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和艾琳吃了一顿饭，又绕着学院逛了一圈。

　　等回来时，天色已经放黑，整个导师宿舍区静悄悄的，看起来像是只有奈奈自己在住的样子。

　　拿钥匙打开门，进屋后她坐上凳子，在向阳的方桌上摊开冥想手册仔细阅读。

　　很快，奈奈便闭上眼睛，按照手册里讲述的内容，放空思维，忘却身体。

　　在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后，便会感受到高维空间中的本质，可以以灵魂与之接触，从而获取到改变现象的方法。

　　这是手册对于冥想的描述。

　　其中最关键的条件是自身位置与星象位置的对照。

　　必须处于背对太阳的位置，选择太阳刚刚落山，双月尚未升起之时，才有十五分之一的成功几率。

　　也就是说奈奈现在冥想其实并无卵用——现在还是黄昏。

　　但这并不妨碍她提前排练一下，参考一下其中的过程。

　　时间渐渐流逝，夕阳落下后，天色放黑，点点星光出现在夜幕之上。

　　潮水般的困意袭来，思维既然放空，也就没有了抵抗的意愿。

　　奈奈似乎就要在椅子上睡去，坐直的身体开始摇晃。

　　她恍惚间注意到什么东西。

　　是一团一团橘红色的什么漂浮在眼前，散发着或炽热或温暖的能量，间或掺杂着异色光芒，像是漂浮中的符文，让混沌中的意识一惊，显意识就要重新占据主动。

　　但也就在这时，一个矛盾的想法骤然出现。

　　“不能这样。”

　　这想法来得毫无理由，只有奇怪的念头不停在脑中徘徊，一切都发生在瞬息，按理说念头也是从思维的一部分，也即产生念头的瞬间思维本就应该重新活跃。

　　但奈奈却没有苏醒，反而轻车熟路的维持着这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就像是，曾经做过了无数遍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熟练呢？

　　奈奈浑浑噩噩的考虑着这个问题，最后在这具身体记忆最深处的角落找到答案。

　　因为曾经历过很多次。

　　每一次被断开之后。

　　每一次退出连接后。

　　每一次身体不再被“外面的那个人”掌握后，她都会回到登录空间，在似乎是永恒的漫长等待中维持着这样奇怪的状态。

　　……

　　所以，我是奈奈？还是前世的那个人？

　　亦或是两者的结合？

　　想不通。

　　想不通的奈奈不再想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她意识到了别的东西。

　　她正处于一个巨大的泡沫内。

　　也不对，倒不如说，她就是“泡沫”本身。

　　人类的语言无以描述这种状态，只能以似是而非的方式表达。

　　炽热的符文，杂色的符文，这些正是泡沫内仅有的摆设。

　　这是梦吗？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灵感否决。

　　不是梦。

　　这是组成完整的人的三部分之一。

　　肉身，思维，灵魂。

　　这个泡沫是她的灵魂。

　　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处于这里的自己与很远之外的一个东西连接到一起。

　　被连接的，是她在现世的身体。

　　然后听不见的啪嗒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挡在中央，那根线，断掉了。

　　一个战栗，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双腿被揽起，被穿着女仆装的人抱在怀里。

　　她本人则像一只猫一样缩着身体。

　　青色的月光沿窗洒在地板上，照亮了狭窄的房间，茫然的看着上方少女清冷的面容，怔忪良久才反应过来现状。

　　回想起现世……与前世的种种。

　　以及自己的名字。

　　奈奈不知不觉两颊有些滚烫。

　　她伸出手，环住露比的脖子。

　　这动作让少女一愣，动作愈发轻柔小心，将奈奈放在床上后，她坐在床头，眼中满是困惑。

　　“你怎么倒在地板上的？”

　　“我试着冥想了一下……”

　　“结果呢？”

　　奈奈撇撇嘴，回忆着方才所见的一幕。

　　“和书里的描述并不一样。”

　　她将自己在混沌中的见闻说给露比听，露比听着听着，就从怀里掏出环迅打开。

　　在奈奈讲述完自己的所见后，环迅里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指出。

　　“那是因为你早已完成了第一次冥想，甚至从你的描述上看，已经在自己的灵魂中添加了数十个固化术式。”

　　奈奈一惊，看着露比。

　　露比心领神会。

　　“第二席，千代佑子。”

　　“幸会，奈奈导师。”

　　又闲聊几句，千代说：“我现在在外面，不方便与你交流这一类的问题，等回去我会找你，请耐心等待半个月。”

　　奈奈还能怎么样呢？

　　她只能说了句好，任由环迅那端的人挂断通讯。

　　露比也同奈奈告别，临走前还着重嘱咐了一句：“像你这种不熟练的法师，冥想还是在床上进行的好。”

　　奈奈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等她离开后，奈奈安静的阖上眼睛，没过多久又猛地睁开。

　　她看着天上的那轮青月，骤然意识到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