饰的惊讶。他忍不住捏捏自己因为笑鼓起的苹果肌,觉得真是烦,病得越来越重了。

  其实吧,成辉真的就是来打发时间的,他当然知道这里的东西贾心贝买回去也没什么机会穿戴,而且他最近看贾心贝总是一身简单的也看习惯了,似乎也不觉得土了。

  但是……

  没准以后有机会穿?先买着免得临时着急?

  这个想法在成辉的心里一闪而过的时候,成辉忽然非常想给华朝渊打个电话问问如果想他这样情商特别高,做什么事都沉得下心来的人热乎劲得多久能过去。

  贾心贝从来没在这样的地方买过东西,从头到尾都有点蒙,她觉得她好像就量了个尺码,然后试了几身衣服,几个首饰,拎了几个包,然后人就递过来一个单子,成辉准备签单的时候,那边店长有些迟疑的拿着一个包出来的。

  包只有巴掌大,是那种正式的场合里女子放在广袖里的小荷包。

  那位店长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个小荷包,递到成辉的跟前说:“这是我们shine的新作,前天刚送到店里来,说是等待有缘人。”

  夏凡如今也算是世界顶级的设计师了,每年shine的两场秀都是时尚界的风向标,但国内上流层面上的人都知道,夏凡最赞的是他的一手绣工。不过早年他的绣作市面上也不算难找。但众所周知的,绣活有多费工夫,如今夏凡的作品已经基本千金难求。

  成辉有点不太相信夏凡亲手做的东西会在店子里卖,把那个包拿在手上看了看,问:“多少钱能做它的有缘人?”

  “一百二十五万。”那个店长陪着笑说。

  然而,就在贾心贝觉得夏凡已经疯了的时候,成辉把他手上原本准备签的几张单子翻了翻,翻到贾心贝之前填的那张会员资料,看了看,说:“巧了,我说这数字怎么眼熟,真有缘,你正好一月二十五的生日。”

  “要不……还是别买了吧。”

  成辉压根就没搭理贾心贝,直接让人开了单子,因为只是一个小荷包,也没让人跟其他东西一起送货,离开的时候就直接拎上了。出门进到车里,成辉直接拆了包装塞贾心贝手里了,说:“装钢镚挺好的。”

  贾心贝看着巴掌大的包,看着上面绣的那朵比钢镚大不了的海棠,觉得特别对不起成辉。

  “我如果是一月一号生日就好了。”

  “嘿!你傻吧?你如果一月一号生,它能卖十一万吗?”

  贾心贝一脸的纠结,成辉想了想,觉得可能最近是送的东西太多了,过了。

  “是有点贵了,当是你下个生日的礼物好了。”

  成辉说这话的时候还特地看了看贾心贝的脸色,贾心贝看着他笑了笑,说:“好啊,谢谢。”

  -

  两人从澜出来后,去了一家日料店,一家很小的店子,在一条古老的深巷里,一扇小小的门,店子里只有一间和室,两张桌子和一条吧台。两人去的有点早,店里还没有客人,只有老板一个人在,将两人请进了和室。

  这家店主要是卖寿司,也有清酒,贾心贝晚上还有一节课,没喝,成辉就是冲着清酒来的这家店,自然是要喝的。成辉说日式清酒是不能自己给自己倒酒,都是相互倒酒,所以贾心贝就像个丫鬟一样不停的给成辉添酒。

  其实贾心贝对寿司也没什么兴趣,她不太喜欢冷食,但这家的寿司确实贵得有道理,贾心贝吃了几个也觉得还行,但也没多吃。倒是成辉一个接着一个,吃得很陶醉。

  吃到一半的时候,成辉接了个电话。

  贾心贝估摸着成辉每次见她的时候都会把电话转给他助理,因为每次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成辉的电话都不多,但这一次的电话,成辉接了,而且皱着眉头讲了不少时候。挂掉了电话,成辉的眉头也没舒展开。贾心贝也不说话,就在边上陪坐着。

  五分钟后,成辉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林市长吧,给你报个信,雅丽集团的米籍大股东瑞德跑了。”

  雅丽集团是国内一家合资公司,主营的洗护系列产品占据了国内大部分市场,贾心贝就算不太懂金融方面的事,也知道大股东跑路是大事,而且最近半年股市一直呈持续牛市,这本来就不正常,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很可能会导致股市全面崩盘。

  挂了电话,成辉问贾心贝:“你没玩股票吧。”

  “我又没钱!而且看都看不懂。”贾心贝说。

  成辉笑了笑,又沉默着不知道想了会儿什么,说:“我刚才给林建新打电话,你说这么大个事,我给他透气,他会感激我吗?”

  “那必须能啊,陈青杨就靠这个吃饭的,你这帮他大忙了。”贾心贝说:“你们最多算是有竞争的同事关系,又没仇!”

  没有人知道贾心贝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有多紧张,她始终觉得林建新没有死硬的不准她跟成辉接触,应该说明两人没仇,但是林建新似乎一刻都不能等的想让她放弃成辉,她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知道她从林建新的口里不可能套出来话,所以她只能对成辉旁敲侧击。

  然后,她听见成辉说:“还真有仇。”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点,贾心贝拿起一块寿司掩饰了一下,装作并不太在意的样子,说:“怎么会有仇呢?”

  “准确点说是他跟我有仇,我跟他没仇。”成辉说:“我十几岁,爷爷刚给我分派点事练手的时候,下面一个人把林建新身边一个有些亲近关系的人给逼死了。”

  “他身边的人?什么人?”

  “我也不太记得了,反正不是太亲,所以他也没太不依不饶,但也算是他的人,当时他很生气。”

  “他怎么的你了?”

