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行灯的百物语 第41章
作者:申屠此非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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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冰封起来的富江依旧被放在周医生家的地下室中,她被立在正中间的位置,头顶是明亮的日光灯,把整个地下室都照射的极为明亮。

  冰雕里的富江转动眼珠瞥向阴暗一角中坐在那里的周医生,眼中透露出不耐的光芒,她的嘴巴没有动,周医生却能够听见她用极为厌烦的声音说:“不是让你杀掉那个可恶的女人吗?可是你却什么都没有做就回来了!你这个没用的男人!就这样你还想要把我留在身边吗?!”

  周医生不想理会富江,可是富江的声音却一直都在他的脑海中回响,不停折磨他的精神,直到周医生终于忍无可忍的站起来,拿起被放在角落桌子上的长钉和锤子朝着富江走过去,富江才停止了她的咒骂与贬低尖叫了起来:“你想要做什么!!!”

  周医生的面色原本就不好,在明亮的日光灯照射下看起来更加苍白,他的眼中有着些许疯狂,声音低沉干哑,“我想做什么?”周医生的唇角仿佛神经质的扯了扯,“我听说西方的那些吸血鬼,只要把钉子钉入他们的心脏,他们就会死掉,所以我想要尝试一下……”

  “你疯了!”富江尖叫,“你竟然要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是没有办法把这些冰弄破的,你忘记了吗?!”

  “可是我想试一试。”周医生说着就举起了手中的长钉,对着富江心口的位置咚的一下钉了下去。

  可惜就跟往常一样,这冰块上只留下了白色的白色的痕迹,丝毫裂痕也无。

  冰块里的富江松了口气,然后她就嘲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这个没有用的男人!连这么一层冰都没有办法弄碎,你还想要杀了我?!做梦去吧你!”

  富江充满嘲讽的笑声在周医生的脑海中震动,震得他头疼欲裂,面色犹如纸金。周医生的太阳穴鼓动了下,然后他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再次举起长钉对着富江心口的位置疯狂的敲了下去。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不知道敲了多少次,眼中全是骇然的富江已经不敢再吱声,虽然那冰块还是没有任何裂痕,但是周医生身上那种疯狂的感觉太过恐怖,就连富江都不敢再刺激周医生。

  而周医生也因为疲惫停了下来。

  他垂着双手,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冰雕上的白痕良久猛然转头往地下室的出口走了去。

  心中有些不安的富江顿时大叫:“你想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我在问你,快回答我!”

  可是不管她这一次再如何叫嚷,周医生都没有理会她。

  等待是一件极为熬人的事情,特别是在这间极为死寂没有任何活物的地下室中,只有两个富江的头颅可以相互争吵咒骂着要杀了对方。

  周医生在离开地下室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医院领导打电话请长假,之前周医生进入医院持刀袭击雪女未遂的事情,不知何故没有被更多的人知道,医院领导对于周医生要请假的事情说了几句也就同意了。

  放下电话后的周医生打开电脑就开始搜索了起来,如果遇见妖怪的话要怎么做。他要趁着自己神志清晰的时候把该做的事情做掉,不然……不然他真的非常害怕……害怕自己再次失去理智的时候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网络上有很多z国的网友,他们为周医生提供了很多在一个相信科学的现代人看来非常不靠谱的建议。不过他都已经遇到妖怪了,也没有比这更加不科学的事情了。

