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什么大义之言,遇到利益之后,就完全行不通了。当生员疯狂上表的时候,学政们是乐见其成的,但是当陆东源的板子一打下来,学政们就慌了!
这可是关系到自己的前途,要说是为了大义什么的被穿小鞋,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皇帝处罚的理由竟然是学生上的奏折水平不行!
这就尴尬了,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实际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被以这个理由受处罚,那大家的脸上是挂不住啊!于是,学政就要求大家不要一窝蜂的上书!
最少是,不要让皇帝挑出毛病!但生员们可是不听,他们觉得这第一次是自己大意了,只要注意,那就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不信邪的生员们把自己的上书写完后,相互检查后,又珍重其事的把文章交了上来。
当陆东源看着堆成山的奏折,这心里就更是愤怒了,在他看来,这完全是给脸不要脸!
“二宝,为这些奏折好好的把把关!”陆东源指着这些奏折,很是不爽的开口。
二宝点点头,连忙抱着下去,过了一个时辰,他又回来了,而且还是苦着脸,一见陆东源,就磕头说道:“陛下,这些奏折奴婢看了,没有错字!”
“那引经据典有没错?避讳呢?”陆东源开口问。
“也没有!”二宝小心的回答。
难道要用那一招?陆东源有点苦恼,他看了看这一堆奏折,有点发狠,自己还无法了?
像万历那样不闻不问,这也是一个方法,但是这显得自己怕了他们,自己的性格,可不是能忍的,想到这,陆东源下定了决心。
他拿起了一份奏折,认真的看了起来,最后,直接在上面划了一个记号,然后,对二宝说道:“既然他们这么关心国家大事,如此的忧国忧民,那朕交代给你一个任务!”
“陛下请说!”二宝连忙开口说道。
“照着这些人的名字,让锦衣卫好好的查查他们,看看他们是不是都是正人君子,和被抓的人有没有什么交集!”
二宝听了,眼睛一亮,这才对嘛,既然这些人一个个正义凛然的,那就看他们说的和做的是不是都一样!
看着二宝兴奋的走了,陆东源在心里冷冷的说道:你们别在逼朕,再逼朕,朕就不客气了!
但事实证明,陆东源是多虑了,或者说,是高估了这些生员的道德水平,毕竟,圣人不是那么好当的,真正的圣人能有几个?哪怕廉洁如海瑞者,都有受人诟病的地方。
两天后,陆东源看着二宝整理出来的资料,连连冷笑,他特意把孙承宗等人叫了过来,顺便也把学政给叫了过来。
“看看这些生员做的好事!一个个道貌岸然,但却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圣人门徒如何变成这样?”陆东源很是愤怒的把二宝搜集到的资料扔给了学政。
而学政颤抖着拿了起来一看,马上脸就白了!因为这上面的东西,真的非常精彩!
比如生员甲,长期狎妓,这还不算,此人为了寡人之疾,可是没有少祸害人。
比如生员乙,向来是守财奴,和貔貅一样,只进不出,这还不算,为了达到发家致富的目的,小斗出大斗进,放印子钱,手上少说也有十多条人命。
还有最让人诟病的,那就是还有生员和私枭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就比较尴尬了。
“此事,会不会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孙承宗邹眉说道,毕竟锦衣卫这些人为了达到目的,这手段可是都不太光明。
“是不是栽赃陷害,马上就能知道,因为此事不光有被捕人员的口供,还有突击搜查之后的证据!”陆东源冷冷的开口。
这下孙承宗等人都不好说什么了,而陆东源则是敲着桌子,冷冷开口说道:“此等人,名为圣人门徒,深受圣人熏陶,但所作所为,丢尽了圣人的脸面,此等卑鄙无耻之徒,有何面目以圣人门徒自居?
朕早就说过,为官者,德为首要,其次是才!此等生员还未出仕,就如此道德败坏,肆意妄为,假如当了官,那就是百姓之祸,朕的手下,不要此害民之贼!
传旨,涉及生员,触犯刑法者,革除功名,交有司论处。道德败坏者,看情况,该革除功名就革除功名。以后生员,不仅要做好学问,更要做好人!”
孙承宗等人听了,连连点头,这是自作孽不可活!而袁可立则是沉声开口道:“臣眼中,容不得这等无耻之徒,臣马上行令各地,对生员进行一次甄别!”
