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萋萋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盛嘉彦的回应。她脑袋昏昏沉沉的靠在盛嘉彦的肩上,听着不知哪家哪户放鞭的声音,盛嘉彦背着她稳稳地往前走,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他所要的天下,此刻都在他的肩上而已。
孟家有个不成的传统,每到除夕守岁,到了午时分,孟家未出阁的小们便会相携作,去往府的清河放灯。
清河自孟府里穿而过,汇往更广阔的江海。有传闻说,子要是把心愿写好放在灯里放入河中,最后就会被河神捡到,河神也许会帮你实现心愿。
故而盛嘉彦守着孟萋萋,让她多睡一会。她还没怎么休息,那厢孟宜珍闹腾腾地跑过来,她人还未进屋子声音已经传了进来:“三!起来咯,我们去放灯啦!”
盛嘉彦侧首看了看碧纱橱里翻了个挠了挠屁股又继续睡的孟萋萋,冷对进门来的孟宜珍道:“小点声。”
孟宜珍一向惧怕她这个二哥,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解释道:“二哥,三今早就千叮咛万嘱咐的提醒我,让我一定要喊她一起去放灯。我要是不喊,明天她又得说我。”
盛嘉彦神微收,起推了推孟萋萋一把。后者不为所动,鼾声惊人。
“二哥,我有办法。”孟宜珍哼哧哼哧的爬进碧纱橱,两根指头捏住孟萋萋的鼻子,笑嘻嘻地等她憋醒。
哪儿知孟萋萋非但没有醒,反而因此干脆不出气了,一张脸胀的通红。盛嘉彦赶忙挥开孟宜珍的手,孟宜珍吃痛一声,跌坐在一旁。
“二哥?”孟宜珍看他面不好:“平时我与三都是这样玩的……”
盛嘉彦倒是没有怎么责怪她,只道:“此举危险,以后少做,别被你三带坏了。”
孟宜珍自己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裙摆:“二哥,你对三真好,怪不得下人们都说有二哥在,别家的子也肖想不了三。”
盛嘉彦准备将孟萋萋拉起来的手一顿,便直接停在了半空中。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跟孟萋萋的举止已经如此亲密了,俩人平时同出同入,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可在别人眼里该怎么想孟萋萋?
恐怕什么难听的话都说的出口,只是自己从来没关注过罢了。
盛嘉彦想到这里,阴郁的面孔浮现出两抹烦躁。
他本是想亲手将孟萋萋拉起来,现在他却转走到门口,喊了门外守着的燕纱进来服侍。
恰好孟萋萋悠悠转醒,她探头一看,只能看见盛嘉彦远走的背影。
孟宜珍没察觉出什么不对,也没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只扑到孟萋萋榻上催促:“三快些,再晚了河神大人不等我们的灯了!”
孟萋萋不慌不忙的穿服,眼神还未十足十地清醒过来。只心里腹诽:河神终日忙的脚不沾地,哪里有空接你们的灯,更何况今日除夕,孟萋萋怀疑河神回天庭汇报一年工作去了。
虽如此,她还是准备跟孟宜珍她们走一趟。不是为了向河神许愿,而是为了自己曾做过的那些奇怪的梦。
相传,天底下所有的江湖河最终汇往大海。大海无边无际,广阔浩瀚,却有传言说大海的尽头就是蛮荒的一生门。所有的海水都会倒灌进蛮荒,再从另外一个门返向人间。
孟萋萋是不知道真假,她现在唯一能确认的,就是梦里她所梦见的人或者事,都与蛮荒有关。
神传里曾说过,蛮荒在世界的尽头,天下的彼端。那里封存了上千只神妖,他们无一不灵力通天,拥有过人的本领。
孟萋萋在地府的时候也曾听说过蛮荒尊的事,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在何。传闻中他带领的蛮荒,曾弑神诛仙,一lu到南天门五里巷。最后是为什么突然销声匿迹了,孟萋萋不得知,她只隐约的觉得自己跟蛮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孟萋萋自己此次也不是去单纯放灯,她是在灯里夹了一张解咒的符。
这是当年她跟盛嘉彦一起去参加寿星生日时,从寿星那赌赢来的神物。真正的符咒还在地府里,孟萋萋手里这张不过是她凭着记忆描绘的赝品。功效都是为了能让捡拾到此符的人爬出蛮荒,只希望孟萋萋的这张赝品同样有如此灵力。
没有错,她是想铤而走险,放出蛮荒的神怪,哪怕一只也足够。她一定要弄清楚自己在做孟婆以前,到底是什么人。
地府里的书册上对孟萋萋只有长篇大论的功绩记载,都是她做孟婆以来的事迹。而孟萋萋的记忆仿佛也是从在地府谋职开始,她就算努力追溯到记忆源头,所记得的不过也是盛嘉彦一张冰若寒霜的脸告诉她:“从此以后,你是孟婆,司六道轮回,掌魂灵记忆。”
孟萋萋瞒着盛嘉彦做了这么一个举动,相信盛嘉彦恢复记忆时一定不会饶了她,不过也许到了那一天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孟萋萋和孟宜珍携手来到府清河边,孟宜慧和孟宜莲早就在那等着了,众多家丁举着暖黄的灯笼为几个小照亮,孟萋萋四下看看:“怎么不见阿彦?”