  周医生的动作很快,他再出现在富江跟前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进入地下室。

  富江看见那些东西就在不停尖叫着质问周医生想要做什么,结果迎头而来就是一盆烟狗血,从冰雕富江的头顶淋下去,整个晶莹剔透的冰雕变得一片血红。

  富江发出可以刺破耳膜的尖叫,几乎要把周医生震晕过去。

  可是周医生的神色非常冷静,他看着这样充满活力的富江,非常理智的说:“烟狗血没有用。”然后就拿起了另外一样东西……

  一样接着一样……

  周医生接连三天都没有离开家里的地下室。

  好在周医生的房子隔音效果很好,才没有让富江的尖叫声打扰到周围的邻居,甚至招惹来警察。

  可是整整三天的时间,周医生几乎用尽了所有能够用的方法,都没有对富江产生多少作用。

  当他从地下室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憔悴到仿佛变了形。

  他犹如一苇苦蒿般一步一步走出地下室,在房间中站了良久,然后就一头栽了下去。

  他真的是太累了。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最重要的还是精神上的折磨。一边是富江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在他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另一边是他内心深处的担忧,担忧自己若是睡着了,是否又会失去理智做出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

  人类的身体终有极限,周医生还是因为过度疲惫睡了过去。

  周医生在做梦。

  他梦见自己穿着一身粗布衣衫、束着头发,背上还背了个药框,里面装着一些自己采来的草药。

  那一年的冬天好像格外的冷,到处都飘着雪花,单薄的衣衫难以避寒,四肢都被冻得失去知觉。可是他的病人还需要药草救命,他就背着药框上了山。

  在山上他遇见了一些人。

  有砍柴的樵夫、捕猎的猎户,还有一个想要为妻子采来雪莲的痴情郎,然而他的妻子已经死了。

  大家因为外面愈来愈大的风雪躲在接近山顶的小屋里,一起围着烧着柴火的小火堆说着话。

  樵夫、猎户已经说完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天气被困在山上的原因,痴情郎也笑着把自己和妻子之间相知相遇的过往说完。就在大家都感叹沉默的时候,痴情郎却站了起来,简单拾掇了自己准备离开。

  大家慌忙劝阻,“现在外面的风雪正大,你这样出去岂不是与送死无异?”

  痴情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可是我已经等不下去了啊。”

  说完,他也不再理会其他人的劝阻,就这么开了门,迎着风雪离开了这里。

  所有人都很沉默,只能够看着痴情郎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几人再次回到火堆旁边的时候,已经没有谁想要聊天了,在火堆上的火苗逐渐变弱后,周医生听见自己突然叹了口气问:“他会死在外面吧?”

  没有人接话,也没有人想要说话,大家全都蜷缩起身体准备休息了。

  又过了一天,山上的风雪越来越大,周围的树木还要小屋都要被这风雪淹没。

  樵夫和猎户依旧躲在屋子里,周医生却已经没有办法再躲下去。他的心里还在记挂着要救人,他的病人没有办法这么拖着。

  周医生第二个离开小屋走入风雪中。

  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只是医者仁心……

  他在山上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需要的草药,可回去的时候却发生了雪崩,那种犹如天崩地裂一样的感觉。

  他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可是有一个踏雪而来的少女停在他的身前,然后用清冷的声音询问他:“你想活着吗?”

  那个时候的风雪依旧很大,奇怪的是这个少女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中,他用几乎冻僵了的手抬手抓住了少女的衣摆,“……救……我……”

  那是他与少女的相遇。

  少女救了他,并且跟他一同下了山。

  少女说:“你可以称呼我为雪。”

  少女长得极为精致,只是那张脸上常年犹如冰雕一般难有表情。

  周医生明知道这位少女在那样的天气下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且把他完好的救下来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可他从未询问,也没有再提,他知道少女是一个善良的人。

  而他从雪的口中,也听说了那位痴情郎后来的故事。

  痴情郎后来确实找到了他想要的雪莲,却也死在了雪莲身边,到死他还念着他的亡妻,唇边含笑而逝。

  雪懂得很多东西,只是对人情世故并不擅长。周医生很喜欢她,后来还跟她成了夫妻。

  只是在成亲之前,雪曾跟他说过:“永远不要寻觅我的过往,也不要害怕我。当你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后,我会离开你。”

