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为谁而战

　　秦彦神色平静，并没有立即回答，而稍等了片刻之后，才说道：“既是，也不是。”

　　武帝笑了笑，道：“既是，也不是，很好，很好，妄自菲薄，或者狂妄骄傲，都是不可取的，持正，谦恭，自信，坚定，才是一个年青人应有的心态，这一点，你做得很好。”

　　秦彦微微欠身，没有说话，也没有道谢，并不是他不懂得礼貌，而是他能够感觉到眼前武帝的话语中除了和善之意，还有一种莫名的强大力量，似乎在抚慰着自己的心神，帮助自己平静下来，而秦彦自己本身就非常理智，很容易便进入了一种感悟道意的状态。

　　武帝并没有责怪秦彦是不是不懂礼貌，他甚至都没有在意秦彦的反应，而是站起身来，缓缓踱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无尽星空，道：“你来到这个房间也有好一会儿了，我想你刚才也用神识过周围的星空，也捕捉过星空当中的力量，告诉我，这宇宙之中，你都捕捉到了些什么？”

　　秦彦并没有惊讶于武帝能够知道自己刚刚动用过神识，也感悟过星空，他只是微微闭上双眼，神识和气息渐渐的延伸开去，一字一句的回答道：“星空之中，有光明，有烟暗，有各种道意或强或弱的存在，各种不同属性的力量交织在一起，纷繁杂乱，难以分辨。”

　　“纷繁杂乱？恩，也对。”

　　武帝轻轻点头，以他这样的强者，却似乎同样也在思考秦彦的话。

　　“跟我说说，你所理解的大道是什么？是风，是火，是雷，还是剑，阵，抑或是时间，空间？”

　　武帝虽然没有亲眼目睹秦彦的修炼，但是却熟知秦彦的所学，居然将秦彦这次所感悟到的一条条的大道都清楚明白的指了出来。

　　武帝的问话让秦彦感到愕然，同时也睁开了眼睛。

　　秦彦感到愕然，并不是因为武帝知道他所掌握的每一条大道，而是武帝的这个问题。

　　“大道是什么？”

　　所有的大道的道意，在时间法则与空间法则这两个看似最为基本和简单，实则又是最为浩渺高深的大道面前，又似乎不算什么了，能够掌控时间与空间的话，之前的那些大道相比较起来，似乎又都只能算是小道而已。

　　时间法则和空间法则已经算是等级极高的两大大道法则了，但它们是不是真正的大道，在这两大法则之上，是否还有更高一层的，真正的大道？

　　自己修炼了那么久，得到了那么多的机缘，掌握了那么多的大道，但是他所理解的大道，到底是什么？

　　这一刻，秦彦突然有了一种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混乱和茫然，虽然他的修为已经不低，但是武帝的话，居然让他无法回答。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大道，但是认真的想起来，他居然又不知道自己掌握的大道到底是什么，他似乎学到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学到。

　　这是一种极为复杂难明，矛盾纠葛的念头，就好像一大堆打了死结的绳子，堆在秦彦的大脑里，一时间找不到如何理顺这一团杂乱的关系。

　　但是秦彦知道，此时他就好像站在一个分岔路口，如果能够理顺大脑中这一堆纷繁杂乱的关系，摆在他面前的，将会是一条通往更高层次的康庄大道。

　　如果他打不开脑中的这一些死结，他的道心可能会从此受到影响，甚至会直接令他的实力打折扣。

　　秦彦十分清楚，面临的这些问题，只要不解决，就会一直存在，他之前没有遇到这些问题，只不过因为他的修为还没到那个层次，一旦将来的某一天，他达到了那个境界，这些问题同样都会浮出水面。

　　所以眼前的武帝并不是在给自己添麻烦，而是在点化自己。

　　只不过点化归点化，像这种悟道的玄奥事情，强如武帝，也只能给自己一些方向上的指引，至于最后的大彻大悟，却只能依靠他自己的勤奋，悟性和机缘了。

　　“林峰，你过来，看看外面这个宇宙星空。”

　　武帝微笑的朝秦彦招招手，示意他到窗口边去，秦彦站起身来，走了过去，和武帝并肩而立，看着窗外的那无穷无尽的星空。

　　此时他似乎并未意识到，跟自己并肩站的这位男子，可是声威震动人，妖两界的一代强者。

　　“你看看这个宇宙星空，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包含了一切生命，运动和能量，看似五彩缤纷，各行其道。”

　　“但是，或许你也可以不用把它看得那么复杂，万般归一，这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这个宇宙的组成部分，也是所有这一切的归属。”

　　武帝的话含义深远，却犹如一勺勺的琼浆玉露般，浇灌在秦彦自己意识的土壤上。

　　“大道至简！”

　　此时的秦彦，好像醍醐灌顶一般，露出若有所悟的神色，身上的道意气息不断的凝聚。

　　不错，真正的大道或许确实复杂高深，但是这些又可看作是其表象，其间的真意，却是极其简单，是高度概括的。

　　这就好像两个高手过招，两人所学都同样的高深莫测，招式都令人眼花缭乱，但是真正克敌制胜的，可能就是那么一招之间而已。

　　同样，正如秦彦所学的功法，或许是那样的玄奥精深，但是在经过艰难的探索和长期的修炼之后，真正让自己醍醐灌顶，融会贯通的，经常也都是那么一句话，一件事给他带来的一点明悟而已。

