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桢卿倒是不曾预料到杜七七会在这时候发飙,一时间张大了嘴,竟是无言以对。没错,他给杜七七的月例的确还不如府里丫鬟三天的工钱,可是这又怎样呢?就算他给杜七七再多的银子,到最后这些钱也轮不到杜七七享用啊。
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先扣在他这里,将来也好为她置办些小玩意儿。
杜七七见卢桢卿说不出话来了,更加气鼓鼓地说道:“怎么样?没话说了吧?以后我只管一日三餐,给多少银子办多少事。”
“随你,就算没有你这个厨娘,本公子也不至于饿死了。”卢桢卿也有些气愤地说道,说完他就一头钻进被窝里去了。
卢损十分无奈地看了杜七七一眼,劝说道:“杜姑娘消消气,公子也是为了杜姑娘好啊。”
“为我好?为我好就不会把自己的未婚妻当丫鬟看了。”杜七七说完,不由意识到这句话有些不对劲。她怎么就承认自己是卢桢卿的未婚妻了,她又不是原主,算什么未婚妻嘛。
杜七七不由自主地脸红了起来,她怕卢损笑话自己,就气呼呼地出门去了。
卢损跟在后面问道:“杜姑娘这是准备去哪儿?”
杜七七道:“给你家公子煮粥去,我怕饿死了你家公子,没法跟你家老爷交代!”
卢桢卿听到杜七七的话,才把头钻出了被窝。他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嘛,去厨房里烤烤火,顺便做一碗吃食送过来。
卢损转身回到房里,看见自家公子在偷笑,顿时一愣,问道:“公子您还没睡下啊?”
“本公子饿得慌,哪里睡得着。”卢桢卿撇了撇嘴,好像还真是没吃饱呢,刚才要不是那大夫手快,他一定把剩下的汤汁也吃个干净。
卢损十分狗腿地笑了笑,说:“只怕公子不是没吃饱,是吃上瘾了吧。不过说起来,杜姑娘的手艺可真是好得没话说,等回了京师,怕是有很长一段时间尝不到她的厨艺了。”
不知道为什么,卢桢卿就是见不得别人夸杜七七。虽然他也承认,杜七七的手艺绝对比酒楼里那些大厨还要好上几倍,可别人夸她,他心里就是不痛快。
杜七七满心怨气地再次进了厨房,眼见着所有的食材都已经被自己用完了,只得在米缸里抓了一把米,找了些许香菇和肉末,准备为卢桢卿做一碗米粥。
因卢桢卿的身子才刚恢复些,米粥自然要熬煮得烂烂的才好消化。于是她便起了小火,打起精神在一旁认真盯着,深怕将粥熬糊了。
彼时外头还飘着细雨,有些微的雨丝飘进厨房里,倒是冷得杜七七不由打了个激灵。她正要走去将厨房的门掩上,却见一名黑衣男子酿跄着朝她走来。那男子的右手臂上带着刀伤,此刻正不住地往下淌着鲜血,一条臂膀几乎被血水浸透了。
杜七七见到那男子奄奄一息的样子,下意识要去喊人,却见他朝自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男子抬起头,见到杜七七的时候却是微微一愣,喃喃道了一句:“怎么是你?”随后他便有气无力地对杜七七说道,“还请姑娘替我把大夫请过来,不要声张才好。”说完就递给了杜七七一两银子。
“你快躺下来,我这就去喊大夫。”杜七七推开了他递来的银子,赶紧顺手拿起一把伞就跑去喊大夫。
杜七七捧着一碗粥进来的时候,卢桢卿正坐在床头叼着一根稻草,翘着二郎腿,一副十分有限的样子。他见杜七七到这会儿才进来,不禁皱了皱眉:“怎么动作这么慢?”他差点以为这丫头受人欺负了呢。
看到他这般优哉游哉的,杜七七气不打一处来。她现在怎么越看他越讨厌,或许纨绔子弟都是这副样子的,给了你工钱,你就得给我卖命,管你白天黑夜的,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杜七七把碗往桌上用力一放,怒道:“厨房里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些香菇和肉末,我就煮了一碗香菇瘦肉粥,将就着吃吧。
卢桢卿仔细看了看杜七七的衣服,很好,已经干透了。他点了点头,懒洋洋地下了床,坐在桌子边尝了一口瘦肉粥,辅料鲜味十足,粥软糯绵绸,入口即化。夜里能吃上这么一碗美味佳肴,也算是一件人生美事了。
杜七七依旧朝他甩脸色:“吃完了就给我安静地躺回去,我困死了,你可别吵我睡觉。”
按照现代的时间来推算,这会儿应该已经半夜一点钟了。这时候再不睡,可就等于慢性自杀了。杜七七打了个哈欠,正要在趴在桌子上,却听卢桢卿道:“喂,你睡那边去。”他指了指竹榻。
“不用了,病人为先这点公德心我还是有的。”杜七七摆了摆手。
卢桢卿却说:“被子有怪味,我不想睡竹榻上,我喜欢睡在这里。难不成你打算和我们两个大男人挤一张桌子?”
这当然不行了,虽说只是一起趴在一张桌子上睡,可杜七七还是觉得别扭。她撇了撇嘴,站起来躺到了竹榻上。
咦,这被子没有怪味呀,纨绔子弟就是挑剔。
美美地睡上了一觉,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杜七七倒也觉得精神十足。她伸了个懒腰,走到井边洗脸一把脸,正准备去给大家做早点,却听得前厅里传来一阵女子的惊叫声。
卢损似乎也听到了惊叫声,赶紧从房里跑出来,一脸诧异地问杜七七:“出什么事了?”
杜七七满是懵懂地摇了摇头,道:“像是女子的声音,不如过去瞧瞧。”
卢损点了点头,本想将杜七七留在这里照料卢桢卿的,没想到杜七七却是比他先走了一步。
两人到了前厅,就看到一名妇人打扮的女子手里捧着一碗汤药,整个人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像是被吓蒙了。
杜七七走到她跟前,正要询问,却见地上正躺着昨日来厨房求救的黑衣男子。那男子的一张脸惨白到没有血色,嘴唇更是苍白如纸,此时正僵硬地躺在地上,像是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