  周医生答应了。

  就算是在梦中,他也能够感受到内心中的雀跃,他知道自己爱着这个善良却不善于表达的少女。就算在他的内心中隐约能够猜到什么,可他也只当不知,与雪举案齐眉。

  那真是一段美好的生活。

  后来……

  后来村子里来了妖怪,发生了一些事情,为了救人,雪的身份被人知道了。

  她是一个雪妖。

  村子里的人们仿佛完全忘记了雪的温柔与恩惠,他们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他们想要伤害雪。

  周医生想要保护雪,他与村子里的人发生了冲突,他受伤了。

  可是……

  雪离开了。

  就像是她最初所说的那样,不要寻觅、不要害怕、不要知道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不然……

  “我会离开你。”

  光是看着其他小猫洗澡后的模样,九命猫都能够想象自己一副落汤猫的模样该有多狼狈,从外表上看完全就是另外一只喵了。可更加让喵伤心的是,在顾萌萌把它放在猫妈妈身边的时候,猫妈妈和三位兄姐全都用一副“你是谁”的眼神瞪大了眼睛看着它。

  直到猫妈妈确定了九命猫的气味,才把九命猫往自己身边拨了拨。

  可是这并不能让喵开心,九命猫对着自己的兄姐还有猫妈妈如泣如诉的喵了一声。

  你们竟然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你们真的都不爱我了对不对?!

  那小模样太可怜,完全没有九命猫平常活泼精神的样子,猫妈妈把九命猫叼到中间,和三只小猫一同舔了舔九命猫身上的毛发,让它的外表看起来不是那么凄惨。可是九命猫真的伤心了,它团着身体面壁思过状,就是不理猫妈妈和兄姐们。

  这个时候唯有暖风还能给它带来一点儿慰藉。

  已经差不多吹了半干的猫妈妈和三位兄姐们舔了九命猫一会就停了下来,它们的眼皮耸拉着,一副马上就要睡着的样子。而它们也不准备抵抗睡意,就这样围在一起团着身体吹着暖风准备入眠。

  那边的顾萌萌在给猫咪们全都洗完后正在收拾东西,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的手机是市面上卖得非常昂贵的一个品牌,对以前的她来说这样的价格不值一提,可如今却算是奢侈品了。手机的背面还镶嵌了许多漂亮的水钻,亮晶晶的十分美丽,而这不是如今的她会有心思和金钱去做的。

  顾萌萌的交友圈,大多都是上流社会的那群孩子。可自从她的父亲破产后,那些曾经的好朋友再也没有谁主动联系过她,就算在路上遇见了大多也都装作不认识她,还有那些脾气不太好的,更是会故意挖苦她——好在她离开了那个交友环境,也少有会遇见曾经的“朋友”。

  顾萌萌听着手机来电的声音,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还会有谁给她打电话。

  她稍微想了一会才把手机翻了出来,然后就对着手机上出现的名字愣住了。

  她几乎都忘记了……还有这个人。

  韦正,她曾经喜欢的男孩。

  “喂?”顾萌萌把手机拿了起来。

  电话的那头稍微静了会才发出声音,“萌萌……我是韦正,我还以为你不会接电话。”

  顾萌萌把手上的水擦了擦,拿着手机站到了客厅的窗户边,从这里可以看见很远的地方,仿佛什么都不值一提,“有什么事情吗?”

  “萌萌,你还在生气吗?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只是故意想要气你才会跟玲玲一起逛街还不接你电话的。”电话那头的声音中略微透出一些紧张,“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家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也没有告诉我,结果我们两个还吵架了……”

  “没有关系。”顾萌萌打断了韦正的话,“我已经不生气了,那个时候不是说了吗?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现在给我打电话就是说这些的吗?”

  电话那边再次静了下来,良久韦正才再次开口,“萌萌别这样好吗?我知道你现在需要帮助,我们当时也是吵得太生气才会说分手。我在我们经常去的咖啡厅等你,你来好吗?”

