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食之家 第178章 17.8
作者:乐蜀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乐文作者有话要说:防盗章节,稍后替换

  "我都知道了,"她说"这丝毫也引不起我的注意"

  "为什么我,正好相反,却满怀希望,"多莉说,好奇地注视着安娜她从来没有见过她处在这样一种奇怪的焦急的心情中"你什么时候动身"她问

  安娜眯缝着眼睛,注视着前方,并不作答

  "基蒂为什么躲着我呢"她问,望着门口,脸涨得通红

  "噢,胡说她在给婴儿喂奶,她总是搞不好,我正在教她她很高兴她立刻就会来的,"多莉不善于撒谎,笨嘴扯舌地说"哦,她来了"

  基蒂听到安娜来访,本来不想露面的;但是多莉说服了她基蒂鼓足了勇气走进来,脸泛红晕,走到安娜面前,伸出手来

  "我很高兴见到您哩,"她用颤抖的声音开口说

  基蒂心上对这个堕落的女人抱有敌意,但又想宽恕她,她就被这种矛盾心情弄得不知所措了;可是她一见安娜的妩媚动人的容貌,所有的敌意就都烟消云散了

  "假如您不愿意见我,我也不会大惊小怪的我全都习以为常了您害过病吧是的,您变了哩"安娜说

  基蒂觉得安娜在用敌视的眼光注视着她她把这种敌视归之于安娜的难堪的境界,这人以前曾保护过她,现在自己反而要人同情,所以心里替她很难过

  她们谈论基蒂的病婴儿和斯季瓦;但是安娜对什么都不在乎

  "我是来向你们告别的,"她说,立起身来

  "您什么时候动身呢"

  但是安娜又不回答,她转向基蒂

  "是的,我很高兴见到您,"她带着微笑说"我从大家的嘴里,甚至从您丈夫的嘴里,听到很多关于您的事他来看过我,我很喜欢他哩,"她补充说,显然不怀好意"他在哪里"

  "他回乡下去了,"基蒂说,脸涨红了

  "请代我向他致意一定啊"

  "一定"基蒂天真地重复说,同情地看着她的眼睛

  "那么再见了,多莉"安娜吻吻多莉,握了握基蒂的手,就匆忙地走出去

  "她还和从前一样,还像以前那样妩媚动人真迷人哩"又剩下基蒂和她姐姐的时候,她说"但她有点逗人可怜的地方可怜极了"

  "是的,她今天有点奇怪,"多莉说"我送她走的时候,到前厅里,我觉得她好像要哭了哩"

  二十九

  安娜又坐上马车,心情比出门的时候更坏除了她以前的痛苦现在又添增了一种受到侮辱和唾弃的感觉,那是她和基蒂见面的时候清楚地体会到的

  "到哪里去,夫人回家吗"彼得问

  "是的,回家去,"她说,此刻根本不考虑到哪里去了

  "他们怎么像看什么可怕的不可思议的奇怪的东西一样瞧着我呀他这么有兴趣地对那个人讲些什么呢"她看着两个过路的人,这样想"一个人能够把自己的感受告诉别人吗我本来想告诉多莉的,不过幸亏没有告诉她她将多么幸灾乐祸啊她会掩盖起来的;但是她主要的心情会是高兴我为了她所羡慕的种种快乐而遭到惩罚基蒂会更高兴了我可把她看穿了她知道,我在她丈夫眼里显得特别可爱她嫉妒我,憎恨我,而且还看不起我在她的眼里我是一个不道德的女人假如我是不道德的女人,我就可以使她丈夫拉入我的情网了如果我愿意的话而我的确很情愿这个人很自认为了不起哩"看见一个肥胖红润的绅士乘着车迎面驰来,她想,他把她当成了熟人,摘下他那闪光的秃头上的闪光的礼帽,但是随后发现他认错了人"他以为他认识我但是他和世界上所有的人一样,同我毫不相识哩连我自己都不认识我我就知道我的胃口,正像那句法国谚语说的他们想要吃肮脏的冰激凌;这点他们一定知道的,"她心里想,看见两个男孩拦住一个冰激凌小贩,他把桶由头的话和举动都让她生气

