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若不是姐姐时常劝我大胆些，我也不敢在那晚阻止太子妃捉拿你，更不会害死四个侍妾，那便不会得太子妃重视了。”

　　花玉儿说着笑了，当她说到四名侍妾时眼中有一丝异样闪过，但萧婧晗并不在意。做过的事岂可后悔？因为后悔了也于事无补，不过是同自己过不去，为难自己罢了。

　　“我感念姐姐的大恩。从我一进宫，就有人告诉我说‘皇宫是险恶之地，每个人都是蛇蝎心肠’，可如今看来，姐姐不是待我很好嘛？我与姐姐非亲非故，姐姐却待我如亲生妹妹一般，可见那些人的话也是道听途说，姐姐这样的好人不也身在宫中吗？”

　　花玉儿说的那些道听途说的话，也有人如此告诉过萧婧晗，萧婧晗也是这样做的。但被花玉儿这么一说，萧婧晗却有些浑身不自在，仿佛自己做错了事一般。

　　“我们都是苦命之人，才会进了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若我们都不能彼此帮助，那，那我们还有什么活路呢？妹妹放心吧，经此一事，我也分得出好人坏人，姐姐一辈子当你是妹妹，我们做一辈子的姐妹，不管日后怎样……”

　　花玉儿听到这里早已红了眼睛。她来皇宫的日子不短，在这之前，只是个小宫婢，任谁都能欺负。后来她听说了萧婧晗一夕之间从小侍女升为掌事的事迹，一心想要结交。那一日阻拦萧婧晗进太子宫寝殿，便是花玉儿有意为之，就是为引起萧婧晗的注意。

　　不想竟果真如花玉儿所愿。不但认识了萧婧晗，萧婧晗还帮她成为了郑素锦的贴身侍女，现下萧婧晗又要与她姐妹相称。花玉儿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只赶着萧婧晗唤姐姐。

　　其实，与萧婧晗做姐妹，是花玉儿早就计划好的，因为世人都说萧婧晗心思深，又与太子李昊要好，花玉儿一来想向萧婧晗学习，二来也想借萧婧晗巴结李昊。萧婧晗面上有疤，在美貌上不会威胁到花玉儿，所以，花玉儿安心的很。

　　不过就凭花玉儿的这些心思又怎能逃过萧婧晗的眼睛？萧婧晗早就知道那日的事是花玉儿有意为之，萧婧晗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花玉儿这个人是有些小聪明，但急功近利，处处谋算别人，不堪大用。

　　“妹妹如今是太子宫的人，而我还是太妃宫里的人，我这样亲近太子、太子妃就已让太妃很不满了，若我与太子宫的人也姐妹相称，太妃岂非要疑我心有他属？到时，莫说我自己，恐怕连妹妹也逃不过惩罚啊，说不定还有性命之虞。所以，姐姐还是觉得我们私底下姐妹相称也还罢了，万不可让人知道。”

　　花玉儿闻言郑重点头，忙跑到窗下，隔窗向外边望了望，回身抓住萧婧晗的手，低声道：“姐姐说的很是，是妹妹大意了。日后妹妹都听姐姐的。”

　　……

　　“这位妹妹怎么了？”萧婧晗见一侍女坐在门槛上苦恼，便折身走来，很是关切。侍女见是萧婧晗，忙起身将她让至屋内，又去倒水。

　　萧婧晗环视着屋内，见屋内装饰朴素，摆设简单，便知这里的主人定是不受宠的。李昊素来喜艳，这屋内的主人大概在太子宫没什么地位，别人才会如此欺负她。

　　又见那小侍女身体单薄，面色白皙，十三四岁的样子，乌黑的双眸里早已没了光彩。萧婧晗一时想起孙玉，心中有些默默然，再看向那侍女便觉亲切许多，笑道：“妹妹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吗？”

　　侍女立在一旁，忙点了点头。萧婧晗笑着将侍女打量一番，又让她坐，侍女只推辞不敢坐。萧婧晗见侍女一副惊恐不安的样子，也不便长坐，便起身要走，却瞥见窗下的绣架上，锦缎上的一对蝴蝶栩栩如生，可蝴蝶边上却未绣成，若成了必定会飞出这锦缎的。

　　“这是妹妹绣的么？真好看！”

　　萧婧晗忍不住伸手去摸，侍女忙走上前来望着那锦缎上的蝴蝶忧心忡忡。

　　原来，这是郑素锦之物，明日便要用的，可偏偏侍女不知接下来该如何绣了，因此烦恼。

　　萧婧晗听了侍女的认真叙述不由笑了，道：“原来妹妹方才是为这事儿犯难？不用烦，交给我就行了。”萧婧晗说着已利落的松开绣架，将那锦缎拿在手里。侍女上前来拦，可已太晚，便只得盯着那锦颇为不安。