　　而这些便是所谓的“大象无形，道隐无名”。

　　道法之中，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至高描述，说明任何事物都是由简单开始演化以趋复杂，大道亦是如此。

　　如果你只看到其复杂的表象，那永远都不能领会到真意，而如果你能够透过这些复杂的表象，或许便能够抓住那一点简单的真意。

　　所以秦彦简简单单说的大道至简四个大字，便是他在这一瞬间顿悟了这一关键。

　　就好像武帝的这一间简单普通至极的小房间，看似好像什么都没有，但它融入在宇宙之中，又似乎什么都有。

　　眼前的武帝抚掌大笑，似乎极为开心的道：“大道至简，说的很好！你能够领悟到这一点，我也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告知给你的了，从此以后，后世的我要好好的按照自己今天所悟到的东西，踏实的走下去！”

　　秦彦虽然没有回答他，却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二人并肩而立，一个是开创了人界数万年和平生活的强者，一个则是玄天大陆上冉冉升起的超级新星，虽然两人的修为仍旧是有着天壤之别，但是这一刻，他们身上的道意居然产生了共鸣！

　　“林峰！”

　　武帝又再次缓缓开口：“我们曾经问过自己，你为谁而战？如今我还想再问自己，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和际遇，我们为谁而战？”

　　秦彦的意识之中，犹如一道耀眼的流星飞过，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他依然记得前世自己的这句话。

　　那是自己当年刚刚得道大成，低眼观瞧自己这些年所经历的数次战斗，偶然闭关自问的问题。

　　“修道之人，或求长生、或求逍遥，或追求至强，但是……”

　　秦彦一边说，脑海中一边飞快的显现出自己这些年所经历的事情：“我只求一战！”

　　“此战，非为杀戮，非为争名，也非为夺利，更非嗜战！”

　　“此战，我为人族而战，为青州学院而战，为玄天大陆而战，为所有我爱的人，为所有玄天大陆上热爱和平，期待和平的人们而战！”

　　“此战，同样是为我自己而战，因为我也是玄天大陆上的一员，我要保护我所珍视的所有一切！”

　　秦彦所说的话，听起来并没有丝毫激动的情绪，但是话语之间抑扬顿挫，掷地有声，每一句都是发自内心的最强大声音，说话之时周身道意缭绕，不怒而威，一方大能强者的气势呼之欲出，竟是完全不在光武圣君之下！

　　不但如此，在隐约之间，秦彦的道意之中还夹带着另外一种同样强大和浩瀚的气势，而这种气势，却是前世身为武帝的自己并未拥有的。

　　“王者之气！”

　　“我秦彦以天道起誓，在有生之年，必定以我之生命，和所有的力量，维护大地上所有人族和一切生灵的和平与安宁，绝不让玄天大陆受妖族侵扰，以致生灵涂炭，万劫不复！”

　　一句话说完，秦彦眼中神光爆射，整个人在这一瞬间几乎要与整个宇宙虚空，整个天道合为一体，而他话中的每一个字，似乎都蕴藏着汹涌浩瀚的无上正气！

　　武帝此时已经收起了他之前那些随性的笑意，认真的看着秦彦，眼神之中透露着欣喜和赞许之意，但是在瞳孔的深处，却似乎还掠过一丝惊异，秦彦的抱负和表现，似乎远远超过了前世的自己。

　　“林峰，你将来的成就一定会无可限量，甚至还要超过我们！”

　　武帝轻轻吁出一口气，说道：“但是，你要记住自己今天所说的话，莫忘初心，不离正道！”

　　秦彦身上的道意气息逐渐收敛，就好像一块海绵将周围的水分全部吸收似的，到了最后，他整个人的气势都消失了，站在那里就好像一个普通人一般，甚至都看不出他是一个武修。

　　他自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如今的他已经站在了一个更高的境界，跟进十重塔之前的自己，虽然外貌没有变化，但是从修为上说，已经完全是判若两人，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了。

　　这个时候，武帝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所谓天外有天，苍茫宇宙之间，绝对不是只有玄天大陆，也绝对不是只有人界与妖界，等你找到那一扇门并推开的时候，你才会真正看到外面的世界，好了，林峰，我们可以回去了。”

　　犹如一道闪电划过烟暗的夜空，秦彦似乎突然间大梦初醒，转头一看，武帝早已不见了踪影，连那两张木制靠背椅也没有了踪迹，房间还是那个简单的房间，房间里还是只有那张简朴的书桌和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

　　但是房间的窗外，却已经不是那浩瀚的星空了，从窗口看出去，只是一些普通的绿意盎然的树枝和叶子。

　　秦彦有些默然的推开房门，走了出去，随着一阵空间扭曲般的晕眩感传来，脚下踩到的，竟是软绵绵毛茸茸的青草地，放眼四顾，原来周围只是一座生长着小树林的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