  "我不需要你,彼得"

  "可是车票怎么办呢"

  "哦,随你的便吧,我不在乎,"她不耐烦地回答

  彼得跳上驭台,两手叉着腰告诉车夫赶到车站去

  三十

  "瞧,又是她我全都明白了"安娜说,那时马车刚走动,轻轻摇晃着,轰隆隆地驶过砂砾铺的马路;不同的记忆又一个接着一个交叉地浮现在她的心头

  "我最后想到的那一桩那么美妙的事情是什么"她极力回忆着"秋季金,atante"那小女孩喊着说

  "还是个小孩子,就已经变得怪模怪样,会矫柔造作了,"安娜想为了不看见别的人,她连忙站起身来,在空车厢对面的窗口坐下一个肮脏的丑陋的农民,戴着帽子,帽子下面露出一缕缕乱蓬蓬的头发,走过窗口,弯腰爬在车轮上"这个丑陋的农民看起来很眼熟,"她想回忆起她的梦境,她吓得全身发抖,走到对面的门口去乘务员打开门,走进来一对夫妇来

  "夫人想出去吗"

  安娜一声不吭乘务员和进来的人们都没有注意到她那面纱下的脸上的神色惊惶她走回她的角落里,坐下来那对夫妇在她对面坐下来,注意地和偷偷地打量着她的服装安娜觉得他们两夫妇都是令人憎恶的那位丈夫请求她允许他吸支烟,他分明不是想吸烟,而是想和她交谈得到她的许可以后,他就用法语和她妻子谈起来,谈一些他宁可抽烟,也不大情愿谈论的无聊透顶的事情他们装腔作势地谈着一些蠢话,只不过是为了让她听听而以安娜明明白白地看出来,他们互相是多么厌倦,他们彼此又有多么仇视像这样可怜的丑人儿是不能不叫人仇恨的

  听到第二遍铃响了,紧接着是一阵搬动行李喧哗喊叫和笑声安娜非常清楚,任何人也没有值得高兴的事情,所以这种笑声使她很难过,她很想堵住耳朵不听终于第三遍铃响了,火车头拉了汽笛,发出哐啷响声,挂钩的链子突然一牵动,那个做丈夫的在身上画了个十字"问问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倒是挺有趣的,"安娜想,轻蔑地盯着他她越过那妇人,凭窗远眺,望着月台上那些来送行的仿佛朝后面滑过去的人安娜坐的那节车厢,在铁轨接合处有规律地震荡着,轰隆轰隆地开过月台,开过一堵砖墙一座信号房还闪过一些别的车辆;在铁轨上发出轻微的叮当声的车轮变得又流畅又平稳了;窗户被灿烂的夕阳照着,微风轻吹着窗帘安娜忘记了她的旅伴们;随着车厢的轻微颤动摇晃着,呼吸着新鲜空气,安娜又开始沉思起来:

  "我刚才想到哪里了呢我想到简直想像不出一种拧迫的生活环境;我们生下来就是受苦受难的,这一点我们都知道,但是却都想尽一切办法地欺骗着自己但是就是你看清真相的时候,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赐予人理智就是使他得以摆脱困境,"那个太太用法语挤眉弄眼地咬着舌头说,显然很满意她这句话

  这句话好像回答了安娜的想法

  "摆脱困境,"安娜心里暗暗地重复说瞥了一眼那位面颊红润的丈夫和他的瘦骨嶙峋的妻子,她看出来那个多病的妻子觉得自己受到曲解,她丈夫欺骗了她,所以使她自己起了这种念头安娜把目光转移到他们身上,好像看穿了他们的来历和他们心灵的秘密但是这一点意思也没有,于是她又继续思考起来

  "是的,我万分苦恼,赋予我理智就是为了让我能够摆脱;因此我一定要摆脱如果再也没有可看的,而且一切看起来都让人厌恶的话,那么为什么不把蜡烛熄了呢但是怎么办呢为什么这个乘务员顺着栏杆跑过去为什么下面那辆车厢里的那些年轻人在大声叫喊为什么他们又说又笑这全是虚伪的,全是谎言,全是欺骗,全是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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