“子才放灯,他不来正正好,”孟宜莲将她拉过去:“三妹你快看,我的灯又灭了!大的都飘那么远了。”
孟萋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孟宜莲的丫鬟正在捞她已经翻船的灯。眼见着又放了一个下去,那灯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转着玩一般,在河面上转了几圈,随后便又翻了船,灯心里的蜡烛霎时被扑灭。
孟宜莲气的直跺脚,孟宜慧见状笑了几声:“这有什么可气的,还不是你的愿望太多太重,压的河神也不想看了,干脆给你翻了。”
孟萋萋好奇道:“二都许了什么愿。”
“也没什么啊,”孟宜莲掰着手指数了数:“无非是求他保佑我心想事成,觅得如意郎君。对了对了还有,让二哥五弟都功成名就,咱们孟府人丁兴旺,祖母子越来越好。”
“你许这么多,怪不得河神大人不收了!”孟宜珍摆弄好自己的灯,准备放下水中。
“不多的!我也最后补了一句,如果上述愿望都不能一一足,那就让他现给我看看好啦!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嘛!”
众人哄笑一团,孟萋萋拿着自己的灯悄悄靠近水面。
她努力瞪大眼睛看了一圈,什么异样也看不出。孟宜莲许的愿望的确是多,但河神怎会因为这样就专门出来作弄凡人,因此必然是有鬼在捣乱。
孟萋萋没有灵力,看不出是哪里有问题。只压低声音靠近水面:“别在这里捣鬼,否则姑我回了地府把你的魂飞魄散。就算我不动手,屋里头那位阎王爷也不会饶了你。”
孟萋萋话刚说完,本是潺潺动的河水忽而涌动起来。她一个不防备,便被激溅起来的水扑头盖脸的浇了上来。
后的众人听见动静,忙齐齐惊呼一声。孟萋萋恨恨地抹了一把脸,假装无事道:“二,你再试试能不能放灯。”
孟宜莲这次放下去的灯没有熄灭。幽幽着转飘向远方。
“诶!?奇了怪了,这次就行了!”
孟萋萋不以为然的把自个儿的灯也放进河里。看来刚才藏在河里的东西还很不服气的给了她一下才离开的。
好,算你有种!
众人的灯随着水和薄雪一起飘走,孟萋萋望着摇摇晃晃的灯,一时间心里滋味难以言喻。
应该不会被河神半lu拦截吧,如果河神将此事上报天庭,那她……
孟萋萋与孟宜珍她们又去放了鞭,一直闹到三更半才罢休。待到一切收拾妥当躺进热烫烫的被褥里要睡了,孟萋萋才想起好像有好几个时辰没看到盛嘉彦了,明天一定要去问问他怎么回事。
这般想着jinru梦乡,梦里不似往日平静。孟萋萋看到血河将军等人将一只蟾蜍踩在脚下,那只蟾蜍遭众人殴,求饶不断。
“让你呲水!让你呲水!”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以为她唬我的,我没想到她真是孟婆呀!”
众人把蟾蜍的奄奄一息,直到它上的翠绿成黑绿时才罢休。
血河将军等人这时回过头来,朝孟萋萋招手。土地这时哎呀一声:“不好,又入梦了,我们快走吧。”
众人推搡着离开,这时孟萋萋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
本是和盛嘉彦约好今日一同再出门去逛逛,谁知孟萋萋刚走到他子门口就被阿容拦了下来。
“少爷午休呢,三小晚些再来吧。”阿容笑眯眯的,让孟萋萋十分不自在。
盛嘉彦今日也着实古怪,平时就算他在休息,下人们也不会拦着孟萋萋。任由孟萋萋进去趴在盛嘉彦的桌上玩弄他的宣纸笔墨,今天阿容然把她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