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腿没事。”靳风说。
“那你怎么说……”
“摔下来我哪儿哪儿都疼，分不清。其实……我觉得是肋骨……”
叶明瞻一把推倒他，生拉硬拽把他的羽绒服从箍的死紧的金属带里扯出来，然后拉开羽绒服拉链，两只手从他羊绒衫底下伸进去，往他肋骨上一按。
他立刻“啊”一声惨叫。
叶明瞻吓得赶紧松手，然后又轻轻放回他身上，小心翼翼地摸着，“那边疼？左边还是右边？”
“嗯……”痛不可耐的鼻音。
没摸到刺破皮肤的断骨，是封闭式骨折。封闭式骨折只能靠按来确定部位。可这家伙的肌肉就像层铠甲，按轻了根本摸不到骨头，按重了……别说按重了，摸他一下就叫得像杀猪。
“你别光哼哼，说哪儿疼！”
“嗯……”疼得快断气的鼻音。
浓雾像沙帐一样挡在眼前，看又看不见，靳风又不说。叶明瞻更急了，手掌往下一滑，左右手大拇指各按住他最下面一对肋骨。
“你、你……是想杀了我呀……”靳风奄奄一息地说。
叶明瞻不理他，两个大拇指用力压在肋骨上，一厘米一厘米往他侧腹移动，边按边问：“这儿疼吗？……这儿呢？”
“嗯……”
“说疼不疼！”
“明瞻……”
“这对没事。”这么用力这家伙还能喊他的名字，说明没事。他又把大拇指移到第二对肋骨上，“这儿疼吗？”
“……”
“我问你话！”叶明瞻使劲按了一下。
“……”
“喂？”疼晕过去了？叶明瞻慌忙抽出手往靳风脸上摸……眼睛是闭着的，嘴半张着……“靳组长？……你醒着……啊！”他话没问完按在靳风嘴边的食指就被咬了一口。不疼，可惊着他了。
地上咬人上瘾的家伙爆笑起来。
叶明瞻火冒三丈，一拳砸在他胸口上。
“明瞻，你千万别去当整骨医生。”靳风边笑边说，“金刚狼到了你手上都要被按得全身粉碎性骨折。”
“你有什么毛病？开这种白痴玩笑！”叶明瞻破口大骂，揪起他的羽绒服下摆，想把拉链拉好。可反着手，又看不见，对了几次都没能把拉链锁齿插进卡槽。“该死的！”
“骂我还是骂拉链？”
“骂你！”
“呃……我能问一下吗？”一个声音从他们头顶上传来。
叶明瞻眉头一皱，抓过砍刀跳起来，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他们左边不到两米的地方。
“我想知道上面出了什么事？怎么有这么多人掉下来？”这人又开口了。他手里拿着狼眼手电，光圈打在叶明瞻脚前半米的地上。
换个家伙，肯定会把光圈直接对着你的脸。
这人语气、态度都不蛮横，叶明瞻放下了刀，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你是谁？”地上那位“以问代答”的老手出马了。
“我是第一组的组长王志刚。”打着手电的人说，“你们怎么会从上面……”
“你背后那几个又是谁？”
靳风这么一问，叶明瞻才注意到打手电这人背后依稀还有三四个人影。
“他们是我的下属，第一组的。你又是谁？”王志刚声音里多了一丝不快。
“靳风。”
王志刚倒吸一口气，后退了一步。
靳风从地上站起来，动作比叶明瞻跳起来时还利索。四五十斤的背包，几十斤重的手铐，丝毫没有影响他身体的协调性，他站起来的时候，轻松的就像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听见有人敲门，于是起身去开。
想到这家伙半分钟前还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哼哼唧唧，叶明瞻差点忍不住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下来多少人了？”靳风走到王志刚跟前问。
“呃……”王志刚又退了一步，把手电光圈打在靳风胸口上。这样，他就能更清楚地掌握他和靳风之间的距离了。
“我问你话呢。”
“前、前面三个组都已经……”
“人呢？”
“照会长的指示，我们第一组负责留在这里引路，其他人一下来就去平水台了。”王志刚说。
这家伙管宫岳叫“会长”，连姓都省了，看来是宫岳的嫡系特勤队员。
“这么说，只差第四、第五组了？”靳风问。
“第四组刚才已经下来了几个。呃……上面到底是……”
“除了你这几个跟班，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了……哦，不对。那边——”王志刚回头指了一下，“老赵也是我的人，他在那里打信号引路。”
叶明瞻朝王志刚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有团秉烛果的橘光。
这光是所有还挂在井壁上的秉烛果里离地面最近的一团，高度一米多，不到两米的样子。
橘光正下方，不时亮起一道雪亮的手电光，缓缓划着圆圈。
“那边是石阶的尽头吗？”叶明瞻问。
“嗯。”王志刚似乎点了下头，“听见脚步下来，老赵就用手电划圈，把他们引到平水台的通道口去。刚才上面摔下来五个人，加你们俩是七个，到底……”
“现在还有多少人没下来？”靳风问。
“还差三十七个……哦，不对。我数着，上面还有三十七个人，可刚才……”
“王组长——”一个粗哑的声音从那团离地面最近的橘光底下传来，打断了王志刚，“刚刚又下来八个，上面只剩二十九个人了。”
这声音听起来离他们这边至少十几二十米。看来，他们掉下来时，掉到了和石阶尽头相对的另一侧井壁附近。
“喊话这家伙就是那个老赵？”靳风问王志刚。
“对。”王志刚又点了下头，“本来我在那儿守着，不过，又有人从上面摔下来……我还以为你们跟那几个一样摔死了，可后来听见你们说话，还笑，我就过来……”
“行了，现在带着你所有的跟班去平水台。”靳风说。
“啊？”
“啊什么！”
虽然看不清靳风的表情，不过，叶明瞻听得出他开始不耐烦了。
王志刚当然不可能听不出来，立马说了声好，转身招呼着他背后那几个人影走近浓雾中。
叶明瞻把砍刀撬到腰后，从靳风背包侧兜里摸出手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