“那是最好!”陆东源点点头。
关于这些生员的前途,就在几人淡淡的几句话中决定了,袁可立作为清流,向来是最重视道德的,如今爆出生员这么多的不堪丑闻,他自然是感觉很愤怒的。
所以一场针对生员的整顿工作马上就开展起来,袁可立的出手,比陆东源还狠,只要品行不端的,被袁可立逮到,那就是毫不含糊的革除功名,永远不得参与考试。
生员们没有想到皇帝会下这样重的手,许多人被革除功名后,瞬间感觉天塌了,个个悔不当初,自己瞎参合什么啊!
但是碰到这样的事偃旗息鼓,并不是他们的风格,他们只是排头兵而已,其他的官员马上就跟上,一时间,关于陆东源的风评,那是很不好。
而且还隐隐约约有人觉得皇帝乱来什么的,整个舆论的氛围,全是围绕在皇帝听信谗言,迫害忠良。
形势对陆东源很不好,虽然他早就做好准备,但是,这发展却让他有点始料未及。
首先是内阁的加急文书,内阁们对于皇帝不回京,而在地方上搞事情那是非常的不满,咱们本来就很难做了,结果你还给我们搞事?不知道现在京城里也是乱了?
毕竟齐鲁大地可是出人才的地方,齐党可是一大政治力量,虽然被东林党整得不要不要的,但也是那么的好欺负的。
陆东源对私盐和海商动手,这就是断了许多人的利益,他们怎么可能会忍气吞声?如果是朱和尚那会,可能大家马上吓得噤若寒蝉,但是现在嘛,那是不可能的!
更多的奏折飞了过来,京城中的御史纷纷上书,觉得此次针对私盐和海商打击,打击面有点广,会影响到盐政和山东的稳定。
而东林党人则是难得的找到了机会,那自然是要动手的,他们的理由是,应该严厉惩罚。当然,这是孙承宗等人的意思,但有些则是站到了齐党的那一边,也认为打击面过大。
不仅大臣们纷纷站队,认为打击私盐和私商对稳定不利,同时,他们把矛头直接指向了锦衣卫,上书言锦衣卫权力过大,而且这次的事,不合规矩。
更有甚者,有大臣说道,皇帝不经内阁、兵部,直接调动军队,这是开了一个坏头,而且用军队直接干涉地方之事,这是违反了以文御武的国策。
这个观点一提出来,马上就有人跟进了,一众大臣纷纷上书,提出要限制皇帝调兵的权力,最少,这个新军不能乱用,这军队就老老实实的打仗算了,怎么能乱来呢?
陆东源一听这个,气得差点吐血,对于这种很过分的提议,陆东源直接就在奏折上写了一句话。
“朕若不用新军,用何?若无新军,可能抓到私枭,致糜烂如此!”
陆东源这个话一出,就不准备搭理这些大臣了,对二宝直接吩咐道:“以后凡是如此观点之奏折,用朕之言回复之!”
对于陆东源这样的懒政行为,孙承宗和徐光启坐不住了,找到了陆东源,决定好好的劝说一下,不要把事情闹得那么大!
陆东源听了,淡淡笑道:“两位太傅可有担心,放心,朕心里有数!”
两位老臣面面相觑,都在心中腹诽,觉得这心中有数才是怪的,两人心中很是担忧,就怕闹成像嘉靖皇帝皇考事件,那样的话,就有点不好收拾了。
“大家的担忧,朕心里很清楚,无非是怕事情闹大,但是这些事,难道怕就不做?私盐、走私,事关朝廷财政大局,朕若不处理,朝廷财政将如何?
虽近两年盐政改革,盐税收入逐年提高,但朝廷的开支更大,赈灾、练军这些事情那样不要钱?朝廷艰难,用钱的时候越来越多,诸位,朕难啊!你们说,朕该怎么办?”
孙承宗两人一听,都叹息着摇摇头,这个事不好办啊!大明最大的问题,就是财政不得力啊,可不见毕自严为了这财政可是头发都愁白了。
“陛下,臣等无能,让陛下为难了!”两人重重的鞠了个躬,沉声说道。
“两位不要太自责,此事非你们之过,只是大明以前欠的债太多了!”陆东源叹息的说道。
“但陛下,此事还是要有个解决之道!”两人想了想,开口劝道。
“放心,此事将很快有结果!”陆东源看着两个老臣,很是认真的开口说道。