  虽然是祈使句,可电话那头的韦正却并没有给顾萌萌其他的选择,就这样挂了电话仿佛两人已经说好。

  顾萌萌拿着挂断的电话看了会,随手把它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转身继续去收拾浴室,她还没有把这里打理干净。

  猫咪们洗澡挣扎的水泼得到处都是,她要仔细擦干净才行。

  可是这些事情没忙一会就忙完了,顾萌萌盯着收拾干净的浴室看了会,最后来到客厅的椅子上坐了上去,整个客厅都安静了下来。

  并没有睡着的九命猫歪着头看着顾萌萌的身影,小小皱了皱眉头。

  那个除了在一开始跑到巷子里寻找玉佛以外,看起来总是温柔又充满干劲的顾萌萌不见了,坐在那里的顾萌萌好似比从水里捞出来的猫咪还要狼狈和消沉。

  九命猫不喜欢顾萌萌现在给它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刚才电话那头的男孩吗?

  九命猫现在虽然成了一只没有灵力的普通小猫,可它的五感还是要比普通猫咪好上很多的。

  九命猫站了起来,迈着自己的四只小腿离开了暖风周围,小小的肉垫踩在客厅光滑的地板上,它来到了顾萌萌的身前。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顾萌萌并没有发现九命猫的到来,九命猫在顾萌萌跟前转了一圈后,抬起自己的小爪子拍了拍顾萌萌裤腿,并且发出了一声软软的“喵~”。

  顾萌萌终于回神,低头看见了蹲坐在自己身前的九命猫。

  吹干毛的九命猫再次找回了自己的高颜值,整只猫都毛茸茸的蓬松又可爱,它仰着头用那双大大的圆溜溜的眼睛与顾萌萌对视,有些嫌弃的喵了一声。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神呀?要是有人欺负你了,记得告诉喵大王哦,喵大王给你报仇!

  顾萌萌当然听不懂九命猫的话,不过她一看九命猫的神态模样,心里不由便开心了些。

  “这不是小烟吗?”顾萌萌说着,伸手去抱九命猫,而这一次九命猫并没有挣扎。但九命猫还是抬起爪子又拍了她一下,并且发出略微拉长的,“喵~”

  人类起名字真是太没有创意了,它是喵大王才不是小烟,小烟是御主身边那只奇怪的什么都能吞进肚子里的喵。

  九命猫的力气并不大,对顾萌萌来说被九命猫的肉垫拍到的感觉还挺舒服。

  她把九命猫放在自己的腿上,抬手捋了捋九命猫的脑袋,还特别自觉给它挠下巴。被伺候的格外舒服的九命猫声音一下就软了下来,整只喵特别没骨气的瘫在顾萌萌腿上,舒服的快要忘记今夕何夕了,喉咙里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顾萌萌见九命猫这享受的样子,唇角不由扬起微微笑意,但是想到韦正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给她依靠。但是现在的顾萌萌却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对着怀里的这只猫——也许她是说给自己听也不一定。

  “刚才给我打电话的人是我前男友,”顾萌萌说,“我们是在我爸爸破产那一天分手的,不过那个时候的他并不知道我爸爸破产了。”

  当时明明那么伤心,现在说起来却有一种在说别人事情的感觉,顾萌萌的声音非常平静,“他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学习好、长得好、运动好还会弹一手好听的钢琴,永远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学校里很多女孩都喜欢他,我也喜欢他。”

  “能跟他交往,真的非常开心,他还会学一些偶像剧里的浪漫事情给我惊喜……虽然我并不会觉得多惊喜,好吧,有的时候还会觉得挺幼稚的。不过别人都很羡慕我,我也很喜欢他……就是相处久了我发现他不会拒绝别人。”

  “这一点真的很让人火大。”顾萌萌把九命猫举了起来,突然被举起来的九命猫有点懵,它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顾萌萌的大脸,然后一抓按在顾萌萌的鼻子上不满的喵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大家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