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滴答，滴答，又下起了雨。
犹如千万条银丝，荡漾在空中，又恰如穿成的珠帘，晃动着不为人知的悲伤，天上的雨与地上的血一起流淌，或渗进地里，或流向远洋。
他的话回荡在雨中，却动摇不了沙心的心，千古艰难惟一死，真的说来自己这已是第二世，已经算是赚到了。
“阁下可是当我天庭无人？”天蓬手持月牙大戟，静静地站到了沙心的身边。
沙心好奇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天蓬平淡地应道：“事情办妥了，我自然来了。”
“不，我是说，他不是个简单角色，你不必来蹚这趟浑水的，”沙心稍稍侧过头看着天蓬，依旧是那一张俊秀的脸，“我们，还没到这么好的关系吧？”
天蓬头也不回：“莫要激我。”
沙心摇头失笑，自己是他的什么，酒友？战友？
“哈哈，打架这么好玩儿的事，怎能不算上我呢？”哪吒舞了一个枪花，一张宛若绝色女子般的面容绽放出快意的笑容，仰着头斜斜地撇着黑袍青年，“我倒想看看，这人间的大能者是有多厉害？”
翊圣真君沉默，看着这一场死斗剩下来的残兵败将，默默地收拾着残局。
七位大圣看了看那个神秘莫测的黑袍人，又看了看沙心哪吒与天蓬，这一场，莫非要这么停下？
牛魔王深吸了一口气，雨中全是鲜血的味道，有妖的，也有仙的。
但他知道，自己赢了。
虽未分胜负，但他帐下妖族，自此有了一颗无畏不甘之心，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呐喊，有了第一次，下一次就不远了，也许，下一次再见，便是那九霄凌云之上。
“翊圣真君，望你传话与那玉帝，蟠桃盛宴好生享乐，毕竟他时日无多了。孩儿们，走！”牛魔王卷起妖风，身化流光，带着六位大圣远远遁去，其他小妖见状，或钻地，或飞天，或奔逃，一时间四散而去，难以阻止。
漫山尸骨，天兵自有人收殓。至于妖怪，生于大地，长于大地，埋于大地正是他们的宿命，他们的尸骨，将孕育下一个轮回。
“天蓬，你记得五仙吗？”翊圣真君整齐了残兵，看着对峙的几人，突然问道。
黑袍青年面无表情地回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天蓬笑着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投向了黑袍人。
“吾乃大帅，不可率军如此行事，你等······小心。”翊圣真君此行又是翊圣元帅，说这话时他颇为惭愧，竟是不敢看沙心几人。
沙心感慨地一笑，看着那位大神，抱拳认真地说道：“末将谢过大帅，此乃在下私事，实在不愿拖累大帅，大帅切莫自扰。”
翊圣真君点了点头，这黑袍青年的来历他已经知道了七八分，但正因为知道，才不能以天庭的名义相助。此时一声叹息，班师回天去了。
来时浩浩荡荡，去时零零落落，无论仙妖，无论胜负，皆是如此。
沙心永远不会想到，花果山竟会变成如此残破的模样，满目疮痍之中，只剩下了他们两拨人。
“这位是？”天蓬好奇地看着静静站在沙心身后的紫衣女子，这般姿容，绝非凡人，却不知是谁。
沙心无奈地回头，紫霞仙子正巧笑嫣然地看着自己。
“仙子，与翊圣真君回天落个私自下凡的罪名也比丢了性命强吧······”
“你会让我丢掉性命吗？”
“那倒不会······”
紫霞仙子继续笑。
哪吒眼珠子转了转，像是想到了什么，也偷偷笑了下不说话。
在她面前也不知第几次吃瘪了。
黑袍青年拍了拍手，啧啧称奇：“那天上一群伪仙之中，竟还有你等人物，倒是令本座开了眼界。”
天蓬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不知阁下又是五仙中的哪一支？”
黑袍青年笑了笑不回答，反而说道：“既然想与本座斗下神通，本座接下便是，也罢，便来吾家中一游吧！”
他摘下古旧铃铛，晃手轻摇。
叮铃——
叮铃——
叮铃——
铃响两声，摄人心魄，铃响三声，乱人神魂。
四人只觉得天旋地转，一片眩晕。回过神来，已经换了人间。
暗月当空，寒鸦伶仃，枯树在左，老藤在右。
脚下一条明玉大道，在那尽头，坐落着一座古朴典雅的宫殿。白玉为墙，青铜作瓦，两盏幽白的灯笼挂在檐角上，在夜风中，轻悠悠地摇晃。
殿门成朱丹之色，石阶落草痕之青，左右各立一小妖，它们穿着铠甲，腰配大刀，目不斜视，只是鼻子一阵抽动，像是在嗅着什么。
“贵客临门！贵客临门！”两只小妖齐声大喊，手忙脚乱地推开了宫门。
“装神弄鬼。”哪吒嘟囔着，头一个踏了进去。
紫霞仙子惊奇地左看右看，甚至伸手摸了摸石阶，那略带冰凉的触感告诉她，这不像是幻境。
“五仙多有奇异神通，杀人无形，诡异莫测，小心，切记。”天蓬低声叮嘱，随后紧跟着哪吒走了进去。
“人生苦短，聚散随缘，客人既来，为何不进？”沙心耳边响起了黑袍青年的声音，幽幽然然，忽远忽近，像是来自混沌。
沙心一笑，看着那两位神将的背影，拉了一把紫霞仙子，说道：“跟着我，别乱跑。”
说罢，两人也踏进了宫门。
两只小妖欢喜地跳了起来，用力地推动沉重的宫门，缓缓地合了上来。在合上的一瞬间，那宫门上的雕纹，左边山川草木，右边花鸟星辰则像是活过来了一般，还有影影绰绰的人形在门上晃动，像是在争吵着什么。
两只小妖慢慢地静立不动，靠在门上，随后，竟是化作了两个暗金色的门环，紧贴宫门之上。
红色丹漆大门在一片寂静之后缓缓淌出鲜血，像是溶化了一般，渐渐沉入了地下。
黑色月牙高挂上空，像是在诡异地笑。枯藤老树渐渐生长，交织缠绕在一起。明玉大道逐渐变形，由白变黑，竟是恶臭淤泥。
而那大道的尽头，哪里还有什么宫殿？只有一座寂静的坟，一只寒鸦静立上头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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