　　“妹妹别担心，我明日一早就送来。”见侍女仍是一副担心的样子，萧婧晗知她信不过自己，便承诺一定送来，否则，便让侍女去郑素锦那里告自己。

　　侍女闻言噗嗤笑了出来，及将萧婧晗送至门口，还是忍不住道：“她们都说姐姐是个坏人，但也是有本事的人。明明害了太子，太子却还待姐姐很好……她们还说……”

　　侍女偷瞧了萧婧晗一眼倒闭了嘴巴，萧婧晗便笑着示意说下去。

　　侍女见萧婧晗始终温和，便大了胆子，接着道：“她们还说，姐姐是个阴险之人。姐姐的伤是为太子弄的。姐姐爱太子，可太子不娶姐姐，其实姐姐早就把自己给了太子。姐姐恼太子才会在皇上面前那样说，其实那伤是姐姐自己划得……”侍女忙后退一步，像是怕萧婧晗一把揪了她扔下殿阶去。

　　萧婧晗不怒反笑，这些流言她何止一次听说，早不足为奇了。这小侍女只是说出了一个谣言竟吓成这样，当真是可笑。

　　在那侍女看来，萧婧晗笑起来果真是倾国倾城的。侍女很不喜欢萧婧晗，才会说这些话。因侍女觉得萧婧晗不该爱李昊，李昊应该是郑素锦一个人的。所以，侍女往日间将萧婧晗奉若恶人，不与她说话，不给她笑脸。

　　可如今在萧婧晗的笑容里她第一次改变了想法。萧婧晗如此美丽，如此温和怎会是那样的人。一定不是的，就像母亲临终前说过的，一个人的真实情况往往跟传言是不一致的，制造传言的也许都是些心怀叵测之人。

　　“这些话我从不放在心上，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又管不了，不过，还是那句话，日久见人心。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爱怎么传我就怎么传吧，我看得开……我只是觉得妹妹年纪这般小，怪可怜的，想跟妹妹交个朋友，如果妹妹不领这个情，那也就罢了，罢了。”

　　萧婧晗说着将那锦缎塞给侍女便走，侍女呆愣愣看萧婧晗步下殿阶却又追了来。

　　“姐姐别这么说，我没有不领情，只是听见平日里姐姐的传言，有些怕姐姐的……舍儿自小生在这宫里，母亲死的早，我无依无靠，渐渐便养成了胆小的毛病，姐姐莫怪。”

　　胆小？还敢那样说话？萧婧晗冷笑，抬头撞上舍儿的面容，却觉一阵心酸，这丫头就连身世都与孙玉相似。萧婧晗夺了那锦缎，笑了笑转身就走，却见前面走来一走路虎虎生风的女子。萧婧晗忙向一旁躲了，那女子垂眸瞧了萧婧晗两眼，便大踏步离开。

　　此人便是余落霞，自小不知父母是谁，与李昊一起长大。平日间似男孩子一般不修边幅，不拘小节。因她与李昊有些情义，故此无人敢惹，也便养成了蛮横跋扈的性子。为此常常得罪李昊及郑素锦被罚思过院，一年中，她在思过院的日子倒比在太子宫的日子还要多。

　　舍儿送走萧婧晗，回屋收拾绣架时嘴里还哼着小曲，心情极好。

　　余落霞半张着眼睛看舍儿一眼，冷道：“怎么？又得了好处？快跟我讲讲。”

　　“并没有得好处，只是不用为那锦犯难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方才那人就是传说中的萧婧晗吧？她怎么会来我们这种地方呢？”显然，余落霞的注意力不在舍儿身上，而在萧婧晗身上。

　　“说是经过这里，顺便进来看看，我看她是个挺和善的人，不像传说的那样。”

　　“人不可貌相的。说不定她是想利用你呢，傻丫头。”余落霞双手枕于脑下，将腿翘到床栏上，悠哉惬意。

　　“我有什么可利用的，在这宫里一没貌，二没权的，像她那样的，能利用着的也只有皇妃、贵人们了。”舍儿说着丢下手中的东西，不禁望向了外面。

　　“日久见人心。”余落霞兀自说着。

　　舍儿一听这话笑了起来，忙跑到余落霞床边，拍了她。余落霞丝毫不理，只向里侧了侧身子，面有不悦，舍儿不理，笑道：“她方才就说了这样的话，你们说了同一句话，‘日久见人心’。反正，我觉得她不像是坏人，我有直觉的。”

　　余落霞不屑于舍儿这么快被萧婧晗收服，冷笑一声不再理她。但又想起那句”“日久见人心”有些痴痴的。耳边还是舍儿的絮叨，一闭眼，脑海中便是那萧婧晗的面容。

　　“不管其他的传言是不是真的，有一样是真的，她果然，倾城倾国。”

　　翌日一早，萧婧晗便带着绣好的锦来找舍儿，舍儿老远看到萧婧晗，忙着跑出屋来迎接。两人在院中说说笑笑，不想竟将屋内的余落霞吵醒，余落霞起身隔窗见是萧婧晗拜访，忙起床穿戴，平日里不修边幅的人竟精心装扮了一番。待萧婧晗再次见了，险些没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