  “他那时候就是一学生,他能怎么的我?如果不是闻燕站他后面,我都不搭理他,但我知道这个仇他一定记着了。”

  贾心贝听了成辉的话,脑子飞快的转,也想不出成辉说的是谁,她当年虽然一直跟林建新的师徒关系不算亲,但众所周知的她是林建新徒弟,别的不说,如果林建新身边有什么人死了,她是一定要去磕头的,可她完全不记得有这个事,但这种事成辉总不能是瞎说的吧。

  想了一想,贾心贝觉得成辉肯定是误会什么了,她觉得如果有人命官司在里面,林建新才不会管她哭不哭,打晕了也不会让她接触成辉。

  “我听说林建新脾气也不太好,他如果没怎么的你,应该就是没多大事吧,应该是不太亲近的人。”贾心贝说。

  成辉挑挑眉,斜眼看贾心贝:“也?!!!”

  “没有也!口误!就他一个脾气不好,没人脾气比他坏了。”贾心贝坚定的说。

  成辉也没有抓着贾心贝的话不放,喝了一口清酒,说:“他没怎么的我,一来确实是因为他当时没这个本事,二来是那人死之前留了遗言,希望他不要闹大。”

  “还有这样的人?”贾心贝努力的回想她身边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圣人,但是好像没有。

  “是啊,竟然有这样的人!当时那人是自杀的,你说这人都万念俱灰自杀了,他还留遗言说不让人给他报仇,这是菩萨转世吗?”成辉说:“我当时就觉得这人是在用生命挤兑我你知道吗?我特么因为这事被我爷爷抽得一天没下床。”

  贾心贝对成辉也是无语了。

  “人这不叫用生命挤兑你,这叫用生命渡你,知道吗?”

  “渡?”

  “渡。简单点说呢,你经过这个事,后面用人的时候怎么也得谨慎一些吧,这是他的功德,他用生命换的功德,你位高权重,你多了一念的善意,他功德无量。”

  “嘿!你不是说你不怎么信佛吗?”

  “我是不怎么信,我家里有人信,我小时候经常去寺庙听和尚讲课,只不过总听睡着。”

  “所以,这个人信佛?”

  “不一定啊,我也不认识他,我随口说的。”

  “你!……”

  成辉看着贾心贝,半天没说出话来。要说成辉一直觉得贾心贝心挺善的,他觉得一个女孩子就这么一个人活着,也不算多么的富裕,却过的还不错,没见什么怨气,甚至有那么点安贫乐道的意思,必然挺心善的,所以,他以为贾心贝听了这事大概会指责他,或者会安慰他。

  然而,都没有。

  莫名其妙的,成辉觉得这个压在他心底十几年的结好像解掉了,成辉觉得那个死掉的人没有渡成他,贾心贝渡了他,笑呵呵的,随口说着,渡了他。

  “不是说信佛的人都看破红尘吗?他怎么会自杀呢?”

  “这个人不一定信佛,你别我一说就当真啊,不过我奶奶说过,罪人,不如罪己。有些人就是喜欢原谅别人,苛责自个儿。”

  “我去!这句话你别信,我跟你说谁对不起你,你告诉我,我弄死他,你别也想不开把自己弄死了,做人还是别太高尚了。”

  成辉说这话的时候特别严肃,严肃得就好像说一件特别重要的事,乐得贾心贝大笑。

  贾心贝笑着说:“我才不会弄死自个儿,我还没说完呢,我奶奶还说了,既已宽人,何不宽己。”

  “就是啊,你奶奶大智慧啊。”成辉桌子一拍,说:“回头我一定要给你奶奶上柱香。”

  贾心贝呵呵的笑,说:“你说给我奶奶上坟已经说了两回了,可不能再说了,再说了不去小心我奶奶来找你。”

  “那我就真去给你奶奶上坟呗,这有什么啊。”成辉说:“不过你奶奶怎么就这么厉害呢?能提前十几年教她孙女儿调戏她男朋友,还能说罪人,不如罪己。这也太脱俗了。”

  “脱俗个啥啊!我奶奶的解释是这样的。”贾心贝放缓了说话的速度,就好像一个老太太一样,语重心长的拍着成辉的手,说:“人只要活在这个世上,就少不得要被**害,这些祸害你的人里呢,顶多一成是成心要害你,这种人你怪罪他也没用,他如果怕你怪罪他也不会害你,剩下的九成人害你是无心的,不过是生得太蠢了而已,比如那种手一滑打湿你衣裳害你出丑的人,你怪他换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下一次他还是会犯蠢,你还不如少浪费时间,直接给你自个儿一巴掌,打醒自个儿记得疼,下次看见蠢货就离他远远的。”

  成辉笑得趴桌子上直不起腰,说:“不行,我这受教了,一定要去给你奶奶上柱香,烧一栋大宅子去。”

  “你又瞎说话,三遍了啊!”贾心贝笑着说。

  两人笑过了,差不多也得走了,从日料店里出来,成辉记起来他是自个儿开车来的,这喝了酒还怎么开车。

  “你有驾照吗?”成辉问贾心贝。

  “有驾照,但我不会开。”贾心贝说。

  “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爸是车祸没的,我原本以为没事,就去考驾照,结果倒车什么的还好,路考一看到人我就心里怂,最后塞钱把路考昏过去了,拿了驾照,但开不了。”

  “你这……也不能一辈子不开车吧。”

  成辉也没多说什么,直接给贾心贝拦了辆的士。送走了贾心贝,成辉给肖本德打了个电话,让肖本德把半年前某汽车制造商送给他的一辆限量版跑车的副驾驶加个刹车,改成教练车。

  半个小时后,成辉接到了肖本德的电话:“辉少,我把我自个儿的车改了给您凑合着用行吗,您那车我实在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